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起你呢。”
弘智哑然一笑,抱歉说:“最近事多繁忙,待臣弟空下日子且五皇子身体康复的时候,臣弟再陪他。”
我点头,望了望李佑躺着的里殿,有些心疼的气恼:“佑儿肠胃较弱,不好给他吃太杂的东西。他这病中还闹肚子,也不知前些日子贪吃了什么。”
脸上深了关怀,他提议说:“皇子年幼,淘气事总会多些,姐姐不要动气才是真。臣弟知道香糕可止泻,待会儿臣弟去尚食局要一盘来,待五皇子醒了,姐姐便喂他吃一两块。”
“弘智有心了。”我点点头,继而转肃了面孔对他说,“你在宫里做事可得谨慎,我今日去尚辇局问你的情况,怎么人人都说你往外跑。你既是在尚辇局当值,就安分守己,莫要搞出别的名堂来。”
说道这里,他的眼神略略一闪,开始笑得不自然:“臣弟只觉得闲来无事,便去外边透气,哪能弄出甚事。”
“透气跑到尚舍局去?”我反问,深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本宫不管你在宫里与何人交好,但若是关系到本宫,就算你是本宫的弟弟,大唐律法也不会轻判丝毫!”
见我面色不对,弘智放下茶杯疑惑:“臣弟不知姐姐说的是什么。”
我从袖中撩出一个腰袋,解开绳子倾袋一倒,一股诡异的幽香袭来,案桌上撒着几朵干花。我目光精锐,锁住他每一刻神情:“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弘智白日在尚辇局前院时,我命人说通尚辇局管事,让他悄悄前进弘智的屋子找有没有干花。洋金花是不可明目张胆养着,所以我断定那是晒干后收起,我希望一切只是我的揣测,不想真的搜出了这么一腰袋干花,我让青儿拿着它去尚药局问宋逸,也已证实确实是洋金花。即使还不愿相信,可以事实就在眼前。
弘智一脸诧然,盯着我手中的干花颤声道:“你……你怎么会有!”
我冷冷一笑,怒气沉声:“这若不是从你房中找出来的,难不成还是本宫自己藏着害自己的儿子!”
然而,他恍然大悟,夺下我手中的洋金花,嘴角讽笑:“姐姐的睿智,真是让臣弟防不胜防,但姐姐的所作所为实在让臣弟心寒了。”
“弘智,你还不熟悉这皇宫潜中规矩,姐姐不希望你干涉宫里的是是非非,这样对你没好处,你还不够敏锐,等着你的就只有失败!”对他无端笑意,我有些不安,不过还是不得不要责他,毕竟他是我唯一的亲弟弟,在这宫里松了管束极可能丢了性命。
弘智缓缓将案桌上的洋金花重新拈进腰袋,略倾身在我耳边:“我是你弟弟,你应该信我的,就算这洋金花在我手上,可你知其中原委?”
心中一震,我惊诧:“什么意思?”
他将腰袋条子一扯,收进袖中,低声说:“这个洋金花不是我的,这是从欣然殿的宫女身上拿来的。我一直找尚舍局奉御,为的就是收集证据。我一心对你和五皇子,而姐姐你,太令人心寒。”
我讶然:“你是说,这洋金花是从欣然殿的宫女身上拿来的?”我咬着嘴唇,恨气由生,“你居然如此大胆,在宫里行羞耻之事!”
他示意我轻声说话,两眼紧紧盯着我:“若不这样,我还不知事情如此复杂。”我按住我的手,紧紧捏了捏:“姐姐,我是对你和五皇子好的,你该相信我。这个世上,我只剩你和五皇子两个亲人,我不保护你们保护谁!”
第149章 洋金花(二)
“那你查得如何?”我镇下口气,问他。
弘智回答说:“我想尽办法终是套出那尚舍局奉御几句话,私自将洋金花带入宫的……就是这后宫之人,并且也与姐姐你有过不少不愉快之事。”我脑中顿时浮现一个影子,弘智看着我渐悟的眼睛点头,“你想的没错,就是韦昭容。而且我还从欣然殿宫女那了解另外一件事,不久前死的周才人也是被韦昭容下了洋金花。”
周才人之死果然与洋金花有关,我再问:“若是如此,韦昭容遇刺一事还有棠梨阁失火你可有所线索?”弘智摇头:“这个我就不知了,若是姐姐想查清楚,我可以着手去查,你我之间本该就是相互最信任的。”
我顿下情绪,照他的话来回想了想,点头说:“姐姐信你,不过此些事还是由我去办,你专意做尚辇局直长就好,如有要事会找你商议。”
他目光转锐,沉声道:“知道姐姐是为我好,不过我们是姐弟是亲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是不会看着你陷于险境坐视不理的。姐姐不必再推说,你最清楚我的性子。”他站起身子,不等我说话就向我福退,“臣弟,告退!”
这个硬脾气弟弟,我是知道的,要做是事谁也拦不住他。可这是宫里,不比外面,他成了我心中又一个让人担心的结子。不然就在此夜,我还未来得及想好劝他的话,他就做出让我吃惊的大胆事来。
戌时,我退下宫女正要上榻,虚掩的窗户忽然被人推开,纵进一个黑影。我张口欲叫,他立马捂住我的嘴,然后扯下自己的蒙面巾,正是弘智。随后,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说:“要想幕后之人自己现出狐狸尾巴,今晚是个好时候。”
我疑惑不解,他无奈提醒说:“姐姐忘了吗,今日可是尚药局宋奉御的大好日子。”近日为洋金花之事恼的头绪混乱,竟是忘了今日是宋逸和念儿成婚之日。可弘智说的好时候,我还是不太明白,不过我相信他不会对我不利,于是便顺着他从怀里抽出一张大黑斗篷罩在我身上,随他抱起我从窗口无声跃出大殿。
弘智抱着我踏上高墙,越过几条宫道转跳至一处屋顶。我看了眼身下的大地惊诧:“你何时学的武功?”
弘智展颜一笑:“这些年,姐姐不知的还多着呢!”
才说完,他纵身一跃,抱着我跃至另一处屋顶,轻轻扶我落地,圈着我的腰低身伏在檐上,作嘘示意别出声。我们所在的位子正是尚药局药库的屋顶,我轻下呼吸,望向屋顶下的宫道,那里正隐隐打着一个黄灯笼,一主一仆往尚药局来。
弘智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话:“今夜尚药局有一半人出宫庆宴,只剩另一半守局。宫中事物较多,药库这边定缺乏看守。”
我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有人会在药库下手?”
弘智颔首一笑,似乎胸有成竹:“我已经向欣然殿放风声,说宫中出现禁物。做贼心虚的她定会想法子排除自己的嫌疑,姐姐与她交锋多次,知道她耐不住性子。”
我心中感叹时光真能将一个人变得成熟,唯有不变的就是他要命的硬脾气。弘智口中说的是韦尼子,而此时,那远远的灯笼影也渐近了,照出主人的模样,正是她。我和弘智趴在屋顶上,将下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韦尼子先命身旁的宫女将药厅里的药童叫出屋子,然后自行进了药厅。弘智轻手将屋檐上的瓦片搬开,这块瓦该是事先被人撬松,否则这皇宫之物怎么会这么容易破坏,我心中不得不对眼前的弟弟开始重新审视。
从这片瓦中透出的光线可见,这下面正对的是药库的药柜,韦尼子进了药库小心翼翼地又从窗户处看了看外头,确定无人后从袖中取出一个布袋,抽开一个药柜将里面的东西全倒了进去。按照弘智的猜想下去,若是没错,那定是洋金花。韦尼子迅速关好柜子收好布袋,步回门外自行提了灯笼扬长而去。
待她走远,宫女和药童也不知在何处,现下药库空无一人,弘智动了动身子,在我耳边轻轻说:“为护你周全,也保她来不及使计,所以我们只得在暗地里打草惊蛇,让她抓不着头绪。洋金花一事若败落,皇宫里定会翻找洋金花的下落,此时的罪魁祸首只想平定此事,不让人查下去,所以就想判个尚药局失职。现在我下去把她放着的洋金花取回来,明日她上报皇上的时候,就是吃个空鳖,到时候不仅要受罪还要费尽头脑暗查这件事。手忙脚乱,一来二去,她露陷的时候就不远了。”
似乎布局地不错,我会心一笑:“未想到,你竟能料得如此周密。”
弘智得意地挑了眉头:“我是你弟弟,怎会输给别人,我就是要你看看,我并不是光吃白饭的庸人。”
原来他是想证实自己的实力远不止做尚辇局直长那么浪费。又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啊!我笑得有些僵硬,问他:“你行事如此大胆,就不怕被抓了么?”
他不然道:“姐姐放心,皇上现在正和采婕妤快活,秦将军、程将军、薛将军都守在神龙殿不远处,这殿中省是守卫较疏散的地方。”
我垂下眼皮,淡起一丝落寞,心不在焉应他:“你对宫中的消息很是灵通。”
弘智没有理会到我的失意,轻轻拍了我的手说:“姐姐呆着别动,我下去就来。”
我看着他轻步落下尚药局院子,潜进药库。浑然抬手,一人面对头顶的黑幕,今夜星辰寥寥,十分失落寂寞。如果不是因为此事关系到了李佑,我还会在宫里和谁明争暗斗吗?像别宫的女人一样,为帝王薄爱争个你死我活,失去原本属于女子的单纯美好,值得么?我自嘲笑了,我不是早已明白了吗,这个宫里,不去争斗,就是等死。即使自不做亏心事害人,别人也会将你踩在脚下,可怕的不是作为垫脚石让她一步登天,而是含冤而困,死不瞑目。
弘智说的对,我与他是亲姐弟,我最该信任的人应该是他,他和李佑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而那个曾经以为能依靠一生的人,此时正抱着别的女人春宵旖旎,我又何苦为他作茧自缚。
“来人,有刺客!”正在这时,一阵惊叫将我惊回神,还未来得及观察下面情况,一个影子就从下跃了上来,一边撩起我一边跃向别处。“姐!药库的药童忽然进来,我们被发现了!”弘智有些气喘,抱着我越过几条宫道。我回头看,从尚药局那头已经有一对士兵赶来,带首的是薛万彻。
薛万彻从前就与我不和,自我升为德妃后表面虽恭敬了不少,但他看我的眼神还是令人寒颤,若此次我和弘智被他抓到,定不会有机会解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