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汗不止,紫凝喃喃细语道:“这样苟延残喘下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原老夫人握着紫凝的手,哭道:“老天何苦这样折磨你,若是娘能代你受苦就好了。”
紫凝虚弱道:“娘,是紫凝不肖,让娘伤心。”
愿得一心人(4)
原老夫人心疼道:“娘整日为你上香祷告,菩萨怎么也不可怜可怜你,让你少受点罪。”
紫凝苦笑道:“菩萨有心,也无能为力。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别人代替不了,也强求不得。”
紫凝说着说着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眼前已换了一个人。
“师傅。”紫凝开口道。
林师傅替紫凝拭去额头上的虚汗,问道:“好些了吗?”
紫凝点点头。
林师傅犹豫再三,不知如何开口。
紫凝见师傅神情,问道:“师傅有话要和我说?”
林师傅点点头,复又不知从何说起。
紫凝见状,笑道:“师傅,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紫凝,让师傅陪着你吧。”林师傅终于开口说道。
紫凝笑道:“师傅不是一直都在陪着我么。”
林师傅见紫凝不解,便握住紫凝的手,说道:“我是说,在剩下的日子里,让师傅陪着你吧,我们在一起。”
紫凝登时愣住,半晌不语,任凭林师傅在耳边唤自己名字。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情况。此时此刻,感觉就像一个死去已久的人又从坟墓里爬了出来一般。
过了许久,紫凝终于回过神来,说道:“师傅,我是个短命之人。你不必……”
林师傅截断道:“是长是短,都不重要。只要你活一天,师傅就陪你一天,不会再离开你。”
紫凝心绪繁杂,一时不知该怎么说,百感交集,不得要领,竟急得哭了起来。
林师傅见紫凝流泪,立即惊慌失措,忙说道:“别哭,当心哭坏身子。”
紫凝摇头道:“我不是为自己哭,我是为师傅。我命不久矣,师傅百般为我着想,怕我轻生,还想出了这样的法子。其实你不必这样,我就算为了家人,也不会寻死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师傅说道。
紫凝看着林师傅,问道:“若不是我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师傅待我之心,仍会像以前那样吧。”
愿得一心人(5)
林师傅听后,心下反复思量,若不是紫凝命悬一线,自己还会不会是这般心思,然而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愿对紫凝说谎,惟有彻底想清楚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林师傅的犹豫,被紫凝看在眼里。紫凝问道:“师傅,若这世上有我喜爱之物,你会不会冒险替我取来?”
林师傅马上答道:“当然会。”
紫凝含泪说道:“我的心情同师傅一样。只要师傅有所求,我就算拼了性命,也在所不惜。这世上的芸芸众生,有人是因为骨肉亲情,而相互关心;有人是因为彼此情投意合,而相互成全。而我们呢?师徒一场,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不是眷侣却又不比眷侣少一分情谊。这种感情,何其珍贵?”
林师傅鼻子一酸,心知自己和紫凝都会为了对方去牺牲一切,这种感情自然不是一朝一夕积累起来的。
紫凝不顾眼角留下的热泪,继续说道:“师傅,你是最了解我的。我宁愿别人负我,也不愿去负别人。我也不知是何缘故,但这几日静养,我终于悟到,自己终究是自私的。”
林师傅急忙否定道:“你不是。”
紫凝摇头道:“若是别人负我,我顶多会伤心难过。若是我负了别人,便会惭愧内疚。我为了不让自己愧疚,就会想,这样也好,是别人负了我,我不曾对不起过别人。你瞧,我多自私,生怕自责。”
林师傅知道紫凝先前被自己拒绝,之后又在北国伤透了心,当下便觉得疼惜不已,哽咽道:“是师傅不好。”
紫凝苦笑道:“是我自己命不好,不怨任何人。师傅对我的好,我会永远记着。只是缘分一事,最是勉强不得,师傅不要再为难才好。”
自那日后,林师傅照常来紫凝这里,每日关切问候,却不再提让紫凝伤神之事,生怕紫凝心神不宁,于养伤不利。
而紫凝方面,由于林师傅那日所说之言,只觉黯然伤神。
愿得一心人(6)
若是师傅几年前说出这话,紫凝定会高兴不已,毕竟是自己多年的期望。
然而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自己命不长久,师傅终是可怜自己,才说出了那番话。要不然,也不会在回答问题时犹犹豫豫,师傅终究是个诚实之人,不愿用谎话来安慰自己。
一日,紫凝跑到林师傅房间,面带喜色,高兴异常,说道:“师傅。”
紫凝向来喜怒形于色,林师傅倒也见怪不改,笑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我大哥来信了,说是找到一位内力修为极高之人,要为我驱除寒毒。”紫凝说着将信递了过去。
林师傅接过信后,兴奋地说道:“真是太好了,紫凝。”
紫凝很少看见师傅情绪如此外露,边笑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紫凝在林师傅这里从不客气,看见什么好东西伸手便拿。茶刚一入口,紫凝忙叫苦不迭:“这茶怎么这么苦?”
林师傅放下信,无奈笑道:“这茶要泡三遍,才能入口。你太心急,都来不及提醒你。”
紫凝不以为然道:“这茶再苦,也没有北国的苦茶苦。”
林师傅诧异道:“那里的茶很苦么?”
紫凝点点头,提起苦茶,复又想起玉轩,往事如烟,伤心不已。
此时,林师傅将信放好,说道:“世上果真有奇迹。紫凝心地这么善良,连老天都不忍心让你受苦。”
紫凝听师傅夸奖自己,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我爹说今天晚上让大家都过去,他有重要事情要宣布。”
“什么事?”林师傅问道。紫凝摇头表示不知。
晚饭之际,众人齐聚正厅内。
原老爷气色红润,高声宣布自己已去成阳家提亲,待原真和馨月返回洛城,即可成亲。
紫凝听闻大哥和馨月终于修成正果,好事将近,万分高兴,拍手说道:“这下有喜酒可以喝了。”
原老夫人笑道:“这丫头,就顾着嘴馋。”
进皇宫(1)
原老爷又说道:“最近真是好事连连,紫凝的伤也有望治愈了。”
紫凝小声对身旁的林师傅说道:“还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行。”
林师傅说道:“这次找的人比上次要强出许多,不会有问题。”
紫凝听师傅这么一说,也稍感安心,能续命,终是好事一件。
这时,原老夫人说道:“原礼,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家的事,你可该考虑考虑了。”
原礼知道母亲说着说着就会提及自己,早已想好了对策,指着对面的紫凝,说道:“紫凝年龄也不小了,更何况还是个姑娘家,再大就嫁不出去了。”
紫凝识破原礼的伎俩,回敬道:“你少转移话题,娘现在说的是你。”
原礼见计策失效,开始闷头吃饭。
原老夫人果然把注意力转移到紫凝身上,说道:“紫凝,之前你重伤在身,才一拖再拖。等你这次伤好之后,也该寻个婆家了。”
紫凝效法原礼,说道:“二哥不是也没定亲么。”
原老夫人看看原礼,又看看紫凝,叹道:“你们两个,总不让父母省心。”
原礼开玩笑道:“紫凝,皇上现在在选妃,我看你可以进宫,替咱们原家光宗耀祖。”
紫凝反驳道:“我才不去,要去你去。”
原礼一愣,说道:“我怎么能去?”众人听两人对话,纷纷乐不可支。
两日后,宫里传来消息,各位重臣可携家小到宫中赏春游园。
皇帝上无父母,又无兄弟姐妹,久居深宫,常觉孤寂,便时常邀约重臣携家带口,入宫为乐。
紫凝本不愿去,原老夫人劝道:“你在府里憋闷久了,只当出去散散心。好多大臣家的姑娘小姐都会去,你们年纪相仿,说说话解解闷也是好的。”
紫凝心想,左右无事,进宫去转转也不错,只是那里太过拘束,不宜久留,去去便回。
宫殿巍峨壮观,花园里芬芳满园。众人泛舟赏花,饮酒作诗,不亦乐乎。
进皇宫(2)
皇帝已收到原真密信,对原真的办事效率赞不绝口。原老爷心里听得高兴,嘴上却说些谦虚之言。
突然,有人前来禀告,皇帝听闻脸色一变,匆匆离席。
紫凝跟几位姑娘说了会话,便从席上退了出来,兀自观赏宫中美景。
紫凝好奇地观察着各个宫殿,看着身边匆匆而过的人群。
突然,身旁的宫墙里有声音传来,时而大笑不止,时而尖声怒骂。
紫凝摇摇头,心想,这宫里百花盛开,娇艳无比,但却人心复杂,处处险恶。
向前走了几步,紫凝突然发现地上有一只折了翅膀的小鸟,此时已奄奄一息。紫凝连忙将小鸟托在手中,仔细查看伤口,疼惜不已。
紫凝自己伤病缠身,便随身带些备用药品,眼下正好可以用来医治小鸟,在其伤口处涂上些药膏。
紫凝在做这些事时,异常小心,生怕弄疼了它,还低声安慰着受伤的鸟儿,不管它听不听得懂。
涂上药以后,紫凝心想,若是将鸟儿放回原处,它还是免不了一死,不如将它带回家,给它喂水喂食,一来能救治好它,二来有小鸟陪伴,自己也能多些乐趣。
紫凝打定主意后,便将小鸟托在手里,原路返回,不料却迎头撞上一个人。
那人身旁站着一名丫头,刚要开口斥责,却被那人阻下。
紫凝心知今日到访之人,都是贵室名流,便福了福身,开口致歉。
那人也不恼怒,只说道:“这翠环是我养的。”
紫凝立即反应过来这只小鸟名叫翠环,遂将翠环双手奉上。
那人却也不接,只是说道:“我把它送了人,没想到却遭这般厄运。既然它和你有缘,你就拿去养吧。”
紫凝听闻又将翠环收了回来,笑着谢过。
那人见紫凝举止乖巧,便问道:“你是谁家的?”
紫凝不知那人底细,但又不好当下驳他的面,只说道:“我随我爹娘一块来的。”
进皇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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