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沄儿,我永远是陪你在草原骑马的那个隋安,永远是那个在河边与你一起放飞孔明灯的隋安,永远是那个希望你幸福的隋安。”
沄淰忽而安静,深夜中,她明亮的眸子闪烁的光辉与星辉交织在一起,她仿佛看见刘生一副书生打扮的样子,絮絮叨叨叮嘱自己的样子,关心备至呵护自己的样子,还有满身是血保护自己的样子。
“没人可以替代刘大哥在沄儿心中的位置。”沄儿叹气,再次转过身,语气中带着慵懒倦意道“你脚踝有伤,不可以再累到了,明天醒来,我们一起商量该如何帮助张夫子和小猫儿逃过此劫。”
黑暗中的隋安微微的听见沄淰再次侧过身的声音,接着,她便再也一动不动了,呼吸平和规律,该是睡着了吧。
隋安在沄淰的命令中只轻轻脱了鞋,连袜子都没敢脱,就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上了床,虽然是暗夜,但是,他还是举止优雅、动作缓慢的躺下,隔了半天,又轻轻的撷起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的盖在自己庞大的身躯之上,好吧,那一角勉强的遮住了他的肚脐,上天替他庆幸,幸好他没有全部脱掉,不然,明天一定会重伤风的。
隋安木木的躺了一会儿,在那坚硬的木板穿上保持着优雅的举止半天,见沄淰似乎熟熟的睡去,方才松懈了一下紧绷的精神,他偷偷的放松了下肩部的骨头肌肉,可是忽然“吱嘎——”一声,木板床发出一声不和谐的响声!他顿时浑身冒汗!尴尬得要死!他不敢向旁边看,只能靠着敏锐的耳边去探视沄淰的动静,可是,人家依旧不为所动。
好吧,她累了,需要休息,她肯定没有听见,隋安安慰着自己。
忽然,他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知为何,后背某一处,忽然传来一大股痒,仿佛有一只蚂蚁在啃噬着自己,他想抓,却又怕自己无礼的举动产生不雅的声音,进而影响沄儿的睡眠,更加颠覆自己的她心目中的完美形象,便狠狠咬牙一忍再忍,也不知是忍了多久,早在坠落山崖时就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终于妥协了,他平静的闭上了双眼,享受着蝴蝶谷中第一个没有硝烟战争、却有佳人的夜。
就在隋安的美梦即将开始的时候,一双纤细的手臂忽而狠狠的抱着自己,他惊诧的屏住呼吸,不知什么情况,微微低头,借着月光,看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钻进自己的臂膀,那双手如藤条一般狠狠的绕在自己的胸前。
隋安顿时激动紧张的欲七窍冒血,睡意朦胧的他怔了半天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在意识苏醒的第一时间张开双臂,表示自己并不是趁人之危,而是身不由己。
“沄——儿——”他低头轻轻喊着,“你——你睡过去一点!别挤到自己!”语无伦次!词不达意!
“嘘——刘大哥,你别说话,虽然只是个梦,就让沄儿再抱你一会儿你吧。”沄淰语气哀婉的咕哝着。
“……”
隋安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许多,原来,沄儿日思梦想的人,还是刘生。
一层阴郁顿时爬上了他的脸,那一夜,他再也没有合眼,浑身仿佛那冰冷僵硬的床一般。
次日一早,沄儿便被二狗子惨绝人寰的哭声吵醒,她微微睁开眼的时候,只见隋安已经离开。
经过一天的休息,她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一些,软骨散的药力在她的体内已经完全失效,沄淰硬撑着直起身子,喊道,“隋——”
刚想开口,却不知道如今该怎么称呼他,隋安、隋将军、隋大哥、夫君???!!!
她懊恼万分,可是,见二狗子越哭越厉害,便勉强的下了地,扶着墙壁缓缓往后院走去。
她顿时惊诧,后院是一片美妙的桃花林,花团锦簇,异香扑鼻,张夫子端坐在桃花林中,手执一卷,双眉微嗔,无视着眼前耍泼调皮的孩童,那场景,仿佛一副美丽的花卷。
此时的二狗子扑在地上,四肢胡乱的拍打,脸上沾着烂泥,声嘶力竭的喊道,“我不要姐姐去学规矩!我不要姐姐离开我!爹爹!你是学堂里的夫子,何必怕李亭长,他定下的规矩为什么自己不执行!他怎么不把自己家的雪心嫁出去呢!王婶子说,外面的男人可都是喜欢腰细腚大的!雪心姐姐的腰可是比姐姐细了一大圈,腚也要比姐姐大,走起路来,晃悠晃悠,仿佛绑上了两坨猪肉,颤颤微微——”
沄淰虚弱的笑着,二狗子这个孩子还真是好玩,自己要是也有那么一个孩子——
她的表情忽而一暗,清澈的眼神顿时浮上一层灰,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何宸!龙绍焱!这两个活生生闯进自己生活中的人啊!一个赐了自己天下无极的爱与包容,一个给了自己天下无极的痛与耻辱!
她虽然不爱何宸,但是,就凭他对自己举世无双的爱,她可以为他生下腹中一子!
可若孩子是他的,那个机关算尽、铁石心肠的小人龙绍焱,她纵然一死,都不愿让他卑鄙的血液在这个人世延续!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滴血认亲!
如果孩子生下来是何宸的,那么,就抚养长大,若不是他的,立刻掐死!
沄淰的眼中充满无限的镇定,她涣散的瞳孔忽然又聚焦在二狗子身上,见张夫子毫不留情的在二狗子脸上猛扇一下,心中的痛此起彼伏!
那无情火辣的痛,先前的一个月,龙绍焱不知给了自己多少!
龙绍焱!你这个无耻卑劣的小人!但愿你死在何宸的千军万马下,今生今世,你我,再也不见!
“小猫儿不去,全村的人都要饿死!她一个人的命重要,还是全村人的命重要!你小小年纪,如此自私,哪像我的儿子!你这般,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张夫子声泪俱下。
这会儿,小猫儿已经洗漱妥当从厢房走出,今日的她身着一件旧灰色的衣服,衣服虽已经被洗得发白,但是,却没有那么多补丁,看着,也是十分的清秀脱俗。她的样貌虽在宜人之下,却远远比墨菊、蚊子好上许多,尤其是脸上那股不谙世事、清纯可人的模样,与身边的流苏颇为相似,只是缺少了流苏那股子伶俐活泼的样子,就连脸上的笑,也是极其安静的。
内敛羞涩的山里姑娘,这是沄淰见她的第一感觉。
☆、142 走出绝境
沄淰远远的挥挥手,轻柔道,“猫儿姑娘,你过来。”
小猫儿远远见到沄淰,脸上露出羞怯的笑,她脚下的步子虽快却稳,关切的扶着沄淰来到床边问道,“隋夫人身子有喜,怎可随意下床,有事,只管喊我就行了。”
“二狗子为何哭成这样?不是去学规矩么??怎么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小猫儿摇摇头,面露一股苍凉,开口道,“可不就是生离死别么?这次一走,下次再见,就是离开那天了。”
沄儿深深叹了一声,惊诧的问道,“隋——我夫君呢?”
小猫儿的脸上顿时露出一股羡慕的神色,握着沄淰的手道,“你们真是伉俪情深,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他都好好的护着你,小猫儿今生是绝对不会有夫人这样好的福气了,夫人你可要好好珍惜。”
沄淰的心猛地一沉,“他——保护——我?”
小猫儿重重的点点头,“小猫儿和二狗子那时在桃林里玩,看见你们掉下来的时候,隋公子可是狠狠的揽住姑娘,就是摔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也是狠狠的抱着姑娘,不然,他脚踝上的伤不会那么重的。”
“难为他了。”沄淰思量着,又抬头仔细审视着小猫儿的表情,豆蔻年华的女子,本该是不谙世事的,可是,一说起男女之间的感情,表情却如此的辗转悱恻,她一定是有了意中人,就仿佛当年的自己,满心欢喜的跟着齐岳,仿佛是他的影子,只因为他,再艰难的时刻,都挺胸抬头,无所畏惧。
“去喊隋公子过来,我们一起想个万全之策吧。”
“可是,隋公子一早起来就去林子里找树木,说是要给姑娘搭一张大床。”
“搭什么床,身上有伤,还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小猫儿无比一笑,“一开始,我们还怀疑隋大哥是一厢情愿,现在看夫人关心隋大哥的样子,就放心多了。”
沄淰翻着白眼,假装生气的说,“谁关心他了,不过是想先办正事,对了,你们的那个刘亭长很可怕么?那人换粮和学规矩不准回家的规矩都是他订?”
“嗯。”小猫儿点点头,“他是我们这里大家选出来的亭长,一切都要听他的。”
“我看这个规矩需要改改了。”沄淰挑眉冷道。
沄淰依偎在榻上,锐利的眼神在隋安的脸上一遍遍切割着,“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昨夜,没睡好?嫌弃床小?一清早就去砍树制床?”
隋安赶忙回答,“很好,睡得很好,从来都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不知是处于胆怯还是羞涩,他的眼睛始终不敢直视沄淰,他一边摩挲着自己手中的斧头,一边道,“床——马上就要打完了,你别着急,今晚,就不用挤在一起了。”
张夫子、小猫儿和二狗子的脸上都闪现出奇怪的表情。
一旁的二狗子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两人半天,忽而倒进张夫子的怀中,奶声奶气的问道,“爹爹,以前我娘也这么凶么?你是不是跟隋哥哥一样,也是那么怕她?”
张夫子和小猫儿顿时哈哈大笑,闭口不语。
隋安红着脸,理直气壮道,“二狗子,我们男人,就是要让着女人的,就算她们说的不对——更何况,我夫人刚才那不是凶,那是再担心我,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隋安面如冠玉的一笑,顷刻间,所有人赞叹羡慕的目光都飘向沄淰。
自欺欺人,自圆其说,脸皮厚!沄淰腹诽着,她尴尬的咳咳,继续一本正经问道,“咱们得想个主意,怎么样能让小猫儿逃离此劫,也让蝴蝶谷的姑娘们以后也免遭此难,比如说,我们可以自己种植粮食,或者,用这谷里值钱的东西出去换粮……”
她淡淡的一笑,以前在破荒村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和寨子里的兄弟们一同度过难关的,那时的自己真是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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