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刻意把脸涂黑,她还故意把墨眉加粗。毛巾洗掉她黝黑的重彩时也一并还原了她原本细长如柳般的墨眉。她的眼睛紧闭,眉宇深蹙,小巧□的鼻梁下是那嚅动不止的唇瓣,她不安无助的呢喃呓语和纠结痛苦的神色能勾起人心底强烈的疼惜。而当他心疼地伸手安抚她紧蹙的眉峰时,那瞬间的悸动让阴淮呆愣了好半刻。
他该收回手,特别是在知道她是女子后。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可是当指尖在触碰她的那刻起便像被她吸附了般,根本无法移开。安抚她的眉眼后,他来到她的眼角,为她轻轻擦拭眼角的泪珠,最后来到她嚅动的双唇,然而,当他触及到那片柔软时,阴淮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刻所为,猛地抽回了手,暗怪自己的不自持。
他怎么能让自己在人家昏迷不醒时随意唐突?至少他所熟读的圣贤书让他不齿自己刚刚的行为,可手即使抽回,他的心里仍强烈地记得刚刚流连她的眉眼,触及她肌肤时那种滑嫩的触感和那片柔软的唇瓣带给他强烈的悸动。
楞楞地望着这张恢复本来容貌的绝色秀颜,阴淮原本勉强的笑意已经加深,心跳更是加快几分,他开始有些期待。但期待什么?嘴角的笑意和脸颊的微微烧热已经让他明白自己在期待什么。可忽地,阴淮眯紧了眸子,抑制心里瞬间的悸动,他的眸中流露出的已是怀疑。
今天,他们初次相遇,她的帮助避免了他将遭受的难堪,但她为何这么做?因为她善良热心还是别有所图?最最可疑的是她明明是女子却胆敢混入军营,冒此大险。
是不是该把她交出去?不。阴淮立刻否决理智上最该做出的行动。她此刻的柔弱让任何人都不忍再加以伤害。
柔弱?呵呵,阴淮扬起一抹笑意,忽然发觉她并不合适这么个字眼。这个女人骨子里是坚强的,不然她不会在身体濒临崩溃的状态下坚持跑完了十个来回,整整十里。
次将军项羽考验入营新兵是司空见惯的事,阴淮本来并不在意,但是当所有人都完成任务离开校场时,跑道之上那抹孤零零的身影却吸引了他,让他不由自主地久久驻足,无法移目。
当时的她很狼狈,跑一段就吐一段,每迈动一步都似乎要竭尽全力,当她跑到最后一圈,他终于忍不住上前,当她那样跌跌撞撞地迎他而来时,他被她当时的样子震撼了。她在哭,泪流满面,不知是因为呕吐而催出了泪还是真的感到痛苦。但她又在笑,泪水之下绽放的笑容因嘴里的一声声呢喃呼唤而越发灿然,让人动容。
在她完全瘫倒在他怀里时,阴淮的心蓦地抽紧。如今得知她是女儿身,阴淮真不明白她从军的目的,她如此拼命又是为何?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一码完我赶紧更了
太忙了,对不住大家了!
☆、谋划
半夜,虞妙弋发烧了,阴淮吓了一跳,立刻去找军医,三更半夜扰人清梦,军医并不高兴,听了阴淮的描述,说她估计是受了风寒,开了副药就让他离开。阴淮考虑到向榆的真正身份亦不敢带军医去看她,现在军医这么不耐烦正好如他愿,假装不大满意,取了药就离开去炊事营熬药。
回来后,阴淮扶起虞妙弋,让她靠在自己胸怀,一口口喂她喝药。起初她很不配合,双唇紧抿,严拒苦涩的药汁。无奈得阴淮都想撬开她的小嘴,强行灌药。可当感受到她柔弱的身子依偎在他怀里时,阴淮的整颗心都是柔软的,哪里还舍得对她动粗。还好他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平心静气地哄着,慢慢地喂,昏迷中的她似乎听进了他的话,折腾一会后她终于喝下了大半碗。
放她躺回床上,阴淮重重地松了口气,扑腾乱跳的心也才得以稍稍平复。睡着的她还是很不安稳,眉仍旧颦蹙,也不知道她是烦恼什么,纳闷的是,她又开始呓语了。
她到底是说什么?念着什么人吗?好奇之下,阴淮将耳朵凑近,附在她的唇瓣,她吐出的气息灼烫了他,让他本已平复的心又开始狂跳不止。勉勉强强,他听到了些,向朗?向郎?还是项郎?
不管是哪个都像男子的名字。是谁?她的心上人?这一猜测让阴淮很不舒坦,他起身,手扶上她的下颚,强行让她住口。直到她终于安静地沉睡下去后,他才收回手,怔怔地望着她发呆,为自己适才的妒火攻心做出的举动而惊。
*
黑暗如重墨,在这伸手不见的黑暗里,除了黑暗就是阴冷,宛如地狱般的世界。一道红光乍现,如天降天火瞬间耀亮阴冷的黑暗世界。
猝然的光亮让黑暗中的人很不适应,他撑开手挡去这道盛芒,待适应后才慢慢睁开眼,看向来人。百年神兵魔刃天子剑中,除了他蚩尤还会来的人就只有他了。
“蚩尤,告诉我,我的母亲真的魂飞魄散了?”这世上也只有他还会记挂那个女人的生死。
火光消散,冥司麟少一张急切的脸冲入蚩尤墨色的眼底。这张脸继承了他的五官,而那双眼睛传承了她的眸色。蚩尤闭了一会眼,消除心里因见这一张脸这一双眼带来的撼动。
“喂,蚩尤!”见蚩尤兀自盘腿而坐沉默,麟少更急了,一双琥珀之眸因急切而燃起一团小火焰,黑暗里耀如火炬。
蚩尤睁开了眼,却没看他,只是冷冷地开口,“怎么?你开始质疑你那位心目中神圣的恩师?”他轻轻一笑,略带嘲讽。曾经那个女人便是如此信任和听从那人,而这个孩子更是。蚩尤这样的嗤笑让麟少不快,暂缓这个话题,麟少改问,“当日我收取虞妙弋的魂魄时,是你要我让她重生。你说可以借由她的身体让我的母亲复活,到底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你记得这些也该记得本尊说过‘天机不可泄露’。不想她的复活出现意外你最好不问。”蚩尤这话更让麟少火大,“够了!我不想听这些。为什么我最好不问?我有权知道你的一切计划,不然我们算什么合作伙伴?”
“呵,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合作伙伴。别忘了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蚩尤的冷言冷语让麟少愤然,“什么叫各取所需?难道让她复活不是你想要的?那么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真厌恶蚩尤这张绝情的嘴脸。
蚩尤冷冷一笑,“为何本尊会想复活她?如果不是需要你的帮助本尊岂会让那个一再戏弄背叛我的女人再回到这个世上?”
“你!”麟少绷紧了手臂,握拳成爪,火焰已经萦绕掌心,杀气已起,但很快他又压抑住,“到底是什么?你所说的她对你的第二次‘戏弄背叛’指的是什么?当年她是如何魂飞魄散?而你又是如何从十八层地狱逃出?”太多的事他都不知道,这让他实在不爽不安。
蚩尤仍旧只是在冷笑,但天子剑阴暗的世界突然刮起了一阵冷风,寒意逼人,那是蚩尤的杀气。“这些你们天界地府不是有给出解释么?说是她放了我出来而遭到了重惩,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不是么?呵呵,哈哈。当真可笑!”
“难道不是吗?”麟少蹙眉反问,蚩尤这样的笑似乎让他意识到状况。
果然,蚩尤厉声喝道,“不是!”天子剑中阴寒的世界因他这一声吼而起了强烈晃动,麟少施展法力架起结界保护自己才得以稳住身子。但蚩尤悲愤的控诉还在继续,伴随着这个世界的颤动声声撼动着麟少的心,“如果本尊当真逃出了第十八层地狱,天界和地府岂会放过本尊?说什么她为了救本尊而触犯天归!笑话!如果不是她再次欺骗本尊,狠心将本尊推入轮回之道,本尊岂会沦为一介凡人,任天欺弄?”
蚩尤的话让麟少震愕,“你,你轮回了?但,但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轮回完又死了?不,眼前的蚩尤魂魄很不完整,只是本尊的一部分灵魂,那么是他的另一部分灵魂轮回了?
蚩尤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了头望定着眼前的冥司,更确切的说是瞪着那一双与她相似的琥珀之眸,恨意怨气让那双重瞳更加幽晦骇人,而当再见这双特别的眸子时,麟少已经领悟,“是……项羽。你轮回成了他?”
蚩尤闭上了眼,又陷入沉默,黑暗里空气压抑而沉默,堵得麟少心里发慌。“蚩尤,回答我。”麟少一急靠近蚩尤,哪知却被他冷冽的气息反弹。
“今天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离开。别让本尊亲自动手赶你。”蚩尤仍闭着眼,此刻他一点都不想再见到那双琥珀之眸。黑暗的气流如漩涡般席卷着他,同时亦不住向四周扩散,让麟少根本无法靠近。
当年由于还生石的神奇效力让蚩尤成了不死不灭的魔人,三界之内无人奈他何,连天帝都杀不了他。如果真是白箩让他轮回转世成了一介凡人,那么不怪蚩尤如此怨恨了。麟少唏嘘,当日项羽自刎乌江,死后还被分尸的场景历历在目,这样的下场让蚩尤如何能甘愿?
那么让虞妙弋重生真正的目的是不是只是为了让项羽再活一次?他想要控制项羽,借由他称霸天下,继而征服整片天地么?他这是在报仇,是想再次向天帝叫嚣,与天对抗吗?
蚩尤在走一条不归路,而他的立场呢?麟少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告发蚩尤么?不,不大可能。在他因为一己之私让虞妙弋重生的时候,他就无法回头了。如今蚩尤又我行我素,麟少更不知道自己该如自处。他最初的心愿,能在见母亲一面的心愿会有达成的一天吗?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对于母亲到底是幸还是不幸?蚩尤会放过她吗?
奈何不了蚩尤,麟少黯然离去,而蚩尤却睁开了眼,但很快他又闭上。如今的他不需要任何人,即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也不想给予信任,何况在那孩子的心里他也从未认过他这个父亲。不过虽然与麟少亲近不起来,蚩尤还是可以确定他不会告发他,所以他让他安然离开。
*
“啊!”午夜楚营中,项羽大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冷汗夹背。
“哐当。”以此同时,床头的天子剑掉落下来,让项羽本就因噩梦惊醒的心更是一颤。抹去冷汗,项羽下床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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