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东西还挺好用的。”奎尔心不在焉地说,“等下周克劳奇浴室开放的那天,能不能借我玩玩?”
“我会把这话原原本本地传到威廉少校耳中。威廉夫人可是克劳奇浴室的常客。”
“好吧,你吓到我了。”奎尔假装发抖地哈哈笑了起来,“……还真有个小子,他找死吗?我想他的肠子要被掏出来了。”
多迪姆当然知道自己那老旧的望远镜并看不了那么清楚,而且峡谷中正起着雾呢。
“你猜他能闯出来吗?好像连伊格鲁都出来了,它大概是饿坏了。”多迪姆问了一句,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他知道奎尔对此的看法一贯如此。
“开玩笑?这二十年来就从没有奴隶走出过雪狼峡谷。”奎尔手中的望远镜又不自觉地转了方向。
“但伊格鲁为什么要这么叫呢?这实在是太反常了……”多迪姆大概还是对没有亲眼看到那匹雪狼感到失望。
“那又能怎样?用不着那雪白的头狼,那小子还是死定了。”奎尔不死心地在寻找着更丰满些的景色,这会儿却要举起闲着的右手在喉咙上比划了一下。
“如果……他要是殉道者呢?”
“什么?!”奎尔终于放下了那望远镜,皱着眉头狠狠地盯着多迪姆,在他两眼之间斜下来的那条伤疤显得更深了。
“我是说殉道者……”多迪姆看出奎尔眼神中分明的愤怒,连忙耸了耸肩,“好了,奎尔。我道歉,算我没说。”
奎尔半天才调整好情绪,慢慢地走回到桌子旁,整理了一下身上哗啦哗啦作响的铠甲,顺手拾起了自己的长剑。
“这真是糟糕的一天,多迪姆。”他说,“你待在这指挥部里只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
“我能怎么办?”多迪姆拿着望远镜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威廉少校的命令,我只能服从。好在他还发了些善心,保留着我卫队长的位置。”
提到威廉少校,奎尔看起来也很头痛,他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算了,工作快结束了,该想些开心的事。我们一会儿去开伦酒吧找点乐子怎么样?”奎尔把那猩红色的披风像条手巾一样搭在了那宽厚的肩膀上,丝毫掩饰不住脸上的那股兴奋劲儿,“那儿的姑娘可真够疯的。上回那红头发的艾丽莎把乔尼灌醉后,给他剥了个精光,扔在了歌剧院后院的墙边上。当阿卡肖发现他时,他下面的小兄弟都要冻硬了。”
“你自己去吧,我还有些文件要写呢。”多迪姆也笑了起来,但眼神中明显没有那么激动,“你也知道,威廉少校在审阅文件时,就是一条变异前的章鱼,好像有八只手在面前来回地转。”
“那你就抓紧忙吧,臭念书的。”奎尔一手拉开了房门,回头挤了挤眼睛,“我和那姑娘约好了,今晚六点。祝我好运吧。”
“祝你好运。”多迪姆掐了掐太阳穴,连手都没摆,重新把头埋回了文件里,“但愿他们在臭水沟里找到你时,你身上还穿着那条花格子短裤。”
傍晚时分,换上了一身便装的奎尔准时出现在了开伦酒吧,当他撞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向吧台时,不小心看到了一位满嘴黄牙的胖老头儿,在那老头儿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煎肉饼、煮青豆、几样小菜和五杯朗姆酒——其中三杯已经空了。
“嘿,老家伙,我记得半个小时前才在凯西大婶的汉堡摊前看过你。”
那老头儿名叫詹姆斯,“老家伙”只是奎尔对他的称呼,熟悉他的人都叫他老詹。
“你知道,我不是贪吃……”老詹醉醺醺地回着话。他大概根本没看清眼前这人究竟是谁,因为奎尔铁塔一样的身子把灯光都挡住了。
“是啊,只是你的胃比较性急,总急着把吃过的东西挤出去。”奎尔哈哈笑着把老詹常用的借口抢着说了出来,绕了过去,来到吧台前面坐了下去。
“老样子?”瘦得像骷髅一样的调酒师基克光速般扫了一眼奎尔。在他手底下,得有七八杯奥克勒菲等着他调呢。
“嗯,老样子。”奎尔四面打量着,那张方脸上难得地显示出了一丁点儿的坐立不安,“对了,稍微多加些冰片。我得看起来更精神些。”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一个高瘦的身穿老旧夹克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向门边上的几个酒鬼叫道:“劳驾,朋友们。请借我个地方!”
在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棕色头发的敦实小伙子。小伙子的肩上搭着一个血淋淋的孩子。
别人都晃晃悠悠地躲开了,更有一对好心的情侣把自己的桌子让了出来,但是老詹却凑了上来,他那肥胖的身躯几乎把整个过道都挡得严严实实的。
“闪开些,老詹!”小伙子毫不客气地推了老詹的肩膀一把,这才挤了过去,把孩子放在了桌面上,“水!谁能接盆水来?最好干净点的。”
有个女侍应答应了一声,转身跑去接水了。但老詹却又靠了上来,他想要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了,尤利?这是你们在埃翠河边捡回来的鹿肉吗?真希望那是清除过辐射的。”
那个被称作尤利的小伙子白了老詹一眼,根本没那闲心和他斗嘴。而那位高个子中年男人则打开了随身的箱子,把医用工具一一摆到了桌面上,并为自己戴好了橡胶手套,一边对老詹说:“得了,老詹,快去找找你的同情心吧。这孩子是我们在雪狼峡谷边上遇到的。”
“这孩子真走运,碰到了好心的库姆医生。”老詹打了个酒嗝,嚷了起来,“他是上帝的宠儿吗?”
不会有走运的孩子会乐意到那雪狼峡谷里转上一圈的,上帝大概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流出这么多的血。老詹的笑话大概只引起了酒吧里一半人的哄笑,而另外一半人则七手八脚地围了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些忙。
这孩子身上穿着的那件粗麻短袍已然完全被血液和泥土搅和了,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是乱糟糟的一团,有些还与被撕碎的肉粘在了一起。那看起来真的很惊人——有几个人已经跑到一边去呕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多了。库姆医生和他的助手尤利两人的肩膀上都是血迹斑斑的,看来为了从雪狼峡谷尽快赶到这镇子最西面的建筑,他们两人是轮番背着孩子一路小跑过来的。
“我说,你们就不能换个地方吗?”基克大概已经忙完了手里的活儿,而看到大家只顾着这三个不速之客而忽视了点酒,他空闲得很不愉快,“比如说,回到你自己的诊所,库姆医生。你这样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他要是赶回镇东头去,鲜肉也该变成臭肉了。基克,你这里占了个好地方。”老詹终于说了句公道话。但基克还是皱着眉,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不满意的样子。
库姆医生把尤利叫到自己面前,用沾满了鲜血的橡胶手套指了指自己的怀里,在尤利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尤利气得马上喘起了粗气,眉头皱得比基克还要紧上一百倍。
尤利从库姆医生里怀掏了一把,气哼哼地走到了吧台前,把手重重地拍在了那坚硬的芬兰松木制成的桌面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们买酒,三瓶最烈的伏特加。不用找零了!”
“马上到!”三枚银币在桌面躺了不过0。5秒钟,就已经被基克一把划拉到了钱匣子里,“还需要些牛排吗?我看你们好像又累又饿。呃……还是算了吧。”
基克怕自己再多说一句,尤利就要脑部充血过度了。他连忙踩着凳子,从酒柜的最上面把那三瓶保存了七年还没能卖出去的镇店之宝给拿了下来。
三个锡尔?这真是大出血!开伦酒吧一个月的利润也不过才两个锡尔。基克突然觉得做人是应该善良一些,助人为乐是快乐之本嘛。反正他现在是深刻地感受到了这种快乐。
不管怎样,现在库姆医生和他的助手尤利可以专心地忙活那孩子了。
首先,尤利还是得把醉醺醺的老詹给推到一边去。然后,帮着库姆医生把孩子身上那袍子脱下来,或者说,那更近似于剥开一层血乎乎的皮。孩子根本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好像那一切都不属于他自己。但他还在喘着气,只不过微弱得只有凑到他嘴边才能感觉到一点儿。
挂在他胸口的那条项链有些碍事,尤利把它摘了下来放在一边。几位姑娘马上就把它拿了起来,相互传看了几眼。那上面只挂着六颗兽齿,好像根本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也被鲜血弄得脏兮兮的,在姑娘们手中转了几圈后,最终的下场和孩子的那堆衣物一样,被扔进了尤利备好的大垃圾袋里。
差不多已经忙上了半个小时,库姆医生的动作也开始变得慢了起来。光溜溜的孩子开始发热了,这可不是个好的兆头,那往往意味着炎症正在折磨着这个弱小得没有一点抵抗力的孩子。库姆医生必须很仔细地处理那满身都是的伤口,以免为那孩子带来额外的伤害。
开伦酒吧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安静的周末,就连一直忙着同男人们勾肩搭背的几个妓女也安静了下来。在库姆医生的这张桌子边上,已经围满了人,尤利不得不拉过一盏煤油灯,才能让医生看得更清楚些。
这会儿工夫,红头发的艾丽莎嚼着香口胶,把已经开始热得浑身发烫的奎尔抛到了一边,也凑了过来看热闹。看那架势,她还真热衷于欣赏男性被剥了个精光的模样,连个十来岁的男孩子都想去研究一下。
但说实在的,这孩子身上除了血迹和伤痕,真的没什么别的好看的。瘦小的身体蜷缩着,像一只被母亲遗弃的小猫。他很明显极度的营养不良,胳膊和腿都瘦得仿佛只剩下几根骨头在支撑着,而几处严重的破损也证实了这个猜想。
“把伏特加给我。”库姆医生的额角已经见汗了。他把伏特加倒在了几团药棉上,用镊子夹着替孩子清理着伤口的污物。那超过70%的酒精度数的确是医用酒精最好的替代品。
“嗯……”孩子被蜇得身子发起了抖,因痛疼而流出的汗水,把他脸上的泥划得一道一道的,鼻子里也哼出了一声。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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