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恩早看见前排的勃雷与索普,他原地站着没动,嘿嘿地陪着笑小声道:“大哥,不过是打架斗殴的小事,闹大了恐怕不好吧,都是豁出命跟着咱们的好孩子,不能因为这点,事就自断臂膀啊!”说罢向阿瑟连使眼色,要他也开口求情。
青黄岭一战后,阿瑟就把斐迪南调到自己麾下,加意地栽培提拔,那是自己的心腹爱将,别人不保斐迪南,自己是一定要保的,一看迪恩先开了口,阿瑟立刻摇头叹道:“是啊大哥,现在是咱们师团元气大伤的时候,只剩下这不多的孩儿,还要指望着他们作战呢!都杀了将来靠谁上阵杀敌呢?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呀!”
斡烈转身盯着他俩,怒目厉声地嗔道:“你们两个昏头了吗?这么大的乱子都不追究,以后谁还愿守军规、愿听军令?再说了,凡事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我们也要给友军一个交待。”
这边苏婷也对梅亚迪丝愤愤地道:“这简直是想哗变,我去多召些人来,给他们些厉害瞧瞧。”
第十章
梅亚迪丝脸色煞白,心中惊怒兼有,不过却惊大于怒。为了追击髡屠汗的战役,她实在不愿把事件闹大,不过一时也想不出法子不着痕迹的摆平僵局。
她装作面无表情地扫视着人群,终于找到角落里站着的张凤翼,却见张凤翼正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看,两人目光对碰,张凤翼顿时露出那惯有的笑意,那带着笑意的眼神仿佛在说:“正等着你呢,果然来了。”梅亚迪丝登时脸红了,羞笑地把脸转向一边。
苏婷一直注视着梅亚迪丝等着她下命令,这时却看她脸色古怪,不是此时应有的表情。她顺着梅亚迪丝的目光方向看去,一眼发现张凤翼,立刻气得血色上涌,压低声音怒声道:“大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与那人眉来眼去的——”话没说完,被梅亚迪丝伸手捂住了嘴巴。
梅亚迪丝惶急地抓住她的手掌轻声道:“好妹妹,求求你,千万别喊,明天就要开拔追击腾赫烈人了,今晚绝不能把事情闹大。凤翼的办法多,一定能摆平局势的。”
苏婷一愕,原来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不过还是悻悻地道:“哼!他能有什么办法?事情没准根本就是他挑起来的。”
这时,斡烈转过身对梅亚迪丝道:“蕾大人,真遗憾发生了这样不愉快的事情,这些闹事官兵们也太无法无天了,简直视军法为无物,对于这些人你我绝不能姑息迁就,我已派迪恩调兵去了,一定要严加拿问。我建议你我各管一边,你负责你们白鸥师团的人,你看可好?”
斡烈说到这里却发现梅亚迪丝表情期期艾艾,一副不果断的样子,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斡烈皱眉道:“怎么?蕾大人,可是在下所言有何不妥之处?若有的话,尽管指出来,这时候你我若不能达成互信,两个师团协同作战岂不成了一句空话。”
梅亚迪丝一面对着斡烈敷衍地笑着,一面把明眸偷瞄向张凤翼,张凤翼指着自己的鼻尖,笑着点了点头。
斡烈看她心不在焉,拧着眉头不快地问道:“蕾大人,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啊!当然!大人请讲,我一直在听着呢!”梅亚迪丝猛地惊醒,讪笑着大声回答。
斡烈皱眉重复道:“好吧,你我各管自己的部属,分头行事,审拿闹事者,你看可好?”
“哈哈!这样最好,这样最好!”梅亚迪丝打着哈哈,眼眸不停的转动,试探地笑道:“大人,不是说张凤翼是知情者吗?怎么问了一半不问了呢?兴许他能说出点什么也不一定哟!”她眼睛看着斡烈嘻嘻直笑,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斡烈疑惑地看向张凤翼,张凤翼正满脸希冀看着他,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斡烈心中纳闷,不知他有什么话要讲,不过还是抬手招他过来。
张凤翼应声而到,满脸堆笑地望着斡烈。
斡烈虎着脸训道:“你的谎话还没喷完吗?还在那里上蹿下跳地想往前凑。”
张凤翼掌心相合搓动着,凑近了嬉皮笑脸地低声道:“大人,属下当面撒谎是不假,可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依我看大人您何不也顺水推舟、难得糊涂一回。”
斡烈讶然道:“什么,你撒谎是出于好心!”
“嘘——”张凤翼把食指竖于唇上,做了低声的手势道:“大人,拜托您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
斡烈眼睛一瞪,当下就要发作,张凤翼急忙道:“大人请想,大人严惩了闹事者,兄弟们因打架斗殴而被罚,罪有应得,没有话说,多半不会怨恨大人,不过却要将这笔帐算在白鸥师团头上,白鸥师团那边同样也是如此。”
斡烈绷着脸道:“那又怎样,难道犯了军规还不该罚吗?”
张凤翼灿然一笑接道:“犯了军规当然该受处罚,不过这次的时机却太不恰当了。大人要对闹事者公事公办,受处分的兄弟势必会因受罚而迁怒对方。明天咱们就要开拔追击髡屠汗残部,以后也还要与白鸥师团协同作战。如果仇视对立的情绪在官兵们之间蔓延开来,翌日到了战场上,哪个会舍死忘生地配合友军作战呢?那样的话,有没有把握打胜仗都很值得怀疑了。”
斡烈是老行伍了,哪会不知道军心士气的重要性。张凤翼才一说,他心中就陡然警醒,怒火登时之间消褪了大半,转头看了看十几步外的梅亚迪丝,明白了刚才她不肯下令调兵捉拿闹事者,心中多半也是有此顾虑。想到此他心中暗悔,自己带了一辈子的兵,识见反输给了一个丫头。
张凤翼见斡烈皱起眉头沉吟不语,知道自己的话已起作用了,进一步劝道:“大人,属下以为现在保持两个师团将士之间的友善关系比什么都重要,至于眼前的骚乱,大人不妨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虽然有失原则,却是利大于弊。”
斡烈低声道:“我明白了,你是对的,此事不能过激处理。不过刚才我发作得太急,失去了转圈余地,现在却也不能虎头蛇尾的收场,只有先收捕斐迪南、庞克他们,然后再从轻发落便了。”
张凤翼皱眉沉思道:“不妥,那样做负面效果是一样的,今夜的篝火联谊就此不欢而散,两个师团将士之间将蒙上敌对的阴影。”
※※※※
这边两方对峙的官兵蠢蠢欲动,前排斐迪南对勃雷与庞克道:“迪恩大人调人手去了,反正这场事得有人出头扛下来,刚才是我先出的手,到时你们就一股脑推给我算了,我一个人顶起来。”
勃雷鼻子哼了一声嗤笑道:“别臭美了,你算哪棵葱,也敢抢我的风头!”说着向对面的白鸥师团官兵们一指道:“问问他们,也得把我评为杀伤力第一的头号主谋呀!”
庞克急道:“两位大哥别争了,这里是我们千人队的摊子,无论谁是主谋我这千夫长也脱不了干系,这事还是让我来担吧,受罚的人躲得一个是一个,何必都株连上呢?”
索普从旁边伸头道:“对呀对呀,处罚谁都少不了庞克,索性让他兜了吧!兄弟们尽管放宽心,别看师团长现在吹胡子瞪眼,其实这事大不了,大家想想,明天就得开拔行军,师团长哪会干那种临阵斩将的事,顶多也就是几十军棍了事。”
庞克连声道:“索普说得是,就这么说定了,几十军棍小意思,一咬牙就挺过去了。”索普拍着庞克的肩头笑道:“老弟,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保证一百军棍过后,老弟照样活蹦乱跳,绝不耽误明天骑马行军。恩里克那死胖子若敢打重你一点,以后就别想在咱们师团混了。”说着向不远处的恩里克怪声喝道:“听到没有,恩里克长——官,这么多兄弟都看着你呐,你可要‘秉公办事’啊!”
恩里克胖脸一咧,急忙别过头去,装作没听见,远远地躲到别处去维持秩序。
这时,勃雷突然道:“噫?你们看,凤翼与师团长说话呢,今晚保不准咱们谁都不用挨军棍了呢!”
大家都探头向张凤翼那边看,只见张凤翼与斡烈好像为了什么争执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斡烈面红耳赤,状甚激烈,而张凤翼则摊手耸肩,不时用手指指向这边,仿佛在力图解释着什么。
突见斡烈高声断喝道:“闭嘴!这种谎话谁信?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多官兵都已承认了是打架闹事,唯独你到此刻还满嘴谎言。对你这种欺瞒长官的刁顽之徒不严惩不足以正军威,恩里克!把此人拖出去先重打一百军棍。”
几个执法兵上前把张凤翼按倒拖走,勃雷等人看得一愣,万没料到最先捱军棍的竟是张凤翼。
张凤翼一边挣扎扭脱,一边咬牙冷笑着喊道:“一百军棍没什么,挨就挨了,我张凤翼没有怨言,长官可以随意责罚属下发火泄气,这也是军中向例之规。不过说我欺瞒长官我张某人却是不服,在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大人怎么不随便在人群之中叫出个兄弟问问,看看是不是如属下所言?”
斡烈冷哼一声笑道:“好吧,就如你所愿,让你心服口服!”说罢跨出几步指着罗宾斯道:“你!过来!”
罗宾斯一怔,没想到突然叫到自己,他心下惴惴地走上前两步行礼道:“大人,您叫我?”
斡烈倒背着双手绷着脸道:“刚才你主动揭发挑起骚乱的闹事主谋,这很好!说明你知错能改,择善而从。现在你再把当时的经过当众给大家说说,好让这个满嘴谎话的人死心。”
鼓噪争执的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几千双眼睛都盯着罗宾斯,大家都想听听他会把谁扯出来。这些目光使得罗宾斯有如芒刺在背,他回顾了一下黑压压的人群,额角一下子就渗出了汗球,咧着嘴冲斡烈一个劲地干笑着,喉咙干咽了几回,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天呐,这种告密揭发的事儿怎能当着众人宣讲,说出一个名字就是给自己树了一个仇人,若把事情合盘托出,自己以后也别想在同僚中直起腰了。
看着罗宾斯尴尬难挨的样子,张凤翼突然唇角一弯笑道:“千夫长大人,你也别再为难了,斡烈师团长的面子固然重要,不过误会终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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