《南宋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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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春晚-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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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婉娘,经此一役,对这府里便存了忌惮之心,轻易不敢过来。

此是后话。仍回到羊脂玉事情上来。

徐夫人认了羊脂玉妆奁的出处,但老夫人是个精明的,略微猜一猜。也晓得此妆奁来历不明。

老夫人瞥了容娘一眼,若说前头。冲容娘发火,乃是因七郎而迁怒。此回,却是带了三分嫌恶在里面。

徐夫人累及,推了容娘搀扶的手,靠着婢女一路有气无力回去了。

小环见状,心中大急,晓得徐夫人到底是存了心了。小环在屋中急的团团转。容娘直直的坐下,眼睛虚空,不晓得在想甚么。

半响,容娘方道:“小环。你瞧,我总是做错事,娘也不欢喜我了。”

小环心中一痛,握了容娘的手道:“娘子,是我的错。我这便去夫人那里认错。”

容娘消瘦的脸上,两只眼珠子越发显得大而空洞。

“傻子,你做的,亦是我做的啊!”

可不是,婢女做了私相传授之事。莫非不是主人指使的么?

屋子里丢失了几件金饰,到底在婉娘与那几个仆人身上出来了。

徐府越发安静,仆人被警告,不得将府内之事胡乱传说。一时府中人人噤若寒蝉,不敢行错踏差。

容娘心中烦乱,心里惦记许多,却只能在这屋中坐等大郎归来。靖哥儿日日来看望,偷偷地带了好吃的过来。容娘强颜欢笑,哄了他去读书。

乳娘也不晓得为何一直未露面。容娘叫小环去请,只说无事,老夫人不许过来。

舒娘却越发不好,无精打采的。一日用饭,竟将老夫人叫娘,又喊玉娘作嫂嫂。

徐府请了郎中来瞧,只说是情志不舒、气机郁滞而起。开了方子,吃了几剂也不见好转。

一日,舒娘忽地双目清明,对着来看望她的徐夫人道:“玉娘,小郡王欢喜嫂嫂呢!”

徐夫人闭了眼,心中如皮肉剥离一般,疼痛难忍。她安抚了舒娘,叫那婢女好生服侍。舒娘的胡言乱语,亦不得说与别人听。

容娘听到舒娘神志不清,内疚日盛,饮食竟减了半,没日没夜的给守中以及媗姐儿靖哥儿做衣裳。她在等,等着守中回来,做最后的判决。

心里唯一的光亮,皆来自于他。

只要他肯原谅自己,那么,再大的磨难,也是可以跨过去的。

她的针线越发好起来,针脚细密许多,瞧着也与巧手婆娘做的差不离了。

只是人愈瘦,瘦得两颊凹了进去。盛夏的天,她的脸上苍白,嘴唇干枯,皱皱的。许三娘强行过来看望时,险些认不出来。

三娘子是个直脾气,一路进来,晓得容娘日子不好过。她甫一进屋,张口便问徐家又怎的欺负容娘了。

小环抱了小儿在旁,不好说其他,只说容娘子因了七郎之事自责。

三娘子挖了一眼容娘,她也是当家的妇人了,如何不晓得大家子里面的门道。若是自责,怎地这屋子里如此冷淡,似是无人理睬一般。

“七郎有手有脚,他要去,你如何挡他?当日你怎地不用绳子捆了呢,不然将他打晕?他为国捐躯了,难道是你推他去的?你在徐家受了这么些年的气,如何便只晓得为难自己?啧啧,徐夫人不是出了名的好人么,也给你气受?”

容娘听不得三娘子说七郎和徐夫人,便端起茶盅塞了她的嘴。

许三娘见容娘有了些许动静,便笑嘻嘻的受了。她言语锋利,说话间便要替容娘去老夫人那里讨个公道。小环吓得一把将她拉住,连声喊姑奶奶,叫三娘子莫让容娘子为难,好歹等大郎回来再说。

“也罢。你听着,若大郎归来,不替你家娘子做主,你须得来寻我,我来说道说道。告与你,连你家大郎,我也是不怕的。怪哩,替他们徐家做牛做马,赚了偌大家当,操持了一家子生活,倒有罪了!”

小环深以为然,容娘静静地听着,也不言语。文人小说下载

许三娘不以为然,数落了一番容娘,便挑街市上有趣的事说了,权当给容娘散心,其中大事有二。

其一,小郡王自福建归来,剿了叛匪,立了大功。临安来人迎至清平,小郡王不理不睬。只在清平逗留了数日,便拔营径往北方而去。

其二,街上蔡家金店主妇,与容娘同名同姓的。据说原是官宦人家娘子落难,被蔡家收了。蔡家三兄弟,她嫁了老二。其余两个妯娌,皆是商人之女。因着温娘子出身好,教养亦好,识文断字,家中诸事,竟由她这个二媳管了。不想这些日子传出,温娘子不过是奴婢之后,蔡家正因此事闹着家祸呢。

“听说,那温娘子甚是厉害,小小年纪,便跟着出海了呢!天爷,那海上大船,据说颠簸得厉害,便是壮年汉子,平常亦吃不得那苦!她一个小娘子,也不晓得如何熬过去!便是那每月的小日子,不干不净的,在船上可如何是好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伤逝

朝堂上,捷报频传。

先是荆湖路历经三年之久的叛乱终于得以平叛,顽匪尽诛。

再是小郡王福建路顺利平了盐场暴乱,斩了几个擅自征税的不良官吏,释放盲从良民,些许余匪,不足挂齿。

便是淮南两路,金人亦被守军挡住,暂时无碍。

一时朝堂上喜气洋洋,君臣俱欢。

官家抚了抚手,又是笑又是叹,道:“唉,三郎啊,三郎!”

东楼这些年虽未被委以重任,左征右讨,皆是平定小股匪乱。然事小,他倒收了性子,安抚追剿,严肃军纪,做得可圈可点。可惜……,可惜了啊!

重情之人,情便是最大的弱处。

他不欲争,可少了许多戏看呢。

官家随意接过兵部呈上来的请功表,扫了一眼。众多大将之后,他忽地瞄到一个名字,遂问:“此招讨副使徐守中,立的甚功,为何区区招讨副使,在请功表上能位列诸大将军之后?”

张都督上前一步,禀道:“徐副招讨使胆略过人,当值战事胶着之时,自荐潜伏入敌营,以为内应。招抚匪军关隘处之水寨上下三百余人,戗匪首,开寨门。此回大胜,徐副招讨使功不可没。”

官家闻听,大喜,直道今又得虎将一员。

张都督垂首,颇为尴尬。

左右仆射互扫了一眼对方,神态各异。

左仆射欲言,右仆射赶上前一步,道:“禀官家,此徐副招讨使即绍兴三年被贬之左武大夫,合肥防御使。当年徐副招讨使年轻气盛。不知体恤朝廷之安养生息政策,擅自出兵,险些坏了官家大事。故此被贬为庶民。不想他年岁渐长,一副忠肝义胆不变,甘从校尉之职,累积微功,上至招讨副使。及至此役。又立大功。实乃忠心报国者也!”

左仆射挑眉一笑:“右相可谓举贤不避亲啊!”

官家甚奇,问之。

右仆射毕恭毕敬,将徐守中之过往一一道来。自然,与他家的姻亲关系,亦详细交代清楚。

官家轻叩龙案,颔首道:“徐节度使一门,果忠良也!文武之道,皆有良臣。——前回替三郎挡了刀箭的徐守平,可与徐家有甚干系?”

右仆射闻听。垂泪道:“是徐副招讨使之胞弟!”

官家黯然,遂另兵部速递请功书,追封徐守平为内殿承制。徐守中忠心可表,转三官,升至武功郎。另有赏赐若干,均例惯行。

其余将士按立功大小。逐一封赏。

上下百官行礼,高呼圣恩浩荡。

若依娘子来说,诸位看官。圣恩果然浩荡,最会玩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把戏了。本朝尤其如此,火候尚把握不当,兔子还没死呢,急巴巴的就杀狗了。后来的岳大元帅冤死狱中,皆谓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是佞臣所为吗,不是吗,是吗?

嗟,一百多年后。崖山海战,浮尸十万。全了忠义,亡了国。忠臣佞臣。天子百姓,皆灰飞烟灭。

这天下,很公平。

说开了,回来,回到清平。

近两月不曾下雨,赤日炎炎,焦金流石。院子里的甬路两侧,走过去,裙裾带起一片尘土。洒扫的婢女用手浇了水在廊上,扫帚轻轻地拖过,恐灰尘扬起,污了家什。

临安的消息并未能给徐府带来些许喜意。老夫人领了众人,在徐家祖宗面前慎重告了,已表徐家后代,忠义承继。

之后,高九郎再次踏上清平地界,拜了两位夫人,言及过往,悔意甚浓。归还借款,另附上地契一张,乃回头沟后二三十里林地,尽归徐府所有。

徐夫人叫人收了借款,地契则坚辞不受。

高九郎无奈,经二郎引路,往七郎坟前祭拜。

往昔故友,言辞切切,犹如在耳。如今一掊土,掩风流,生死殊途两茫茫。

高九郎眼睛微红,斟了七郎最爱的丰乐楼眉寿,一杯洒在坟头上,一杯祭在墓碑前,一杯浇在心上头。

七郎之真挚,远非己能所及。热血铮骨面前,俗人愈俗,如尘如埃。

权也,利也,皆归虚无。百年过去,青山犹翠,大河长流。

高九郎朝七郎深深一揖,继而言辞恳切地将地契交予二郎。二郎憨厚,不知托辞,怔怔地看着九郎离去。

八斤归来,道临安米价愈贵,若囤粮,可获巨利。

容娘已不掌家,二郎未有主张,偷偷地遣了元娘过来问容娘。

容娘答曰:“天大旱,料今岁收成不佳,庄上或需减租,不然佃农无以为继。若店铺无法经营,可与四叔商议,关了铺子,暂回清平。”

果然,未过几日,宋管事回禀,街上流民日增。有传言道,临县地势高些的庄子,田地开叉,禾苗枯黄,已无盼头。佃农纷纷离家弃户,宁乞讨为生,也不愿守着旱田,为赋税田租发愁。

地势低些的庄子,庄稼长势亦不好。已有佃农聚集成众,要求主家减租。听闻临县一个李姓的大户,答得不好,竟被佃农一刀刺死!

一时清平大户,惶惶不可度日。

二郎亦然,元娘不以为然,说自家庄上待农户甚厚,想来不至如此。况两个庄子,佃户收入较他人丰厚。若不然,减一两成租罢了。

容娘日日在屋子里做着针线,有时眼睛花了,便略躺一躺,想些心事。

小环日日带了孩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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