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小燕也看得明白,娇叱声道:“老前辈,千万使不得,哎呀,禄哥……哟……”
第二个“哥”字尚未出口。
但听——
“小子!你给我倒下!”
单臂千钧韦运成凄厉地一吼。
“嗖——”破风声里,从他铜臂的手掌心里,射出斗大一片寒光。
“嘎——”凄厉的一声惨叫,银蝎女施凤英翻身栽倒。
“噢——”欧阳昭惊呼一声,闪身纵出丈二以外,呆在那里。
“啊!”
卓小燕惊得登的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手抚面,不敢仰视。
说来太迟,这一连串的怪吼,破风之声,凄厉惨叫,失声一惊,啊的娇呼,简直都是在一刹那之间同时而起,分不出先后。
空气紧张万分,连单臂千钧韦运成,也不知怎样变化的,愣愣地瞧着四周,又望了望自己铜臂铜手掌心的七个小孔。
原来,这掌心的小孔,是他威镇岭南,鼎鼎大名的子母七星锥。
每个小孔之中,有七七四十九根母锥,每根母锥后面,安着七根子锥,铜臂中间的通孔之处,连接在他半断的上臂骨桩子上,只要他一运功力,贯于半截骨桩之上,触动铜臂里的弹簧,四十九根母锥,各带子锥,由七个孔中喷出,如同漫天飞花,密雨点似地弹出,奇袭敌手,可说是百发百中,万无一失。
而且,他的子母七星锥乃是喂了天南的奇毒,真乃是见血封喉,没有解药可治,在岭南人见人怕,谈虎色变。
单臂千钧韦运成原不肯轻用,因为他这铜臂之中的空隙极少,每用一次,必须另外安装,少不得卸下铜臂,很费手脚,又不能二次再发,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还十分珍惜。
今天,他眼见久战欧阳昭不下,自命一个成名立万的前辈,三十招已过,不但治不了这青衫少年,而且感到旗招增烈,压力大增,又听银蝎女施凤英的提醒,一怒之下,运功触动弹簧,对准欧阳昭施出。
他咬牙一放,料定得手无疑。
谁知,恰在此时,欧阳昭耳闻施凤英挑事点火,恨得她牙痒痒的,宝旗虚向韦老怪一展,对着银蝎女施凤英发出一掌,分取二敌。
银蝎女施凤英早已防到,眼见欧阳昭单掌拍来,哪敢硬接,纵身向单臂千钧身侧跃去,意存找到护身符,救命王菩萨。
谁知,她这一跃,正巧。
欧阳昭宝旗既称为辟毒追魂当然有辟毒的长处,况且他心中一狠,手中贯力,一股劲风,竟将韦老怪所发的子母七星锥全给挡回。
单臂千钧韦运成是习惯了,子母毒锥发出,生恐敌人震回,少不得侧身一纵开去。
正好,银蝎女施凤英,填了韦老怪的空挡。
四十九根母锥,带着一片寒光的无数子锥,一个不漏,全扎在施凤英的身上,如同刺猬一般。
试想,见血封喉的毒锥,中上一根,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何况她中了个满脸满身,因此,一声暴吼,翻身栽倒,当时气绝。
单臂千钧韦运成使出了绝招,反而伤了自己的人,这份脸算丢得大了,这股气也自不用说,铜臂一摔,暴喝声道:“好小子,年轻轻的,好狠的心肠!”
欧阳昭看着发紫的施凤英,也怒火如焚,吼道:“老妖怪,你有脸说别人?”
金光环绕,旗影飘飘,揉身出招,直取韦老怪的大穴。
这一番他怒极而发,竟出手展起七成力道,虎虎生风,猎猎旗势,一代绝世武功,苍劲如同犹龙。
单臂千钧韦运成势如疯狂,单臂举处,也夹起一派劲风,五个铜指,硬生生地向欧阳昭手中的宝旗抓来。
这老怪是意存拚命。
欧阳昭不明就里,宝旗中途疾撤,怒喝道:“老怪找死!”
旗式变招再度攻出,依旧狠准兼施。
单臂千钧韦运成与天南鸡爪婆婆,乃是老相知,数十年的恩情,如今带了蝎银女施凤英闯进中原,乃是替鸡爪婆婆找场。
中途路上,耳闻江湖传言,当年魔家四将赖以成名的性灵珠重在天柱山出现,才拐到天柱。
不料凑巧碰见了欧阳昭。
他自料着大仇可报,宝珠有着,不料反而锥伤了老相好的单传爱徒,这是从何说起,传入江湖,岂不是天大的笑柄。
因此,他越想越气,钻进牛角尖里,索性舍命而为,一条铜臂,抡得呼呼生风,一支左掌,夹在铜臂之中,不时推、拍、按、抓、削、点、劈、拿,居然神出鬼没,使来头头是道。
欧阳昭的宝旗在手,原来极易取胜,但鉴于施凤英的尸体发紫,恶味冲鼻,心知是剧毒所引,处处防着韦老怪的故技重施,未免碍手碍脚。
转眼之间,已是十多招下去。
跌坐地上的卓小燕,此时如梦初醒,看看横尸就地的银蝎女施凤英,不由悲从中来,珠泪连滴。
她与施凤英虽无深厚之情,但谊属记名姐妹,老父临终,天心庄变故之时,又曾托付于她,在无亲无故之时,却也相依为命。
如今突然之间,施凤英遭了横死,怎不伤心呢?
因此,她哭着叫道:“韦老前辈,你为何下此毒手呢!她乃是你……”
卓小燕泣不成声,索性嚎啕大哭,声如哀猿夜啼,杜鹃泣血。
欧阳昭正与单臂千钧斗得炽烈,未能听清卓小燕哭些什么,但眼角一瞥,分明是她哀不成声,以为她也被毒物波及。
一念至此,焦急万分,宝旗加力一挥,将韦老怪震退一步,窜身叫道:“小燕妹妹,你怎么啦?”
卓小燕擦着眼泪,还没答话,忽然失声叫道:“禄哥哥,小心!”
欧阳昭闻声知警,疾闪身形,斜纵七尺。
这时,单臂千钧韦运成咬牙切齿一挥铜臂,狠扑而至。
欧阳昭不知这老怪的,子母七星锥已经用尽,惟恐他又展毒招,宝旗一挥护着周身,不敢欺近。
卓小燕与老怪相处不久,仅知道这他铜臂内藏利器,也不知底细,眼见老怪乘着欧阳昭窜来慰问自己之时,从后暴施奇袭,招式与先前放施喂毒利器一般无二,以为老怪又是依样画胡芦。
因此,惊呼一声,提醒欧阳昭,自己的人也一扑而起,口中叫道:“前辈,手下留情,手下……啊!”
一声厉啸,响彻山谷。
卓小燕扑去的势子既急,韦运成铜臂出招更猛,稍一接实,焉同小可。
竟把卓小燕的身子震飞出五丈,斜刺里直向那深不可测的谷底落去。
这一来,大出欧阳昭的意料以外。
他原来在一退之后,打算拚着冒险,要使出旋风八式的七八两式,毁了韦运成。
然而,此时救人要紧,顾不得伤敌,大喊一声:“不好!”
他使出全身功力,提气贯神,猛地凌空而起,一探左臂,迳向下坠的卓小燕抓去。
不料,卓小燕的下落之势甚急,竟抓了个空。
欧阳昭与卓小燕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而且在天心庄时,也只有卓小燕一人对自己好,这份情谊,刻骨难忘,舍命也要相救。
他一抓落空之后,势子一改头下脚上,凌风随之下落,相距仍有尺余。
这时,眼看卓小燕就要向深不可测的谷底跌去,若是跌实,怕不要落个粉身碎骨,尸体不存。
欧阳昭人急智生,右臂一长,手中的辟毒追魂宝旗平挥,硬向卓小燕下坠的身子托去,口中喝了声:“起!”
跟着震臂抖腕,险险地将卓小燕的身子托住。
可是,宝旗旗身乃是软的,贯功用力,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焉能持久的托着一个人。
因此,欧阳昭二次震腕,陡地上挑,又将卓小燕的身子挑起,抛向凌空,自己同时并脚拧腰鱼跃龙门随之上腾,左臂一勾,算是把卓小燕的身子勾在怀内。
但是,如此一来,又已下落五丈有余。
欧阳昭略一调息,右脚尖一点左脚背,展出青云直上的无上轻功,吃力地跃上了峰头。
饶是如此,也不由额上见汗,喘息嘘嘘。
他施功用力到了呼吸不匀的地步,此乃出道以来的第一遭。
这一连番的惊险镜头,说来太迟,在当时,也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惊险至极,紧张万分。
这时,峰头上的单臂干钧韦运成,已自去个无影无形。
欧阳昭恨得咬牙切齿。
然而,此时,卓小燕奄奄一息,倒在自己怀中,怎能放下她不管,去追赶那万恶的韦老怪呢。
他只好望着粉脸苍白呼吸急促的卓小燕,低声地叫道:“小燕,小燕妹妹,小燕,你醒醒!”一连叫了几声。
卓小燕的凤眼微睁,失神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原来红润的嘴唇,此时也苍白得怕人,连动了几动,似乎欲言无力。
欧阳昭心中不由大急,将她的身子一推,打算让她盘坐好,拚着耗损自己的内力,施功代疗。
谁知,略为一动,卓小燕竟身子一震,失声叫道:“啊呀!
唷,唷,腿,腿!”
欧阳昭用手一扶,也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卓小燕的两条玉腿,自膝盖之处,软绵绵的,毫不着力,小腿肿得像一对小桶似的,竟自发亮。
敢情被单臂千钧的铜臂,把好好的两条腿给全砸断了。
若是受了震伤,真气不聚,血流不畅,自可施功代疗,如今膝盖粉碎,两腿折断,乃是硬伤,势必接骨不可,焉是可以施功代疗的。
欧阳昭心如刀割,一时没了主意,反而问卓小燕道:“小燕妹妹,这如何是好?这……”
卓小燕索性倚在欧阳昭的怀里,好像没有先前的痛苦,幽幽地道:“禄哥哥,命该如此,想不到……”
她说到这里,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住下滴,悲不成声,已经说不下去了,只是把一双泪眼,盯在欧阳昭的脸上。
欧阳昭见她如同梨花带雨,海棠含露,也不禁伤神地道:“谁叫你去扑那韦老怪,你怕我斗不过他吗?妹妹!”
卓小燕腮上的泪水未干,嘴角一动,苦笑了一下道:“我……我怕那老怪又使出绝毒的招数,所以……”
欧阳昭闻言,剑眉一皱道:“傻妹妹,若是使出来,你这一扑又挡得住吗?”
卓小燕真的笑了,比先前的苦笑更为天真、无邪、娇艳、真挚,但还有着一份青春少女特有的娇羞,然后才道:“最少你可以不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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