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岩抬了抬眼皮,看着自己手中的酒笑道:“当真是世事难料啊,想当年,与状元公同赴琼林宴,姜某诚意相敬,状元公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拒人千里,时至今日,姜某总算饮到状元公一杯美酒,呵呵,姜某怎么不饮?请。”
说罢,拿着杯子向方清鸿示了示意,一饮而尽。
顾沫凌听的明白,敢情这两人还是同一科考进的,琼林宴上姜岩石敬酒被拒,如今这是扳回场子了。
方清鸿看着自己的酒杯,露出一抹苦笑,紧接着也是一饮而尽。
“姜大人,当年事,是草民无知,还请姜大人恕罪。”方清鸿放下杯子,有些颓废的看着姜岩,“梅相错爱,草民当年便无能还报,更不提如今一介布衣,草民如今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什么鸿图什么仕林什么前程,草民都不想再奢望了,还请姜大人高抬贵手,成全草民之愿。”
姜岩亦放下了杯子,双手撑着桌沿,冷冷的看着方清鸿,直到此时,他散发出来的气势才像个久居高位的人,以一种冷然威严、高高在上的气势冷冷的看着方清鸿。
方清鸿静静的回望着,过了好一会儿,他颓然一声长叹站了起来,后退了三步,竟撩起长衫下摆跪了下去。
姜岩的唇边露出一丝冷笑,却不说话,只是看着方清鸿。
从姜岩等人进来到现在,乡亲们虽然也是有吃有笑的,但到底心存了一份敬畏,暗地里便注意着这边,此时方清鸿一跪,顿时一片肃静。
顾沫凌心里暗叹,想当初方清鸿初上门时,那般的傲然,如今却曲膝忍辱只求个清静安稳。
“方鸿清啊方鸿清,当年你高中状元,何等威风,那时,你可想到过有今日?”姜岩看了一会儿,突然一阵大笑,他站了起来走到方清鸿面前俯视着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文尔雅,“当初,你只需点一点头便不必像今日这样曲膝下跪了,我们也不曾让你做什么,只需你闭上你的嘴,就能保你荣华一世,你何至于落到今日改名给人当家奴的下场?就只需点点头,富贵、美娇娘任你享用,你何至于落到今日娶一丫环为妻?安稳?安静?你如今有什么资格求我这些?”
“姜叔。”顾沫凌忙站了起来,原来方清鸿真名是方鸿清,不过她本就怀疑过方清鸿用的不是本名,此时倒也不怪他隐瞒,毕竟他得罪的人权势滔天,“姜叔,我虽不知当年出了什么事,不过,往事已逝,如今方先生亦是诚心认错,姜叔大人有大量,饶过方先生。”
“凌儿,并非是我量小,实是他欺人太甚。”姜岩叹了口气看了看顾沫凌,“凌儿,你与梅儿都还年轻,难免错看了人,以前他在此安稳授课,那是不知梅儿是我的女儿,如今知道了,梅儿虽跟我上京他奈何不得,可你呢,你与梅儿情同姐妹,实与我女儿没有差别了,他还会安心帮你做事?只怕心中不服伺机报复呢。”
“姜叔,不会的。”顾沫凌听得心惊,他这意思是不放过方清鸿,还打着替她除后患的幌子,“再说了,方先生如今也算是我家亲戚了,他总不会恩将仇报吧。”
“凌儿,你想保他,也未必不可。”姜岩脸上的笑渐渐隐去,他侧头盯着顾沫凌,“你若拿另一人换他,我保证,他之前的种种,便一笔勾去,至此,给他一个安稳清静。”
253对面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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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对面不相识
姜岩的话听得顾沫凌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想要谁?在她这儿,还有谁能入了得他的眼?难不成,他知道覃天了?若真是,她该怎么办?覃天之事比之方清鸿来说,严重得不止千倍万倍,落到姜岩手里岂能有好的?方清鸿不过是得罪了他们,便落到如此下场,更何况是覃天?梅党本就想斩草除根,更何况是姜岩,他虽曾经是覃天的姑父,可当初的惨案却是他力促的,这覃天见了他,还能平静吗?
姜岩与覃天,那是不死不休的场面啊。
交出覃天,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可是就这样看着方清鸿被他带走,她又于心不忍。
一时间,顾沫凌进退维艰,应也不是,不应又不是。
便在这此,门口进来四个人,顾沫凌下意识的转头,不由心中大震。
覃天这个时候居然来了,他的身后还有久不曾露面的杜铭昔和江南江北。
“咦,方先生,你这是?”覃天等人一愣,杜铭昔已经嚷嚷出声,他惊讶的看着方清鸿又看看姜岩,问了一个让人差点儿吐血的问题,“方先生,这位是方老先生?还是你家老泰山?”
此话一出,姜岩的目光如剑般射向杜铭昔,不过,只看了一眼便收了回来,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顾沫凌不由苦笑,暗骂杜铭昔这是什么眼光,方清鸿也是快四十的人了,经历了多年风雨,容颜已然显老,姜岩与方清鸿差不多年纪,可是他养尊处优的,明显比方清鸿要年轻许多,杜小子这张臭嘴,一进门就乱说,要是惹恼了姜岩如何能保得下方清鸿?
“杜小爷,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姜叔,寻梅的爹,还不赶紧过来见礼?”顾沫凌白了他一眼,埋怨道,“你们也真是,今天方先生大喜的日子,你们居然还晚到,怎么说也得先罚酒几杯。”
“啊?寻梅,是真的?你找到你爹了?”杜铭昔一屁股坐到寻梅身边,一连串问题冒了出来,说罢也不等寻梅回答,便向着姜岩说道,“小子无礼,姜叔可莫怪哦,刚才一进门也不知道您是寻梅的爹,看方先生跪在那儿我就那么说了,失礼失礼。”
“无妨。”姜岩微微一笑,看了看寻梅,“梅儿,不替为父介绍介绍?”
“哦,我叫杜铭昔,是寻梅的好哥们,那个,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寻梅,对吧?”杜铭昔今天也有点儿怪,他虽然毛躁,却也不会这么失礼,看着倒是有意打混场。
顾沫凌看了看他们,暗暗松了口气,覃天是知道姜岩的,现在这样光明正大出现,必是有所依持,她何必紧张兮兮的这么累呢?
“姜叔,这是杜铭昔,平日里就是毛毛躁躁的,不过性子倒是直爽,这位是覃天,这是江南江北,兄弟俩。”顾沫凌回到位置上重新介绍了一遍,“姜叔,你看今天怎么说也是方先生大喜之日,能不能让方先生起来?这要是真来个跟杜小子一样毛躁的,不是又得把姜叔认老了?当然了,琳儿是我二嫂的表妹,寻梅是我的妹妹,论辈份,你还真比方先生高了一辈呢。”
“罢了,凌儿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给面子?起来吧。”姜岩笑着摇头,看了方清鸿一眼。
方清鸿站了起来,仍到这桌就坐,覃天坐到顾沫凌身边,江南江北也嘻嘻哈哈的跟姜岩和寻梅两人打了招呼坐到方清鸿身边。
“方先生,恭喜恭喜。”江南江北两人一左一右搂着方清鸿的肩膀,一人端着一杯酒就要敬他,方清鸿苦笑着就着两人的手一饮而尽,顿时满面通红。
“方先生,这儿有我们陪着姜叔,你只管去忙吧。”顾沫凌好笑的看着江南江北,她就不信他们不知道姜岩是谁,不过,她倒是挺佩服他们的镇定的。
方清鸿得她解围,感谢的冲她拱了拱手,脚步有些虚浮的站了起来,江南江北忙扶住他。
“你们两个,知道方先生不能喝还灌他,方先生还得给大伙儿敬酒呢,还不赶紧陪他去?”覃天看着江南江北笑着骂道。
“得了,方先生,我们陪你一块儿敬酒去,一会儿你可得好好谢谢我们哥俩。”江南江北会意,一人扶一边扶着方清鸿一桌桌的敬酒。
“凌儿,这就是覃贤侄?”姜岩也不拦着,兴趣似乎转移到了覃天这儿,他细细的打量着覃天,笑着问。
“是。”顾沫凌和覃天相视一笑,坦然点头。
“哦。”姜岩又看了看覃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却想不起是怎么回事,“不知覃贤侄的姓是哪个覃?”
“西早覃。”覃天有礼貌的回答着。
“哦。”姜岩点点头,又问,“家中还有何人?”
“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进山出了意外,我娘接着便郁郁而亡,如今家里只我一人。”覃天很自然的解释,自然到让顾沫凌都不由自主的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她不由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覃天接收到她的目光,冲她会意的笑了笑。
他们之间的互动,看在姜岩眼里却成了有情人之间的情意绵绵,当下也不再问什么,心想这人姓覃只是偶然,毕竟天底下同姓之人甚多。
“姜叔,你刚刚说的?”顾沫凌见他对覃天这态度,心里也是松了口气,看来他并不知道覃天的存在,可是,那他说的用另一个人来换又是指哪个?
“凌儿,不是我为难你,方鸿清与我们之间的恩怨极深,非三言两语能化解的,不过,看着你和梅儿的面子上,你告诉我授你绣技之人的下落,我便揭过与他的种种。”姜岩从怀里取出方帕,却是当日从文氏那儿买的。
他还惦记着这个?顾沫凌看了看寻梅,苦笑道:“姜叔,非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无从说起啊,你也可以问问寻梅,当初我们到京都,也是偶尔结识那位老婆婆。”
“我问过梅儿。”姜岩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顾沫凌,“梅儿说,她并不知道你的绣艺是那老婆婆教的,所以,我只好又来问你,你若告知她的下落,方鸿清之事从此一笔勾销。”
“姜叔,这可怎么办好?那位老婆婆只怕是不在人世了,我到哪儿找她换方先生呢?”顾沫凌看了看寻梅,心中了然,那老婆婆根本是她杜撰的,寻梅却帮她圆了这个谎,只是,姜岩为什么这么急着找人呢?
“唉。”姜岩看着帕子,瞬间黯然。
顾沫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暗道今儿只怕是保不住方清鸿了。
“爹,你就饶过方先生吧。”便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寻梅却开口了,“方先生平日对我也是诸多关照,而且,他现在也是一无所有了,只盼着过安稳日子,爹就成全他吧。”
“唉,算了算了,看在梅儿的份上。”姜岩宝贝似的将帕子收起,站了起来,“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明日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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