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徒然直下。
田柔佳正要尾随其后入内,却被宁氏徒然松手放下的帘子险些拍倒。
急速向后退了两步,神色如故,心中却难免有些恼火。
侍立的小丫头们,忍不住嗤笑出声。精明的大眼神统统带着嘲讽在田柔佳和春桃身上打转。
春桃咬唇隐忍,低头几步上前,为田柔佳掀起帘子,“姑娘请进。”
田柔佳点头,府上她的手,依然仪态万方不见慌张。
木鱼声在沙哑的哭声和尖锐刻薄的谩骂声中忽隐忽现,带着诡异的节奏。
内室的墨色珠帘被人轻轻打起,撞击声如玉碎般清脆凛冽,给这原本就足够热闹的屋子更填了浓重的一笔。
垂首侍立的丫头婆子,均噤声站立。金光笼罩的佛像下,太太依然一身黑色绣凤长裙,蹲坐在金黄绣字蒲团上,闭目诵经,全然将屋内嘈杂的声音摈弃。
夏莲被金钗用双手按着肩膀跪在太太身后五步以外,梁氏则站在太太身侧尖着嗓子把话说的刻薄至极不留一点余地。
宁氏几步上前,对涨红着脸的梁氏屈膝行了礼,声音和缓却带了几分威严。“大奶奶,这是太太的佛堂。理该安静。”
梁氏美目一转,瞪向宁氏。玉指一伸,指向田柔佳。“你将她请了进来,就断然没有安静的道理。我素日里并不是那爱生事的,这一点别人不清楚嬷嬷应该最清楚。”
梁氏恩恩映着,心里可并不这么想。
田家若不是娶了一个刻薄又爱生事的媳妇,也断然不会在田老爷过世后走到今日这般光景。
就算曾经富有,可坐吃山空几年,田家也不过久剩下一座勉强用来撑脸面的宅子罢了。现在若不再不将田柔佳手中的秘籍搞到手,田家很快家有穷途末路。
田靖瑜整日忙着为父亲伸冤,把所有的一切都排在其次的位置,便连生意也可以怠慢。田柔玥整日想着的就是如何将田柔佳弄到自己丈夫床上,他们夫妻好坐享其成,拥有稀世珍宝。梁氏整日斗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心里虽说是惦记着田柔佳手里的秘籍,可若以遇上威胁自己同田靖瑜婚姻关系的事情便会完全毫不顾忌。
夏莲是什么样的角色?她有多重要,不用太太说,梁氏也应该知道。
太太想方设法的腰把夏莲留住,可梁氏却千方百计的要把夏莲弄出去。田靖瑜迫于无奈终于答应将夏莲嫁给那个贪财好色,脑满肠肥的万贯金,可谁承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扰了好事。
太太自然是乐意看见夏莲重新回到她身边的,可谁又承想,梁氏那么不知深浅,执意要将夏莲置于死地。
太太纵然想要保住夏莲,可奈何媳妇抓住夏莲的辫子不放。非说她同田靖瑜私通,败坏家中门风。本来太太想说,既然瑜儿瞧得上她,便纳了做妾也无妨。可万万想不到的是,刚才迎亲出了一件那么让人没脸的事儿。
可田柔佳从来都是最会捣乱,添堵,自己的胜算少的可怜。
太太的小木鱼依然有规律的敲着,浓密卷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而微微颤动。依然不动声色,看似依然无动于衷,可额头难以察觉到细密汗珠却完全暴露了她此刻的紧张。
宁氏心里虽明白梁氏是整个田家最能捣乱的,可奈何她是主子自己是奴才,无法开孔,只能生生的把欲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田柔佳扶着春桃的手,给梁氏见了礼,“嫂嫂何必如此生气,若嫂子信得过就将这事儿交给柔佳来办吧。”
“你除了会包庇她还会做什么?”梁氏冷哼。如今只差一步就能将夏莲置于万劫不复的地步,她绝对不能被老人家打到。
“她若有错,我自然不能包庇她。便是我想包庇她太太也绝对不能允许。”田柔佳说的不紧不慢,一双含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梁氏。“嫂嫂怕我包庇她,可是心中有鬼?”
梁氏眼神闪躲,硬撑着坚强道,“浑说,我能有什么鬼?你不要搞鬼才好。”
田柔佳抿嘴而笑,“嫂嫂大可放心。我素来秉公处事,绝对不会徇私。”
“三姑娘最好说到做到,可莫让这一屋子的人取笑你。”金钗扶着梁氏的手,将她扶到床边的位置上做好。咬牙切齿的等着田柔佳。
春桃咯咯笑的清脆,扶着田柔佳的手,声音缓和,“姑娘,您瞧。咱们不在府上的日子里,府里又添了新规矩呢。这登不得台面的奴才都可以当着主子的面数落入得了厅堂的姑娘呢。”
噗嗤~田柔佳忍俊不禁。侧头看了春桃一眼,满是赞叹。便连春桃都能在不断的实践中升级,拿一把刻薄的软刀子杀人。
金钗被春桃的话呛的涨红了脸,瞪大眼睛瞪着春桃,那架势恨不得将其碾碎。春桃归根结底还是第一次实战,遇到强劲的对手,难免有些怯懦。正欲向后躲在田柔佳身后,却不料田柔佳手上一用力,将他拉住。
“春桃,咱们家可断然不会有这样的规矩。就比如我绝对不能容忍你当着我的面奚落嫂嫂的不是,你若真是有那雄心豹子胆,我定然要掌你的嘴,让你跪倒嫂嫂面前请罪。可是~还好,你素来是个懂事憨厚的好姑娘,断然不会做出这些让我为难的事。”伸手摸了摸春桃俏丽的小脸,不转头对着梁氏漏齿一笑。“嫂嫂,您说我说的有道理么?”
第一卷 小宅院 第七十六章 送礼
“自然是有道理的。”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沉默许久的太太,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目光依然淡淡的盯着木鱼,缓缓的直起腰身,高雅的伸出一只保养得当的玉手。站在一旁侍候的琥珀见此,忙躬身将一只手臂递上,搀着太太起身。
见太太发话,原本耀武扬威的梁氏气焰顿时矮了半截。敛气收声,垂下眼眸,“母亲。”
“恩。”太太懒懒的从鼻子中哼了一声,转身慢悠悠的将眼皮抬起来,看向金钗的目光中充满肃杀。“宁嬷嬷,掌嘴。”
宁氏有些踟蹰,毕竟金钗是梁氏身边的红人。虽然太太只手遮天,是这院子里的祖宗,可梁氏也大权在握惹不得。况且,金钗素日里为人表里不一,最擅长的便是嚼舌根。
若今日自己打了她,她日一定会惹来很大的麻烦。再大的管事嬷嬷,也比不上有权的当家奶奶。
“掌嘴!”太太嘶哑的声音又沉了几个声调。
宁氏瞥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梁氏,以示抱歉。挥手毫不客气的给了金钗一记耳光。金钗被甩的转了半圈方才稳住身形,瞪圆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我们田家素来最忌讳的便是不懂规矩的奴才。”太太扶着琥珀的手,缓缓在中堂椅上坐下。端起半新不旧的青花瓷茶盅,两指掐盖,轻轻淹没杯口。“宁嬷嬷,该怎么办许是不该我吩咐了吧?”
太太懒懒的瞧了一眼宁氏,眼眸重又垂下,浓密卷长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涟漪。让人看不出喜怒。
宁氏拧眉,身形一滞。“太太……”太太二字方才出口,便对上了太太猛然抬起的双眸,下半句用来求情的话活生生的哽在了喉间。
转身对着门外吆喝道,“来人,将这不懂规矩的小蹄子关进柴房。落锁关灯,不许任何人靠近,三日后方可放出。”
话音一落,便有几个穿着青布衫的粗使媳妇鱼贯而入,拖着涕泪横流挣扎不休的金钗。
梁氏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唬住,半晌没能做出反应,只是麻木不仁的看着金钗呗拖出去,又呆若木鸡的听着她的声嘶力竭的叫声消失不见。
田柔佳搜肠刮肚想要找些拍马屁的词来夸赞一下狠辣果决的太太,用以表示对她此番举动的感谢。可奈何平日里自己是个十分不会上司欢心的,便是调动了所有词库也没能找到一句是可以用来说给太太听的。
正苦恼,却见梁氏尖锐的声音响起。“母亲处事不公,金钗不过是言语间顶撞了三妹妹,算不得什么大过错,夏莲却是当众丢了咱们田家的脸。您不对夏莲从重责罚,却将满腹恼恨都撒在了金钗身上。母亲这分明就是偏袒,儿媳不依!”
“我就是偏袒怎么了?”太太吹着茶末,云淡风轻的声音飘荡而来。
鸦雀无声的屋子里,梁氏的抽泣声显得格外刺耳。“母亲!”声音百转千回,将怨怼和不满演绎的淋漓尽致。
太太呷了一口茶,抿了抿干涸的嘴唇,完全忽略如跳梁小丑般的梁氏,瞄了一眼跪伏在地上早已经止住抽泣声的夏莲。“奴才为主子办事,原就该尽心竭力。今日外面的事情我已经略知一二,错不在你。方才我又得知你已有孕在身,更不能多加责罚。你起来吧。”
“是。”夏莲少有的乖顺温柔,起身抹了一把眼泪。站在琥珀身后。
“母亲!”梁氏受不了刺激,一声断喝,“她竟私下里有了身子,您不责罚她,竟还要包庇她?”
“晴丫头,你整日心中算计着什么,你当我不知道?”太太挑眸看着梁氏,“你明知道夏莲有了瑜儿的孩子,却还千方百计的逼迫着瑜儿将她嫁给那个万贯金。如今为田家惹下这样的祸端,不好好反思,却在这耀武扬威,执迷不悟的依然想将他人置于死地。我自小看你长大,如今你变成这般摸样,委实让我心中不落忍。好孩子,不要再闹了,再闹下去,断然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母亲。”梁氏委屈,豆大的泪珠顺着俏丽的脸颊下滑。
“我累了,散了吧。”太太挥了挥手,早有守门的丫头打起了帘子。梁氏纵然有百般的不情不愿,也不敢再逆着太太的意。只能转身离去。
剧情在中间发生巨大转折,田柔佳依然有些反应不过来。懵懵懂懂的要转身离去,却听太太的声音再次响起。“天色渐暗,今日三丫头便留在府上罢。宁嬷嬷,去吩咐人把她原本住的院子打扫干净。”
田柔佳和春桃交换了一记眼色,虽不明白太太打的什么算盘,可还是回礼应了下来。
湛蓝天边,红霞晕染,仿若缠了红绸的蓝段,美的令人止不住驻足。
田柔佳望着天边的景色,深吸了一口气。世事难料这事儿,呗田家的人演绎的不错。有时候事情总是会突如其来的发生逆转,让你完全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