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阴天,满空都是灰色的云,却是不下一滴雨,空气潮的湿闷。身后开了一株桃花,在这片灰色的环境下实在有些刺眼,尽管如此,我好像也别无他物可赏,便站在桃花前呆呆地观赏起来。
这桃花的花色不艳,有些苍白之色,开的也算是少的。我抚摸着花瓣,手中丝丝滑腻,还带了稍许冰凉。真是不慎,轻抚中轻轻落了一朵开得略微娇艳些的桃花,心中甚是叹息。这时,地上的桃花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拾起,顺眼望去,不知何时面前站了一位手持墨边白扇的男子,正捧着那朵桃花瞧。
他望着那桃花嘴上“啧啧”了两下,一双凤眼眸子瞧了我道:“小生本以为桃花之色已是花中之最,今日却让我碰上了个还最。”
听出话中隐约之意,心中厌恶,我轻笑道:“这株桃花颜色本就是淡了些,别处花的确是要比这桃花艳美些。公子慢赏,不奉陪了。”
我转身要走,却被那人张手一拦:“小生的意思是:姑娘还比它还要美呢。”说完,手持着扇子往我下巴出勾来。我撇头一闪,往旁边走了几步,却与别人撞了满怀,我回头望去,顿时诧异。
李建成一手搂过我,眸子盯着面前持扇了男子道:“这舌头跟手是不要了么?”
持扇男子听了,撩起袖口正要发作,忽然看到我们边上站了两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便颤颤望了我们几眼,只得快步离开。
李建成竟然也出宫了,身边带的是薛万彻和另一个东宫侍卫。此时,他望着我的神色有些捉摸不透,似是千百疑问,似是愤怒悲哀。他说:“不想,在宫外也能碰见你。”
有些不敢与他对视,我低了头轻声说:“秦王殿下出宫办事,顺是带了我出来伺候。”
“既是他带你出来,怎么就任你一人在这!”李建成话语中带着恼怒,握着我的手更是紧了几分。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朗笑:“大哥也在啊!”
李世民笑着大步走来,顺是随意瞧了我几眼,身后跟着长孙无忌和另一个人,两人都向着李建成拜了拜。李建成扯了笑,问:“齐国公长孙无忌我是认得的,可这位是?”
第050章 枝头梅(四)
李世民笑道:“这是新分配到我帐下的马军总管,秦叔宝。我三人甚是投缘,便来外头喝个酒,大哥一起吧!”
“原来如此。”李建成叹笑道,“我此次也约了好友,怕是要改日了,你们尽兴便好。”
李建成望了我一眼,带着身边两位将士转身走了。李世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望了望我,一句话也没说,往另一个方向去。无措的我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跟,长孙无忌已跟着他离开,秦叔宝微笑着向我走来,唤我一同。
秦叔宝与李世民年龄不差,相貌堂堂,为人也十分可亲。此时,李世民与长孙无忌在前,我与他在后,和他一路谈话不少。看着李世民漫无目的的慢走,我悄悄问秦叔宝,这是要去哪里,秦叔宝说,今日的事已经谈完,李世民这是闲来无事在散步。
我明了,继续跟上。出了镇子,到了一处绿野,一条小溪弯弯曲曲向着南方蔓延,此时的天气也已开明不少,白云印在溪水中,步行岸边,宛如走在云间。隐隐闻到远处飘来的清香,放眼望去,前面的绿野有一处红粉。李世民的脚步恰好向着那个方向走,我望着拿出红粉,心中渐渐欢喜,等到靠近,那香味越是清晰了,却是嗅着不觉腻。
“这处林子的梅花开的正盛,娇小欲滴,如雪清美。”长孙无忌不禁赞叹,笑对李世民说,“走了累了,不妨在这里赏赏梅花。”
李世民似是打不起兴趣,看着这片梅花一阵子,还是答应了。
梅花林子外面加了一圈竹子做的矮栅栏,李世民撩了撩袍子一跨便进去了。我看着那栅栏可惜,我身着长裙,若是跨进去会被钩扯,无奈之下,我只好与李世民讲了实情。李世民低眼望了望我的裙子,招手要我过去。我走到他面前,两人之间还隔着那矮栅栏,李世民忽然弯下身子将我拦腰抱了起来。我惊呼一声,同时面上灼热,快快望了另外两人一眼。长孙无忌与秦叔宝皆是瞪眼一愣,继而转身一人一边守在梅林栅栏边。这时,李世民已抱着我往梅林间走。
“昨夜落了雨,地上泥尘潮湿,不可脏了裙角遭人笑话。”李世民目光投向前方,面无表情,口气生冷。
我只低眼望着路过的梅花说:“公子身上还有伤,且将我放下,我提着裙子走便好。”
李世民没有答话,仍然往前走。这片梅林十分宽大,走了这一阵子还没到头,先前见了这处红粉心中欢喜,现在可真是心中暗怨。终于,李世民缓缓停了步子,抬眸望着上方摇曳的梅花:“这处的宫粉梅开的最好。”
我也望了这处的梅花,果是比刚进来时娇美万分,不禁感叹:“原来开的是宫粉梅,煞是好看!”
我呆呆望着这片梅林,身旁的李世民没了话语,抱着我将目光从梅花上移至我的脸上。我与他对了一眼,颤颤低下头去,李世民低沉着声音说:“今日,我定要清楚两件事情。”
顺着他这一句,心中顿时紧张地纠在一起,仿佛将空气压在地下,呼吸也不顺起来,心跳越加剧烈,似有一种不安在心头乱窜。我终于点头,等他问话。许久,他深呼了一口气说:“第一件事,你是否已知晓宫中局势?”
“此……话怎讲?”竟有点说不出话来,说了也是声音颤抖。
李世民抱着我更是已发觉我的身子因紧张微微颤抖,暗了眸子道:“你现在必须告诉我实话。你与太子好,是为了探查此事,或者是别的原因?”
我颤颤道:“太子为人善良可亲,他是不愿到这场战争中来的。可是,很多事情就是这么不得已而为之。”
“你是真心喜欢他吗?”李世民问,“这是第二件事。假如你们两情相悦,又是到了什么程度?”
“这……”我为难了。是啊,我与李建成究竟是到了什么程度?我们真的是两情相悦吗?
“他,亲吻过你么?”李世民好生干脆,精锐的眸子盯着我,若不是被他硬打横抱着,我定会找个洞钻下去。他这般逼人,我竟撒不了谎来,轻轻说道:“你去讨伐薛举之时,前期兵退,太子欲带兵援助,却被驳回。那日心情不好,喝了些酒……”
“别说了!”李世民厉言一句,忽然俯下头,他狠狠吻了我的唇,由不得拒绝,流连反转。魅惑的麝香紧紧环绕着我,迫使我再度痴迷。李世民抱着我俯着身子紧紧吻我,忽然吃痛地闷呵一声,松手将我放下。我顿时清醒,扶着他的手臂道:“莫不是伤口裂了?”
“或许吧。”李世民并不在乎,面上泛了笑容,“我果真是猜对了。你并非真心喜欢他,你不断出入东宫并不是担心我将他压在底下,而是怕他真的对付了我。”
我闻言,撇头道:“何以见得。你们两人之间的事,岂是我能插手的。”
“何以见得?我刚刚亲近你的时候便见得了。”李世民扳过我的头与我对视,“后宫与东宫相互勾结,这是你的功劳。若是我李世民真的被他们杀死,你便是帮凶!”
我推开他的手,莫名的怒气蔓延:“那又如何,你既然知道,却又对我欺骗得心安理得。而我对他的欺骗,心中甚是难受,我愿意用一生来补偿这个欺骗,可你能不能收手。”
李世民冷笑浮面,手抚腰间:“我还收得了手吗?这道伤究竟是怎么来的,你和我都清楚!”
“太子之位本就是传给嫡长子,你又为何要争呢?”我问他。李世民叹笑道:“只怪我杖打得好,功比他高,他觉得受了威胁,才勾结后宫,一步步要将我除去,我又岂是坐以待毙之人,我又岂会暗中与他相斗!”
听完他的话,心中甚是混乱。我揪心地甩甩头,不愿去想,也无话可说,心情煞是低落了很。李世民从旁折了一枝宫粉梅,塞进我手里:“走吧。”
我望着手中的宫粉梅,恍然问出一句:“那么你待我是如何?”
李世民顿了顿脚步,目光遥远,隐隐悲切。然,他轻笑地搂住我的腰说:“男人从不嫌女人多,你若是改变主意要跟我着,今晚便可行了事。”
我闪开他的搂抱,目光层层探视:“那你为何……为何要对我……”
他靠近,勾起我的下巴,那轻笑简直冷到了心底。他说:“你还算个美人,何以有了机会不得亲近?如这枝头梅,既有人欢喜,为何我不可相亲?”
我痛拍下他的手,背过身沉沉说道:“宫中男子的妻妾,可以是深爱之人,可以是政治交换,但切不可惹了无关之人,免得引起后宫混乱。”
“我自是知道。”他的语气略略清明了些,“如你所说,有些事是不得已而为之。”
“原来你的欺骗与我的欺骗是一样的。我果真是自行作孽。”我沉心暗暗道,心中似被刀剑狠狠刮了一片,放在风中吹,干裂裂的疼。
我欺骗李建成,是为了知晓宫中两殿暗斗之事;李世民的欺骗,是为了从我这得知李建成的一举一动,顺是将我利用了几番。我回身冷冷道:“就不怕我将此事说出去么?”
李世民望着我:“怕,怎么不怕。可你不会这么做。”
“公子真是了解。”我对自己讽笑一声,缓缓走出林子去。
梅林外,长孙无忌与秦叔宝都守在外面。还未到栅栏边,身旁的李世民便又弯了身子将我抱了。这次,我可不再那么顺从,手推着他不断挣扎,李世民一皱眉头,怒声说道:“若是在动,便将你困死在这林子里!”
前面两人听了声音回头过来,皆是一副疑惑不解的神色。我对着李世民大声道:“困死便困死,总好比死在宫里!”
李世民眉间怒火更重,几个大步走到栅栏边,竟将我丢了下去。这地方可不是他的马车,没有软垫,地面硬得很。一阵惊慌,身子还没落地便靠进另一个怀抱,我抬头一看,是秦叔宝。
秦叔宝从惊中专为安定,将我轻轻放在地上,向着李世民一拜:“公子,女儿身这么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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