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林轶上前去温言才劝住,林轶宣布出来最快的是司马明禹,而且毫发无伤,从容镇定。
又点评道:“你们剩下的人能出来,那是因为这些阵我是布来给你们练习用的,倘若是真阵,就不会用石头花木这些死物,而是人,人的气息在阵中川流不息,阵法会催动得更加有威力,不但不能强行闯出,就算有所侥幸,也是必死无疑。”
司马明禹闻言,也只是嘴角微翘,没有吭声。他在宫中能学的不多,但是有一位赤胆忠心的老太监,家中从前是给人看吉宅坟地的,宫中时间漫漫,主仆二人一个学一个教,虽然都是些皮毛的堪舆之术,然而他一点即透,竟能融会贯通。
其余人要么是像施谨瑜和慕容青樱一样取巧而出,心中尚在极大的震撼当中,要么就是凭着蛮力强出,受伤不轻。
然而林轶似乎全然不考虑这些,只淡淡道:“各自散了吧,明日我会开始传授易经的基础,先了解方位,日后再根据个人的资质传授阵法。”
青樱拉着施谨瑜磨蹭,拖到最后才走,等着司马明禹。
好在这个人也还领情,没有拔脚就走,三人算是并肩而行。
施谨瑜与司马明禹都是谨言之人,只听到青樱抱怨道:“今天能出来全凭侥幸,以后可怎么办?”
说着手抓上司马明禹道:“明禹你真是深藏不露,快教教我们啊,三人行必有我师,谨瑜,你说是不是?”
施谨瑜却不似她这般兴奋,反而不露声色地拉了她一把道:“虽然是这样,但是青樱不要胡闹,明禹是皇子,与我们是君臣,这个不可以乱的。”
司马明禹听冷笑一声,突然停下脚步道:“施公子,难怪你父亲历经两朝也屹立不倒,步步高升,原来是懂得择木而栖,像我这样不得势的皇子,自然你们要离的远远的才避嫌。”
青樱正待说话,施谨瑜不恼,依然按礼道:“谨瑜不敢。”青樱接道:“谁说的,明禹我可有言在先啊,苟富贵勿相忘啊!我还等着你封我做个女将军呢。”
施谨瑜脸色一沉,一提脚道:“都先回去吧。”
如此过了数月,林轶倾心相授,每个人都有进益,尤以司马明禹,施谨瑜和慕容青樱为甚,林轶也确实对他们另眼相看。
这日林轶特地将三人叫到自己居住的茅屋——纵然月落庄遍布亭台楼阁,林轶始终住在茅屋当中。
“你们三人,虽然特点各有不同,资质却都是超出众人的,除去平日里你们和其他人一起所学外,明禹我将另授你治国和军事谋略,谨瑜我会另外传授于你察人之术和文史经略。”说到这里,施谨瑜还能镇定地施礼道谢,司马明禹却忽的眼眶一湿,险些哽咽出来道:“先生……我……”
他虽为皇子,却在宫中无依无靠,更得从小就学会提防郑妃的戕害和忍受趋炎附势之人的冷落和为难,从无玩伴,纵然这些时日有慕容青樱对他并不如其他人一般生分疏远,却从未有人像林轶这般无偿地关照他。
青樱深知像司马明禹这般内心高傲的人,倘若被人看见了哭一会定会后悔,立刻笑着拿话岔开道:“那我
☆、第七章 少年听雨歌楼上7
说到青樱,林轶一直舒展的眉头反而微微蹙了起来,轻叹道:“至于你,我倒希望你什么都不要再学。”
女子无才为德,自古流传,想必真的是有道理,不然为何她……
他无法再想下去,闭上眼微微叹了口气,青樱奇道:“为什么?我对先生的许多东西都极感兴趣,先生难道是嫌我笨么?”
林轶睁眼温然笑道:“怎么会?你不仅不笨,而是……你很聪明的,这样吧,你不拘于学些什么,总之我这里各朝的典籍也是不少的,你自己想学什么就学些什么吧,有不明白的再来问我。”
青樱此时年岁尚小,并不能体味这话中的沧桑与岁月,然而还是心中一动,止了嬉笑道:“先生只要不嫌,青樱愿在这里一直跟先生学下去,把先生的典籍都读完。”
青樱的神情让林轶恍惚间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候,他也还年少,初遇见她,听她立在树下这般道:“轶,你要是不嫌,我想陪你一起走遍天涯海角,把浮华都看尽。”
心中顿时一痛,险些就站不稳,施谨瑜手疾眼快地上前扶了一把轻声道:“先生辛苦了,先歇一会吧。”
青樱不想自己这样的一句话,竟会惹得先生如此大恸。她虽然伶俐,却未解风月,一时还参不透,生怕是自己言语上不妥,瞧瞧三人的脸色,出声道:“青樱若是有所冒犯,还请先生责罚。”
施谨瑜和司马明禹都是十四岁的少年了,府中宫中都已经有了姬妾,对这些事自然更为敏感,当下施谨瑜拿话挡道:“青樱!别再说了,我们先退下。”司马明禹率先施了礼退了出去。
三人依次施礼退出,从林轶的茅屋出来回落霞阁的时候,青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还在想刚才的事,施谨瑜叫了她两声反被她拉道:“谨瑜,刚才的事,我说错什么了吗?我怎么觉得你们都知道些什么,先生有什么……不能说的事吗?”
施谨瑜素来沉稳,略想了想才答道:“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你们都知道的样子,为什么我不可以知道?”施谨瑜性子好,青樱便是吃定这一点。
不想一直一个人在前头走得司马明禹突然回头道:“你知道什么叫做一直吗?说的那么轻易。”
青樱听得瞠目结舌,什么一直,她说过吗?
施谨瑜少不得又要在两人中间调停,对青樱道:“你不明白最好,你是女孩子,不要知道的太多。”
世外岁月如水易逝,一晃两年时间过去了。这些京中权贵或是因为家中失势,或是因为着急继承爵位,或是回家成亲撑起家族联姻的重任。到了第三年上,郑鸿飞,石紫英,许惊雷等六个人都拜别林轶,返回京城。
又过了数月,张兰亭也要回京嫁人,穆可儿也因为母亲病重,不得不与张兰亭结伴而归。这一去她已经十六岁了,已是闺中望月的年纪,不会再回来了。
送她们俩走的时候,青樱最为不舍——她们经过几年的相处,早已不是当年那般争锋相对,反而多了几分相惜之意。
穆可儿一面擦眼泪一面怒道:“我才不会哭呢,我回京就要嫁个好人家,当个王妃娘娘的,到时候你见了我还要请安呢,哼!”
☆、第八章 少年听雨歌楼上8
其余人听了穆可儿这话,虽然都是噗嗤一笑,但是也暗地伤感,这样的情谊只怕此生再难寻,可是一旦回京,将来宦海沉浮,又何尝再有机会像今日这般赤城相待?
只有青樱与众人相反,压根没想过要回京的事。
她是慕容勉嫡妻所出,家中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位庶出的姐姐青桐。
然而青桐虽是庶出,却是父亲最宠爱的如夫人所生。
自小便有青樱随着二哥青松在风雨中练剑,而青桐抱着暖壶,戳破窗纸边吃糖炒栗子边看弟妹两人挥汗如雨。
况且慕容勉对青樱素来格外严厉,无论是三伏还是数九,必要卯时二刻起床温书,同青松一样入学,动辄便要训斥责罚一顿。
实在比不得林轶时时纵容,并不拘着她何时起床每天研习多久,是以这三年来青樱文史经略没长进多少,倒是把各种古代失传的奇门阵法记下了不少,身体也好了许多。
于是又是两年过去,山上已然只剩下她一个人常住了。
这日林轶正在茅屋中看书,青樱轻手轻脚地凑到窗前,还未及出声,林轶已然觉察笑道:“下着雨怎么也不撑伞?”
青樱吐吐舌头进屋道:“本想趁先生不在,悄悄把熬好的汤放进来的,还是被发现了。”近来施谨瑜会回凤鸣山探望林轶,办完事又会返回,青樱也想跟随回去一次,但又不想林轶通知家人,便想先贿赂一番。
林轶见青樱手上果然提着食盒,光线昏暗下正如当年她一般,会轻声说:“轶,该吃药了。”
一瞬间失神道:“你……怎么不叫我轶了?”
“轶?”青樱下意识地重复道,突然心中一动,猛地放下食盒转身跑向雨中。
食盒磕在桌上的声音猛地让林轶清醒过来,看着青樱在雨中的背影,苦笑一声,取出酒来斟满一钟——还是醉的好。
慕容青樱独自坐在屋中——这落霞阁如今冷清了许多,三年前那番鼎盛时人气旺盛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果然盛极必衰。突然心中一黯,如此说来,人活一世,没有盛过也不是坏事。
想起今日之事,先生口中的那个“你”指的是谁?想必是先生从前的至爱。恍然记得刚来凤鸣山没多久的时候,有一回自己好似说到愿一直在庄中跟先生学习,当时似乎施谨瑜与司马明禹都看出了什么。
原来如此。
顿时心中百感交集,百转千回,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在屋中一个人坐着,直到晚间也不点灯,看着外面的潺潺雨帘,将天地连成了一片。
她刚过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悠悠五年都在山中度过,性情自然比京中少女更要率真。
自己对先生……或是说对林轶,是什么样的感情……不知道,也想不明白。
小时候读过的古诗最难忘却,纷纷乱乱地涌在心头,却觉得没有一首能表达现下的心情。
于是好几日青樱都没有出门,到了第七日林轶遣人过来寻她过去一趟她也没去。
直到夜里下起了大雨,她才悄悄趁雨溜到了林轶的茅屋前——她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她要留在这里,陪着先生。
林轶醉倒在桌前,神色安然。
颍川之言:悠悠岁月,盛筵总必散。与其散后伤心,不如聚时平静。
☆、第九章 少年听雨歌楼上9
见林轶熟睡,她好奇心顿起。
有次与施谨瑜,司马明禹一道进过林轶的茅屋,然而那次也只是浅尝辄止,连床都没有看到,所以屋中必然另有沟壑。
她悄悄地摸进去,又怕惊醒林轶,自然不敢点灯只能靠着摸索。好在林轶从前也讲授过机关消息的知识,这里可见的室内逼仄,想必肯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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