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婷,显然是为拉拢招纳费迪南德与勃雷而来,先生借我失言煽风点火,使那两个女孩控制不住情绪自己破坏了谈话进行,挨打那一刻,我突然醒悟过来,先生明是遣责,实是暗中帮我,小弟心中狂喜,几日来数次相请终于有了答案。”
宫策拈髯呵呵笑道:“她们都是正派纯洁的好女孩,把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你那一巴掌挨的不冤。只是她们心机还不够深沉,错过今日机会,只怕明日勃雷他们就已名将有主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梅亚迪丝条件的确比你好的多,她们也是一片赤诚相邀,费迪南德他们如果去白鸥师团也一定会大展抱负的。我这么做完全是出于私心,想为你我拉住这两员虎将。可叹人世间机缘就是这么偶然,一件小事就与机遇擦肩而过。”
张凤翼眸中闪动着精光,道:“我数次来恳求先生,先生对我的邀请都不置可否,为什么在梅亚迪丝的高官厚利之下反而突然转向,弃她而投我呢?既然梅亚迪丝她们是诚意相邀,先生也未尝不能在白鸥师团建功立业呢?”
宫策呵呵笑着,脸上隐露傲然之色,道:“原本我并不属意于你,你虽勇立战功,不过一勇士耳;你虽恭谨诚恳的数次相请,那又如何?天下热心人多了。数天来,我看你在预备营中,反复翻阅人员档案,又整日在校军场观察操练,所选之人俱是这里出类拔萃之辈,可见你做事精勤严谨,有识人之明,不过这也不够,只不过说明你能力出众、堪当重任罢了。我相信这些梅亚迪丝比之你也不会稍逊,光有这些却也不值得我宫某倾心相投。”
“哦?”这话提起了张凤翼的兴趣来,“那先生却是看中了小弟哪里?”
宫策一脸莫测地笑道:“只因我和梅亚迪丝闲聊中,听说你拒绝了梅亚迪丝的相邀,梅亚迪丝称赞你知恩图报,不忘旧主。我则心中另有看法,认为你非是知恩图报,而是另有图谋。”
“哦?”张凤翼心中惊讶,摸不清宫策此言何意,面上却浅笑道:“先生据何而出此言?”
宫策看着张凤翼道:“一个希望从正途上进之人,都不应该拒绝梅亚迪丝的邀请,在梅亚迪丝那里,他可以更有机会立下大功,从而得到荣升,梅亚迪丝也会是个不嫉贤妒能的好上司,而在十一师团,很可能一辈子守城、运粮、干杂活,相对而言,立功受奖的可能性很小。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都是为国出力,为什么不选可以大展宏图的地方呢,斡烈将军与你相交不深,你如碍于面子,觉得对不起斡烈大人提拔之恩,可以请梅亚迪丝做这个恶人,包你面面俱到,称心如意。你之所以推托不应,我想恐怕是你心中另有打算。”
“哦?我倒想听听宫先生强安给我的‘打算’。”张凤翼淡淡笑道。
“贤弟知我为何要煞费苦心、历时数年画这份《袤远指掌图》吗?”宫策并未回答张凤翼,却指着几上的图册反问道。
“难道不是为了在两军作战时掌握先机吗?”张凤翼不解地问。
“守备师团从来都是死守要塞,很少出击,只要把要塞周围几十帕拉桑勘察清楚就可以了,根本用不着这种东西。”宫策说这话时,脸上有一丝淡淡的落寞,“贤弟,我之所以如此做,皆因我对袤远行省有个异于常人的看法。”
“说来听听。”张凤翼双目炯炯地注视着宫策,眼睛里彷佛潜藏着火焰。
“国人对袤远的通常印象就是饱受战火蹂躏,除了风沙与荒草,没有任何出产,我却不这么看。”宫策长袖一挥曼声道,语气中有一种睥睨自傲之威。
“袤远不但与东北的凯索尼亚、西北的腾赫烈接壤,它的东端还是通往西方驿路的入口,传说古岚帝国的西面还有许多强盛富庶的国家,那些古岚商人通过这条贯穿大陆东西的驿路发了大财,驿路诸城邦本来都是向汉拓威称臣的属国,就是通过东西方贸易才兴盛起来,进而有实力收养雇佣军,脱离帝国独立。现在帝国疲于战争,还无人发现这未知的宝藏,这条驿路与驿路诸城邦是袤远无尽的财富之源,有了这条商路,粮食、马匹、甲胄、兵器,予取予求。若经营得当,小则可使捷足先登者富可敌国,大则可使几十万大军装备精良、供给无忧。”
张凤翼拊掌叹道:“先生高论,一番话真使凤翼茅塞顿开。”
宫策微微一哂,道:“其实这些并不足为道,些许财货,岂能入得我辈眼中。关键还在于人,袤远驻有二十万守备军,若遇明君当政,那是无可作为,阿尔弗雷德大帝本已病入膏肓,却又几年久拖不死,君位悬空,几个王子都是头角峥嵘,没有一个肯甘为人下,王子们的母妃又都出自帝国最有实力的家族,有这些外戚们的背后作梗,持国的储君处处掣肘,政绩风评皆不如人意。依我判断,皇帝去世之日,就是汉拓威内乱兴起之时。”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住话头,看着张凤翼。
张凤翼皱眉沉吟道:“易储之事,我倒有所风闻,说是储君迪斯丁王子德才不称,这不过是掌权者们相互乱咬罢了,又与咱们何干呢?”
“当前的做官趋势是外藩重于内廷、中枢与外省相勾结,里应外合,相互翼辅,枢密院重臣都有支持自己的外省执政官,元老院诸王则有自己的世袭封地,更毋谈王子殿下们了。动乱不起则已,起则会一发不可收拾,绝不是一场宫廷政变就能解决的,肯定会波及到各行省。到那时,二十万袤远守备军团的态度一定会成为左右帝国力量天平的重要砝码。”宫策幽然注视着张凤翼,突然道:“我的志愿就是找个身藏包天巨胆,敢于漠视规矩、能够翻天覆地之人为伙伴,以己身命运为这个人帮庄,助这个人赌上一把,从而也使我宫策的名字在历史上留下夺目的一页。”
张凤翼淡笑道:“那么先生找到那个伙伴了吗?”
宫策眼睛注视着张凤翼,眼睛发射深邃的幽光,良久,抿唇笑道:“我不是加入到了贤弟你的师团了吗?”
张凤翼干笑道:“先生说笑了,以咱们的职位,这些事说说罢了,又能与咱们何干呢?”
宫策傲然笑道:“贤弟不觉得腾赫烈入侵是个极好的机会吗?这场战争不管胜负如何,都将是袤远各方力量的重新洗牌,只要能存在下来,咱们的身份就会摇身而变的。”
张凤翼听罢默然不语,良久方长出一口气道:“宫先生出的题目太大了,这种问题实非凤翼所敢想。”
“贤弟真是虚伪呀,我来问你,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拉拢费迪南德与勃雷呢?”宫策双眼湛湛地逼视着张凤翼问道:“他们都是万夫长,本来根本不可能配在贤弟的麾下,贤弟能做到如今这般地步,不用说一定是上面打点,下面拉拢,心机费尽。如是安份守成之人,必不会如此卖力,就是有此求才若渴之心,也不会如此违规办事,视军规如无物。照理说,一个一心想往上爬的人应该把精神用在向上巴结才对,你却拚命充实下属,看来你根本不担心上层怎样,而把升迁之宝押在‘能否在此次出征中活下来’上面。贤弟,我猜得可对?”
张凤翼嘿笑道:“先生如此说,倒叫凤翼百口莫辩了。”
宫策唇角下绷,撇嘴笑道:“贤弟能作如是想真是高瞻远瞩,战争没什么不好的,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就算现在还轮不到咱们登台表演,经过这次洗牌,你我说不定就有机会了呢!”
张凤翼沉吟道:“世事如棋,老兄太乐观了。”
宫策智珠在握地道:“也许吧,不过有腾赫烈在,实不必担心没有机会,总有一天会轮到咱们坐庄的。诗曰‘行到水尽处、坐看云起时’,如果能据有袤远,坐看帝都云起……唉,天地广阔,无可限量呐!”宫策脸上有种目空一切的傲岸。
张凤翼笑道:“哈,还是先生看的高远,可叹小弟这样的俗人,只在发愁能不能在眼前这场战争中活下来。”
宫策站起身来,托起图册献与张凤翼,洒脱笑道:“是贤弟说得对,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将来之事,姑且放开,我早已决定加入贤弟的部属,并以此图册作为晋见之礼,希望贤弟笑纳。”
凤翼闻言惊喜地道:“先生如此厚赠,叫凤翼如何以报。”
宫策单手示意止住了张凤翼的答谢,深深注视着张凤翼,一字字道:“愚兄所以要加入贤弟的部属,是相信自己这双眼睛不会看错人,贤弟将来一定会脱颖而出、大放异彩的。未来之事,渺茫多变,贤弟不愿多谈,愚兄也不强求,不过有句话哥哥我要说在前面,愚兄自诩为王佐之才,立誓要成为创造历史的人,区区军团幕僚长是无法使愚兄效忠的。只有拥有英雄王凯.阿方索那样的魄力与决断的英雄才能使我肝脑涂地,若你在机会来临时举棋不定、逡巡不前,那么我将离你而去。”
张凤翼把住宫策的臂膀朗笑道:“就这么说定了,能得先生一日相助,也是我们全体千人队的福气。”
后世史学家在评论两人这次风云际会般地相见时,都认为以影子军师的睿智,还是被张凤翼彻底蒙蔽了,以后的史实证明,张凤翼赌性之坚决、行事之果断,以及对权威与传统之漠视,无不远远超出宫策的预想之外。反观宫策虽阴谋出尽,却终其一生严守操存,像苦行僧般恪尽职守,即使多年手握重兵也没有背叛张凤翼。这也许是“能知而不能行”、“能行却不必知”的典型范例吧!
第九章
刚一进帐,庞克小队一窝人就把张凤翼围起来了,脸上的巴掌印再次成为笑料。
“哟,老大你还真是倒霉,我怎么看这手掌印跟上回的一模一样啊?”阿尔文凑近张凤翼的脸仔细端详,绷着笑假装正经地说。
张凤翼无奈地苦笑,“老兄,拜托不要把脸凑这么近好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大男人在接吻呢?”
众人哄笑,有人在后面推搡阿尔文,笑道:“吻一个看看,没有母的公的也将就了。不对,队里新领来的马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