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尘闻言一愣,随即笑道:“七哥这是要送人?”
孟七浅笑,“有人请我今晚去喝腊八粥,总不好两手空空。”
杨尘知道与豪情阁脱不了干系,也不多问,只道:“刚好前些日子我得了一块璞玉,从巫国那边儿得来的,玉质是极好的,便让师傅雕琢成了一对,放在店里,待会儿我让掌柜拿给你。”
孟七点头道:“账单送到燕王府,田园会给你结算。”
“哟!敢情七哥是空手人出来玩儿的?”杨尘打趣道。
孟七还未来得及回话便被一人打断了:“尘尘,院子里的墙怎么又高了一尺?”
素净的白袍,五彩缤纷得令人发指的华丽羽扇,故作风雅的姿态,令人牙痒的语调,除了静夜公子,还能有谁?
静夜公子是攀墙进来的,只在楼下见到柳月一人,柳月还未张口就被他点了哑穴,而孟七与杨尘二人正在商事,并未警惕四周,便未听到他的动静。这阁楼的隔音效果极好,是以华静夜不知杨尘的房中有人,待见到孟七之时,他双目圆瞪,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失礼地指着孟七,颤道:“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尘见状便知他认识孟七,故作不知道:“七哥可是认识此人?”
“你……你……你叫她什么?”华静夜大声问道。
“七哥呀。”杨尘不耐地看他。
华静夜闻言,再上下打量了孟七一番,见她是男装打扮便了然了几分,眼见着孟七的眉头似乎蹙了蹙,连忙老实地收回目光,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杨尘已然生厌,不再开口,孟七似笑非笑地睨了华静夜一眼,道:“早些年孟某救过杨姑娘一次。”
“真……真的?”华静夜有些不信。
杨尘忽然朝孟七靠近了一些,娇笑道:“七哥对我有救命之恩。”
华静夜瞧着杨尘的神态比往日温柔了不少,顿时心生酸意,不满地嘀咕道:“怎么英雄救美的事儿都被你赶上了?”
正说着,那个去办事的小丫头回来了,手中端着的小托盘上放着三个精致的香囊,杨尘接过香囊便让那丫头退了出去,小丫头倒是个本分的,主子没吩咐,她便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华静夜视而不见。
华静夜眼见着杨尘将三个香囊全塞到了孟七的手中,不禁大叫:“尘尘你偏心眼!我跟你求了一个月你都不肯给我,今天你给她一给就是三儿!”
杨尘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对孟七道:“七哥,别理这个无赖,他日日攀我墙头,害我将墙头加高了一尺又一尺,无耻得很!”
“尘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还不是为了见你,而你又不放我进来!”华静夜连忙为自己辩解。
孟七挑了挑眉,道:“华……”
“静!”华静夜好心提醒道。
孟七轻笑一声,道:“华公子何时有了攀人墙头的喜好?”
故人叙旧
华静夜摇了摇他那风骚如昔的扇子,驳道:“孟兄此言差矣,华某不过是择了一条能最快见到尘尘的路,何必说成攀墙头这么难听呢?”
除开他那骚包得极不搭调的扇子,他英眉一挑、双目微眯,端的是几分风情在眉梢,可这恰恰是杨尘最厌恶的。华静夜不自知,孟七却是看出来了,然她不想插手二人之事,便但笑不语。
杨尘细绳一拉,方才那个小丫头顿时出现,神态却与先前大不相同,面上冷肃一片,杨尘瞥了华静夜一眼,淡声道:“他从哪里来,就从哪里把他扔出去!”
小丫头低低应了一声,猛地攻向华静夜,连声招呼也没打,直接打得华静夜手忙脚乱。华静夜自然是懂武的,他在大燕学什么都不用心,唯独权术与武术这两样学得格外认真,权能治人,武能防身,对他来说是最好的东西。眼前这小丫头虽然武功高强,但他未必胜不过,只是这丫头路数不正,出招阴毒,尽往要害上打,他又不敢真的伤了她,只得处处避让,不一会儿就被逼得出了房间。
虽然方才孟七没有回答杨尘,但杨尘明白,华静既然与孟七相识,身份怕是不一般,遂心生了警惕。孟七岂会不知她的想法,瞥了华静夜有些狼狈的身影一眼,便淡笑道:“孟某与华公子算是旧识,不过已经许久不见了。”
孟七不愿多说,杨尘也识相地不再多问,取了一个香囊亲自为孟七戴上,柔声道:“如今我这儿有了方子,七哥若是需要就命人来说一声。我知道七哥做事向来是有分寸的,但还是要多嘴说一句,美人虽好,却大多带着刺,而那刺上大多又带着毒,七哥小心为上。”
这些话是肺腑之言,孟七听进耳里暖在心里,抚了抚杨尘的手,温和地说道:“明珠啊,万事小心!”
“多谢七哥挂心,我晓得的。”
孟七一走,杨尘便琢磨着华静的身份,“京城姓华的人家……华静……华静……莫非是静夜公子华静夜?”
文帝十五年年底,七国进贡。因得镇国侯孟尧击退梁军,攻至容国境内,追究容国偷渡梁军之责,容国半数土地归为大燕,大燕一时风光无限,七国无不卯起劲头奉上美人珍宝,华国甚至将华国王后嫡亲的年仅五岁的小皇子送至大燕,名义上是仰慕大燕教化,实质上是作为质子。
先帝仁慈,并未苛待这位小皇子,还让他随众位皇子一起进上书房读书,小皇子在大燕长成了翩翩佳公子,颇有些风流的名声,又因着身份不一般,来往皆是皇亲贵族,在整个京城也是有些名气的。前年华王病重,急召这位已经长大成人的皇子回国,彼时先帝遇刺重伤卧床,太子监国,并未为难这位旧日同窗,便允他回国尽孝了。不过华王却挺过来了,过了这么些年也未传出驾崩的消息。
“若真是华国皇子华静夜,如今应该在华国才对,怎会滞留大燕境内?”杨尘奇道。
华国皇子极多,诸位之争闹得轰轰烈烈,身居离华国极近的楚州的杨尘对此事也有所耳闻。就算华静夜并无夺位的野心,可他还有一位一母同胞的兄长,他那兄长对皇位势在必得,就算他与那位兄长感情并不深厚,也该想到既是一母同胞,必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种时候他该留在华国助他那兄长一臂之力才是。方才杨尘见孟七似乎并不惊讶,莫非她早已知晓华静夜来了大燕,或者是根本没有离开大燕?
无论如何,日后更要严加防范,与他疏远才是。
“掌柜的!”
掌柜见是那位见东家的公子出来了,连忙迎上来,“公子有什么吩咐?”
孟七靠近他耳边,低声嘱咐几句,掌柜会意,带孟七去内间,取了一个锦盒出来,打开放置孟七面前,恭敬道:“请公子过目。”
孟七仔细看去,色泽温润,无一丝杂色,上好的羊脂白玉,孟七拿在手中把握片刻,雕工精细,是难得的镂空纹。要知道好玉大多是舍不得雕镂空纹案的,废料子不说,还容易碎了,玉质到底是脆的。孟七看了看那镂空莲花纹,明白雕刻此玉的必是技艺高超的老师傅,极为难得,便道:“一枚即可,另一枚还是留给你家东家罢。”
掌柜笑道:“公子的心意小老儿明白。公子要这玉佩大约是用来赠人的,若非作为恭贺新禧之物,大多数赠人是只赠一枚玉佩,但这对玉佩是一块玉石上掉下来的,是不单卖的。本是镇店的非卖品,但既然东家开口了,公子还是将这一对都带走罢。”
孟七见他如此说,便不多言,只问道:“可否刻字?”
“自然是可以的。店中的玉石刻字皆出自小老儿之手,公子若是不嫌弃,小老儿这就为公子刻字。”掌柜请示道。
孟七并无异议,将手中的玉佩递给他,道:“刻上‘花’字。”
那玉佩被雕刻之时,雕刻的师傅想必就想到了这一点,玉佩正面的中心特地留了一块空白,如今刻上字,倒似有了灵性一般。
孟七很是满意,将未刻字的玉佩放入怀中,又将刻字的那枚交与掌柜装入另一个精致的锦盒中,由柳月拿着。
出了明珠阁,刚拐过一个弯儿,华静夜就不知从哪个旮旯里蹦出来了,看到孟七身后的柳月,正是方才在杨尘的阁楼下被他点了穴道之人,他不禁惊讶道:“他是你的人?”
华静夜离开京城之时,柳月还不知在大燕的哪个地儿养着呢,就是今年春天华静夜去看望二皇子燕静之时,柳月也还未进燕王府,华静夜自然没见过他。
孟七不答,幸好华静夜是明白她的性格的,就当她默认了,有些好奇地说道:“想不到殿下的眼光是越来越……奇妙了,华某以为这种姿色大约是入不了殿下的眼的。”
“孟七。”孟七冷冷说道。
华静夜一怔,随即了然,问柳月道:“何时跟着你家公子的?”
柳月既不认识他,又未收到自家主子的命令,便低头不吭声,只当没听到。
华静夜有些无奈,这小子若非哑巴就是跟他主子一个性子。孟七不言,柳月不言,华静夜只得跟着不言。他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了孟七一番,方才先是有些震惊,后来便被那小丫头逼了出去,他还来不及仔细看看孟七。孟七着一身简单的玄袍,虽然瞧着做工精良,但却没有皇家贵族所喜爱的繁复暗纹和刺绣,低调得很。
“怎么会到瑶山来?”孟七冷声问道。
华静夜心中一凛。他方才见孟七神态温和,差点就以为自己认错了,后来确认之后便想她的性子大约是改了许多,毕竟先帝已经不在了,今时不同往日。可是现在他明白了,燕王始终是燕王,不会因为离开京城就不是燕王了。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挂上玩世不恭的笑脸,道:“孟兄记性真是不好,春天的时候华某就跟孟兄说过,想要四处走走,领略一下大燕的山河风光,便一路南下,前些日子来到瑶山,流连忘返,滞留此地。”
“哦?”孟七轻笑一声,“是风景使得静夜公子流连忘返,还是那美人使得静夜公子滞留此地呀?”
华静夜后背一凉,嘻嘻笑道:“两者皆有,两者皆有。不是说丹青的最高境界便是画中有人、人中有画么,华某如今便是在体会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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