沄淰慌乱打开地图,就见卿府上面果然打了一个红色的大叉。
她看着一脸严肃的何宸,继续陪笑道,“不好意思——我看错了!下次——我一定会注意的!”
何宸的胸口直疼,有气无力的气道,“若你做到了,我何必日行千里的来看你!”
沄淰看着何宸布满血丝的双眼,知道他一路舟车劳顿定是很辛苦,忽而惭愧的低下了头,小声委屈道,“对不起,以后不敢了,我——我在宫里给你留的那些茶,你每日可按时喝了。”
何宸看着她忽而温顺起来的柔美样子,不禁心头一疼,命令道,“下次,不许了,知道么。”
她轻轻点头,却也不敢抬头看他严肃如冰的脸。
“你的茶朕可不敢喝。”
“啊?”沄淰疑惑的望他。
“朕已经命人收藏起来了,等你回去,陪朕一起喝吧,朕等老楠和风不平回来就回去了。”
“啊?”沄淰又惊叹道,“今晚就走吗?这么着急?”
何宸惊诧的看她,不语。
沄淰支支吾吾道,“风高夜黑——”
“你是在挽留朕?”
“……”
沄淰不知如何回答,她的心中确实真的想挽留他,那颗此刻紧张的快跳出来的心已经变成一团火焰,烧灼着她的身体。
她语无伦次的说,“我是说,天亮再走——”
何宸爽朗的一笑,“那我们出去转转吧,陪朕去黄河边上转转。”
两个人走出营帐的时候,天地间已经是一片皑皑白雪,一望无际的雪接天连地,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
雪花飘摇间,沄淰抬手,那细小却精美的雪瓣便落在她温热的手掌上,瞬间,便人间蒸发了一般。
她低着头,嘴角撅起,似有几分不如意,瞬间又慨叹着说道,“蝴蝶初翻帘绣,万玉女、齐回舞袖。落花飞絮蒙蒙,长忆著、灞桥别后。浓香斗帐自永漏,任满地、月深云厚。夜寒不近流苏,只怜他、后庭梅瘦。”
何宸微笑着站在她身后,只看着远处的雪,不语。
两人就那么静默的看着,两道身影随着月光的迁移相随交织在一起,只一眼,仿佛过了千年。
过了好久,沄淰忽而觉得身后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她一转身,便气的七窍生烟,身后众多士卒正抻着脖子一脸好奇的也跟着他们的目光往远处看。
沄淰气道,“不回去休息,都在这看什么?”
一个方回过神的小卒眨眨不住的点头道,“我们就是好奇皇上和沄副将在看什么,居然看了那么久都没看够!但是,看了半天,除了雪,似乎什么都没有。”
何宸微笑着看着凶得像老虎一样的沄淰哄道,“我们也回去吧,小心着凉。”
沄淰越过小卒身边,狠狠的又剜了他一眼责备道,“还不快回去!”
沄淰一边往回走,一边找话题,胡乱之间,便随口问道,“宜人呢,你留她一人在宫里确定她不会闷?”
何宸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宜人这个姑娘心思颇多,我不打算留在身边,还请沄儿帮忙留意,给她找一个好的去处。”
沄淰假装漠不关心的仰头望着星空,嘴里嘟囔道,“我看苏维就很好,可是,皇上舍得吗?”
“所以让沄儿留意,沄儿的身边,总是不经意之间就有才俊出现,这点,倒是让朕颇为头疼,不然,就把宜人赐给刘生如何?”
沄淰的脸顿时阴云密布,她低头继续往营帐走。
何宸见她的脸色忽变,知道她是不悦,但是,自己的心难道不是应该更痛吗?
他缓缓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对自己置之不理,只是在娴熟的烹茶倒茶,一时,便又哄她说,“是朕说错话了,沄儿,怎么可能愿意别的女子嫁给他呢。”
沄淰缓缓抬头,只轻轻道,“皇上喝些茶暖暖身子吧。”
何宸远远的看着,轻轻摇摇头,道,“不用,光看你,心头就很暖了。”口上虽那么说,可是,却还是孤独的背过身去,一脸落寞的看着外面鳞次栉比的营帐。
沄淰捧起一杯茶,走到他对面,轻轻递过去道,“热茶,皇上最爱喝的。”
何宸却依旧执拗的立在那里,只看着茶,不言不语。
“朕的江山,只到这里,黄河那边,便是沄儿的自由。朕来,是同准备和朕老死不相往来的沄儿你诀别。”
沄淰捧着茶,狠狠的低着头,眼泪情不自禁爬上眼眶,“对不起,沄儿只有一颗心。”
“够了,不要再说了!朕懂你对朕的不屑!哼。”何宸冷哼着,满脸决绝,“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好好去爱他,若有一朝我们再见,朕只希望,沄儿过的比现在好,只要沄儿开心幸福,无论在谁身边,朕都能释怀!”
沄儿嘴角露出一抹苦涩,“既然释怀,何不喝了这杯热茶,若真的是今生最后一次,就算你不珍惜这茶连我,也要让沄儿再好好看看同在一个宫里长大,虽然身份高高在上,但是,却难得拥有真正的快乐的人,我们虽无法相爱,但是,也算是曾经同病相怜的知己。”
何宸的眼中划过一缕哀伤,他淡然的接过茶,一脸死灰,闷声喝了所有的茶,又木木的把茶杯交到她的手上。
那是一种多苦的茶,苦得催人泪下。
他忽而狠狠的抱她,声泪俱下,嚎啕大哭。
沄淰的心痛的纠结在一处,她的眼顿时也红了,她狠狠的扎在他的怀中,狠狠的哭泣,没有比哭泣更好的宣泄方式,爱,那么的身不由己,不爱,那么的撕心裂肺。
曾经,暮天雪姐姐说,生能尽欢,死亦无憾,可是,为何自己苦苦追求的东西却总能换来痛彻心扉的遗憾?
“外面的雪很美,以后每年下雪的时候,你会想起朕对不对?”何宸黯然神伤的问。
沄淰轻轻点头。
他眼角的泪坠落,“以后,听到笛声,不管美与不美,你也会想起朕对不对?”
沄淰又轻轻点点头,“每月月圆,沄儿都会记起你,看见梅花,沄儿会记起你,或许,只要抬头,看一下被皇上治理的井井有条的这大好河山,沄儿都会记起你,谢谢皇上为沄儿建造的无极宫,皇上对沄儿的情,永远会在沄儿的心里。”
何宸的心被无情的撕裂成两半,他猛地推开眼前的沄淰,快步蹿进茫茫大雪中,一身黑色的貂裘在雪中发着光亮,他的身影久违的落寞。
再见了,祝君好运。
☆、121 散金楼艳遇
渡过黄河,到达长江边上已是三月初,四处一片荒凉,只有一条大江在眼前奔涌不息。
这里地处陈国与琅邪、弦国和的交接处,往上是昭武,往下是樊藩,江边几里都不见一户人家,由于琅邪国内部的争斗,长江边上到处是累累尸骨,一片荒瘠。
都说春寒料峭,可是,沄淰却寒风不侵,每日清晨太阳还未升起,便已在静僻处活动筋骨,她的心极其不静,每次,都是半途而废,尤其是这几日的情绪,一度跌倒谷底。
蚊子每每在侧陪着,便觉得她忍受的过于艰难,她也总想着,到底要怎样才能逗她一笑,可是,看着士卒们在江边怅然若失的样子,她的心里也是极其不好受,一条大江,仿若银河,除非是鸟儿,不然,想过去,真是难上加难。
两人回去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杜律将军在营帐中发火,连声破骂道,“一群混账!龙绍焱那个卑贱小人,借着骑马大赛竟然敢对皇上下手!风不平和老楠都是死人吗?花拳绣腿!连皇上都保护不好,还留着脑袋干什么!班师回朝!”
一群手下又是苦苦相劝,道,“皇上无碍,只是受了箭伤,已经安然无恙了,杜将军切莫担心,将琅邪攻打下来,才是给皇帝出了一口恶气!眼下,该是想想有没有渡过长江的好办法才是。”
“是啊,杜将军,现在是我们的关键时刻,皇上也亲笔书信,让我们切莫焦躁,句句都是金玉良言、殷切希望啊!”
“是啊,杜将军,消消气吧,皇上吉人自有天相。”
“十日内,必须渡过长江!大军已经驻扎了三天,面对滚滚长江水,竟然束手无策,说出去都汗颜!告诉你们,限你们三天之内,都要将船打造好!我不管你们去抓多少人!用什么办法!听见没有!”
沄淰远远的听着,心里却一颤,他受伤了,竟是他做的,他怎么样了,还好么?
“蚊子?”沄淰侧目看她,“你说皇上待我如何?”她的声音竟然是那么低沉,那么无助。
蚊子的眼睛顿时红了,流泪道,“奴婢看在眼里,感动在心上,皇上对姑娘算是天下最好的了,无人能及!”
沄淰的脸上露出微微露出一点潮红,点点头,道,“他现在有难,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就当是报答他曾经给予我的恩情吧。”
蚊子咬着嘴唇,问道,“这里离皇宫数千里,皇上现在一定非常需要姑娘的安慰,只可惜——”
沄淰从袖中拿出地图,她怔怔的看着,仿佛回到了那日,明媚如春的御书房内,何宸端坐在桌案边,一笔一划,全神贯注的在地图上写着画着。
顾不得缱绻交织的回忆,顾不得此起彼伏的心疼,沄淰的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道,“蚊子,你看这里,离弦国是不是很近?”
“是啊,可是,姑娘——你——你要做什么?求助弦王?”
“有何不可?”她嫣然一笑。
“人家为什么要无端帮你?”蚊子撅嘴不信任的看着她,“蚊子不想你去,虽然蚊子也不讨厌弦王,但是,蚊子只希望你和皇上好,每当蚊子拿着皇上御赐的象牙梳子给姑娘梳头,便会觉得哪是皇上对姑娘的溺爱呢,姑娘,还是不要去了,我们另想办法吧。”
“可是,如果不这样,大军就无法渡江,我们安营扎寨在这里,长久下来,不仅粮草不足,而且,更加影响大军士气,而且,我不想他在宫里担心,我能为他做多少,只凭我的本事吧,我也不过是试试,也要弦王愿意才行,或许现在在他心目中,我早已经不重要了呢。”
夕阳西下。
金萃楼。
金萃楼,这里是弦国主街上最华丽的酒家,对面便是弦国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青楼妓院散金楼。散金楼,顾名思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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