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文氏怔忡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镇定下来,笑道说道,“小姐多虑了,你们十六年的情份,岂是他们几面之缘能比的?便是血脉相承又如何?生而不养一切都是空谈,我相信二小姐也是明事理的,定不会弃小姐而去。”
“是真的,姜老爷刚刚说了,待此间事了,便带她回京都,自此一去,也不知何年何月能见到了。”顾沫凌说罢便站了起来,对着文氏说道,“婶子一向关照寻梅,如今她要去了,总不能不告而别,姜老爷说明日带寻梅过来辞行,想必到时候寻梅也会过来与大伙儿告别的,婶子明日可莫要出去了。”
“哎,不出去,不出去。”文氏听闻姜岩明日要来,心中突突直跳,却又不能在人前显露半分,一时又不知说些什么,便只好应着。
顾沫凌又闲坐了一会儿,才回家去,文氏和王西奇怪的反应,她已看在眼里,只是不知他们与姜岩之间有何联系,难道也是当年的受害者?
她与文氏的对话,并没有背着了,所以,冬菇和青青都听得清楚,心里也是极不舍寻梅离开,不过,她们对京都的向往却也胜过了那别离的愁绪,两人在铺子里说了一番不由高兴起来,遇着来买东西的乡邻问及她们因何这般高兴,说话间也没了遮拦,便将寻梅要走的事说了出去。
顾沫凌回房躺了会儿,待杨柳来喊吃饭下来时,便见庄婶与西子媳妇等人都在正堂陪着李氏说话,见她下来,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向了她。
“凌儿,寻梅要走的事,可是真的?”李氏听到她的脚步声,便要站起来,边上的默儿及时扶住她。
顾沫凌看了看她们,缓步走向李氏,轻声回道:“是真的。”
“啊?这……怎么说走就走啊?事先也没个动静。”庄婶极意外的睁大了眼睛,她还以为是误传,听说以后便过来证实,没想到还真的是有这事儿,便好奇的问,“听说是京都来的老爷?”
“是京都来的。”顾沫凌不愿多说,姜岩不止是京都来的老爷,他还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梅相之婿,可这些却不能与她们说道,那梅相是什么人?姜岩又是什么人?这些可都是说不得的,只是,她很费解的是,寻梅是姜岩的女儿,那么可是梅相的孙女?可姜岩似乎说的是姜家?可姜家……当年他娶的不是覃府的五小姐吗?难道寻梅是覃小姐留下的血脉?
顾沫凌想到这儿,心跳不可抑制狂跳起来,这样一来,寻梅去梅府算怎么回事?覃梅两家不共戴天的血仇,姜岩能吃里扒外,寻梅能吗?以她的性子,不与梅府清算不可,可是,她孤身一人在那狼窝虎穴里,多危险啊。
不行,要真是那样,寻梅非出事不可。
“京都的老爷,那寻梅不是大家小姐吗?哎呀,这可是好事喜事呢。”庄婶也替寻梅高兴,不仅找到了亲人,还是个老爷,那以后的日子还用愁吗?
“好事是好事,可这样一来,寻梅不是要离开这儿了吗?”李氏也极是不舍,这段日子,她早将寻梅当成另一个女儿了,乍听寻梅要走,心里也是又难过又不舍。
“娘,姜老爷说明日带寻梅来辞行,你看,我们是不是得准备些什么?”顾沫凌打住胡思乱想,现在想这些又有何用,疑问再多也没人替她解答,唯有明天找机会问问寻梅了。
“明天就走?”李氏愣住了,怎么这么快?
“是呢,姜老爷出来办事的,在此耽搁了好些天,怕是明后天便要走的。”顾沫凌替他们解释,他早该走了,住在这儿让人担心吊胆的,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寻梅的爹,真真是造化弄人。
李氏叹了口气,算是接受这个事实,略抬了抬手握住默儿扶着她的手,说道:“默儿,你去跟信娃他娘说,让她们好好准备席面给寻梅送行吧,再多备些盘缠干粮的,让寻梅带着,这一路去京都,可远着呢。”
默儿看了看顾沫凌,应着下去。
庄婶和西子媳妇又坐了一会儿,才告辞离开,都说回家准备些吃食明日里过来给寻梅送行。
这一夜,顾沫凌几乎没合眼。
夜里很静,没有不同寻常的动静,也没有不该来的人,当然,也没有该来的人。
顾沫凌坐在书案前,看着昏黄的烛火摇曳,想着给寻梅准备些东西。
她值钱的重要的东西平日都随身收在腰带里,此时却都摆在了书案上。
师父留下的三千两银子,一千给了族里,一千拿出来做了本银,还有一千仍原封不动的在这儿。
这里面,有寻梅的一份子,当初,师父并没有留下遗言说这些银子怎么分配,只是在她心里,把寻梅当姐妹,一样是跟了师父这么久,她当然不会独占,所以,这一千便有五百是寻梅的,现在寻梅要走了,投在生意的份子也就没了必要,不如将这一千两都给了寻梅,到了京都也有个依傍。
顾沫凌将那张大额的银票取出来看了看,便腾出她平时最常用的钱袋装好放在一边。
除了银票,其余的无非就是她的银针,这个寻梅是用不上的,再就是司瑜与梅若颜的信物。
顾沫凌倒了出来,看着那玉环和玉葫芦,心中一动。
寻梅既是姜岩的女儿,那么便是梅若颜的姐姐,他们是见过面的,虽说在梅府他帮不上寻梅,也不至于会为难她吧?至于这玉葫芦,她留着比寻梅带着要有用的多,这个,说不定就是覃天他们的护身符呢。
倒是玉环,她留着也没用,不如让寻梅带去,同在京都,将来有个什么事情也好找司瑜帮忙。
想着,便将玉珏与银票放在了一个袋子里。
坐了一会儿,顾沫凌又想起一件事,便提起笔给司瑜写信,托他在京都多多照应寻梅云云,想来司瑜皇家子弟的身份,与梅府而言也是一种震摄吧?
只是,她怕姜岩多心,信中所说的无非都是些别后问候、醉桃源生意如何等等寻常话,又在信中写了寻梅初到京都希望司瑜多多照顾等等。
等她一切想周全准备妥当,天已微亮。
一想到今天之后,寻梅便要走了,心里便不舒服,左右睡不着,顾沫凌便披上棉长袍出门下楼。
院子里,依然是默儿起得最早,看到顾沫凌便要行礼,被她阻止。
顾沫凌不想惊动别人,默儿自然听话的服从。
一路未停的来到顾一凡的墓前,顾沫凌才停了脚。
半年不到,坟茔上的新土已然失色黯然,黄土间已有些许绿意。
“师父,寻梅真的是姜岩的女儿吗?”顾沫凌抚着墓碑长长的叹了口气,师父把她们保护的太好了,现在看来却不知道是福是祸。
“小姐。”突然,身后响起熟悉的温婉的声音。
顾沫凌心里一惊,陡然转身,却见文氏静静的站在身后。
她什么时候来的?是自己想得入神了?还是……
“小姐,你千万要留下二小姐,别让她跟那人走。”文氏的双眼红肿,似乎也不曾睡好。
“婶子,你怎么……”顾沫凌没有掩饰她的惊讶,这儿没人,文氏既然尾随而来,必是想说些什么。
“小姐,那人不是好人,二小姐不能去。”文氏急急走到顾沫凌面前,一把扶住顾沫凌肩,目光焦躁不安的盯着她,“她要是去了,会没命的,他不是好人,他就是个白眼狼,他会害死她的,为了荣华富贵,他什么都做的出来,小姐,你和她这么要好,你一定救救她,别让她去,啊?”
顾沫凌有些被此时的文氏吓到,心想,文氏果然与姜岩认识,还知道他的为人,只是,她为什么对寻梅的事这么上心?
“婶子,你怎么认识姜老爷?”顾沫凌看着文氏,突然问道。
“那个畜牲,配称什么老爷?”文氏脸上流露出悲愤痛苦的神情,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失神,她缓缓松开了顾沫凌的肩,踉跄的走到一旁,扶着墓碑坐了下去,“覃小姐有眼无珠啊,将那等衣冠禽兽当珍宝,执意下嫁才引狼入室,祸害了那么多人啊,便是她自己,虽逃开了天怒,却也落得被人糟蹋的下场,死无葬身之地啊……”
顾沫凌愕然的听着,没想到文氏不仅认识姜岩,听着还似是知情人。
“他根本就是个畜牲,不,畜牲都比他好,他……”文氏的气息极不稳,不过,她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痛苦的闭上眼睛靠着墓碑,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仰视着顾沫凌说道,“小姐,你是好人,少主有眼光。”
“婶子,你……”顾沫凌缓缓蹲下,看着文氏有好多疑问想问。
“别问我是谁,我如今只是个普通老婆子。”文氏闭着眼睛缓缓的摇了摇头,再次睁开时已经平静了许多,她祈求的看着顾沫凌,“寻梅若是那人的女儿,那便是覃小姐的血脉,小姐,她若去了梅府,会万劫不复的。”
247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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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万劫不复?
顾沫凌听得糊里糊涂,她知道覃家灭门案里姜岩只是个棋子,没有姜岩,那些人还是会找别的棋子来做那样的事,他是白眼狼,他是忘恩负义,他也认贼作父了,可是,虎毒不食子,难道他还会丧心病狂的对自己的亲女儿下手不成?
只是文氏的话,她到底还是听进去了,虽然文氏没有明说当年覃小姐受了什么非人的待遇,但死无葬身之地却是实实在在的,与杜林所说颇符。
本来她就担心寻梅一个人去梅府危险重重,再加上文氏这一番话,心里更是不安。
“小姐,我求你,安排我与二小姐见个面吧。”文氏见顾沫凌沉默,也不为难她,有些话,她就算是覃府的少夫人,也说不得。
“好吧。”顾沫凌叹了口气,她也想留下寻梅,只是不知如何挽留,但愿文氏与寻梅见个面能让寻梅改变主意。
巳时末,姜岩带着寻梅来到了顾家村,身后只带着那个年轻人捧了个锦盒。
一见面,姜岩便亲切的握住顾言生的手,左一个顾大哥右一个顾大嫂,将顾言生和李氏两个哄得喜笑颜开却又拘谨不已,对寻梅找着父亲的事更是欣慰,起先还担心寻梅孤身一人在京都会有什么不适应,这会儿统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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