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她还活着。”
说罢,他执银刀,飞快地划开蛊母的背部,取出那金色之物放入酒杯之中。几人皆看到那被划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如初,不禁称奇。只是伤口合上之后,那蛊母便由金色变成了白色,瞬间化成一滩水。姚怀广又万分小心地将那滩汁液倒入一个精致的玉瓶。
待一切处理完毕,姚怀广将酒杯呈给无双,道:“这是蛊母的内丹,只要它在,蛊母便永生不死,若没了它,蛊母绝不能活。正是这内丹可解天下奇毒。”
无双看着酒杯之中泡在酒里的豌豆般大小的金色内丹依旧时强时弱地泛着金光,似活的一样。无双眉头皱也不皱一下,便服了下去。姚怀广再以金针刺她各处要穴,增强蛊母的效用。无双顿觉全身剧痛,似被撕裂一般,但她意志坚定,哼也不哼一声,但在场之人都从她冒出的汗珠看出她承受了多大的痛楚,皆心忧不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无双的面上已是苍白一片,姚怀广拔出最后一根金针,无双立即吐出大口大口的乌血。
姚怀广连忙为她把脉,随后欣慰道:“殿下已无大碍,只要再服用汤药一月便能将毒除尽。”
“一月?竟需这么久?”琥珀惊道。
姚怀广解释道:“中毒太深,伤了脏腑,不可用重药,驱毒之事急不得。不过殿下底子好,一月后便可恢复如初。”
几人闻言都松了口气。
此时,无双本已闭上的双目忽然睁开,带着杀气地看向门口。
性喜男色
琥珀是早就听到脚步声的,还未说出口,无双便察觉到了,即便此时她因毒伤封了穴几乎武功尽失,但还是感觉灵敏。房中几人也跟着察觉到不对,一齐看向门口。
房门关着,他们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只听有人说道:“钩子姑姑,殿下可在房中?”
这是锦屏的声音。
守在房外的钩子低声说道:“你求见殿下可是有事?”
锦屏犹豫片刻,自责道:“昨日殿下本是召的奴家侍寝,只是奴家疏忽,使得殿下不悦,奴家思虑一夜,今日特来求殿下降罪!”
钩子丝毫未留情面:“殿下身子不适,不见任何人。你既已知晓自己有罪,就先回去跪着罢,稍候田总管会过去按照规矩降罚。你是老人了,又是宫里头出来的,得知道规矩,别失了分寸,让新人见了笑话。”
“是,姑姑教训的是。”
“如此沉不住气!”田园冷声说道。
吴嬷嬷闻言瞪了他一眼,不悦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都瞒着,若不是今日公主中了毒,我这老婆子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挑的人,为何如此不仔细?”
既是挑来服侍公主的,田园自然是万分仔细的,否则送来了那么些人也不会只留了两个。田园挑人便是宫中的那一套讲究,面容、体态、肌肤、体味等等,最重要的是秀发,发主肾气,最最马虎不得。挑得的人还要仔细把脉看是否有恶疾,其实挑人的时候第一关便是把脉,只是田园谨慎,最后又让太医反复把脉确诊无疾。
其实田园也不明白,那柳月若体中带毒,为何公主把得出来太医却把不出来?他看了姚怀广一眼,低声道:“那日姚太医不在宫中,奴才请姚小太医为两位公子诊的脉,姚小太医说两位公子并无恶疾。”
事实上,两位公子甫一进府就急病死了一个,另一个竟体中带毒,实在令人生疑。
田园口中的姚小太医是指姚朔,正是姚怀广的独子,虽然年纪尚轻,却已入了太医院,将来是要继承姚怀广衣钵的。
姚怀广见无双虽然闭目养神,却未入睡,便解释道:“那毒的确有些稀奇,若是种了毒种的人一直是处子,毒种便不会被引发,寄体之人便如常人一般,即便医术再高超,也诊不出来。可一旦寄体之人破了身,毒种便会生根发芽,最后蔓延至全身,寄体之人除了容貌会愈来愈妖媚之外并无异状。可中毒之人仅一次便可毒发身亡,若是殿下这般内功深厚的,那毒便会在压制下转为慢性,多次积累便再无活命之机。”
“这毒……如此独特……”
莺歌说了半句便住了嘴,可在场几人皆知她未言之意,能制出如此独特之毒来害公主,这人怕是不简单!
姚怀广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事实上,毒种极难种入人体,也不知死了多少人才能种成一个。”
无双忽然睁眼,道:“本王要留着那个孩子。”
姚怀广一愣,立即说道:“殿下需要一人为殿下尝药试针。”
无双点点头,允了。
待姚怀广走后,吴嬷嬷忍不住湿了双眼,跪到无双床边,痛声道:“公主,老奴知公主如此定有计较,可公主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不是。老奴老了,无法像以前那样照顾公主周全,只得让他们接手。可公主如此,老奴到了地下还有何面目见先皇后和靖安公主啊?”
吴嬷嬷这般一说,莺歌和田园连忙跪下请罪,他们都是先皇后身边伺候着的,如今公主出了事儿,他们难辞其咎。
吴嬷嬷是无双的外祖母靖安公主的贴身侍女,是无双的生母孝贤皇后的乳母,更将无双一手带大,在整个皇宫以及这燕王府都有一定地位。如今她已经年迈,力不从心,惟恐伺候不周,只得让小辈们接手。无双也命她不要操劳,安享晚年。可谁知她刚闲下来便出了这等事,她怎能不愧疚自责?
无双看着这位头发花白脸上长满皱纹的嬷嬷,心中一暖,竟伸出自己的手让她温暖的双手握着,柔声道:“本王知晓。”
待吴嬷嬷等人走后,一直不语的琥珀走到窗前,屈膝跪下,双眼濡湿,“阿姐,昨儿个夜里你为何不唤一声?琥珀耳力极好,若是阿姐唤一声,琥珀必定能听到。幸亏阿姐身子好,否则挨不过两毒相噬,琥珀……琥珀……”
虽然田园没明说,但琥珀已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了来龙去脉,越想越是后怕。在他心中,无双是无比强大的存在,她是朝堂之上震慑众臣的燕王,是万军当前屹立不倒的战神,她是不会被任何人击倒的强者!如今……如今却因这小小的疏忽险些丧命,琥珀心里到现在还颤个不停,他不敢想象,若阿姐真的出了事,他会怎么样。
他本就不待见无双的几个男宠,如今又出了此事,顿时恨意,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又恨龙卫未能保护阿姐,便怒道:“龙卫出来!”
此言一出,一人如影子一般忽然现身,正是龙卫之首龙一。
龙卫是无双的暗卫,为保万无一失,护住无双身边的龙卫也会换班,但龙一大多时候都跟在无双身边,昨夜无双中毒昏迷,他应早就知晓,不至于拖到今晨无双自己醒来大家才知晓,若无双因此拖延误了性命,十九龙卫皆该殉葬。
吴嬷嬷等人心中也有此疑问,但龙卫直属无双管辖,他们不好多嘴。他们问不得,琥珀却问得。
“龙一,昨夜可是你守着阿姐?”
“回八皇子,正是属下。”
琥珀闻言便是一脚踢上去,龙一不敢闪躲,生生接下。琥珀这一脚是用了真功夫的,他顿时觉得胸中翻涌,好在琥珀留了力,否则他必受重伤。龙一是跟在无双身边的,便是无双也从未这般对他,琥珀向来给他几分面子,但此次无双凶险乃龙一失职,且琥珀不能处置男宠,便迁怒于他,因而也不顾及他的颜面,先踢上一脚泄恨。
“昨夜阿姐出事,你眼睛是瞎了么?”
龙一深深地低下头,并不辩驳。因燕王最近忙于将宁家斩草除根,龙卫几乎皆被派出去查探宁王余党,昨日燕王身边更是只剩下他一人。然昨夜燕王招人侍寝,他不便在场,便适当回避,待回来之时燕王已经入睡,便未在意,岂知燕王是因中毒昏迷,又岂知燕王坚毅竟将喉中鲜血咽下是以让人觉察不出丝毫不妥?无论如何,他失职总是事实,因而一向以燕王安危为重的他心中已十分自责,并不辩解。
倒是琥珀发了怒之后,冷静了下来。无双近来所忙之事他最是清楚,他也从旁协助,自然知道龙卫的情况,他又深知自家阿姐的高傲,必是不肯示弱,因而龙一不知她中毒。想清了其中缘由,琥珀的面色恢复如初,冷声道:“如今阿姐身边无人,你便先将惩罚延着,待其他人回府之后再自己去领罚罢。”
龙卫只听无双一人之命,本是轮不到琥珀发言,但此时无双并未出言,可见是默许了,龙一当即领命。
无双看着这个亲密的弟弟,教导之言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欲成大事者,先要学会的便是忍耐,其次便是双目清明,要寻得最佳时机一击必中!”
琥珀将脸贴上她的手,微微点头,压制住心头的杀意。
终于,房中只剩下无双一人,她伸出左手,仔细端详那罕见的金丝帛手套,她就寝的确是不脱手套的。褪去手套,如无瑕美玉的左手显露出来,她取了枕下的玉簪,无比熟练地转动在左手中,手一松,便飞了出去,刺入墙内,随即玉簪碎裂。
虽然此时还很虚弱,但这是一具强大的身体!
“殿下旧伤复发,需要人试针试药,你可愿意?”
“当然愿意,能为殿下试药是奴家的福气。”柳月欣喜道。
田园仔细看着,未看出一丝不妥,这柳月莫非完全不知自己身中剧毒?对他过于澄净的双眸很是满意,田园缓和了面色,叮嘱道:“殿下是金枝玉叶,凤体违和之事关系重大,万不能泄露!”
柳月直点头,郑重道:“奴家明白。”
“那就收拾收拾罢,过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到前院。”说罢,他似有似无地瞥了旁边那间屋子一眼,快步离去。
“奴家这就收拾。”
柳月一进房间便看到李太师的独孙李晏坐在燕王榻边关切地看着燕王,他从前并未这般近地见过李晏,往日听人说他与燕王殿下的韵事也未上心,如今看来这位李小公子对殿下确实真心。还有一位面色冷然的少年想必就是八皇子燕然,小名儿唤作琥珀的,柳月从未见过他,但进府的时候田总管嘱咐过,这位八皇子是住在府里的,燕王殿下喜唤他的小名,万不能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