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只是父母双亡才流落到我们家的,我二话不说就信了两位,可如今这事实并不是如此,我不得不防啊!”
冯庆恍然大悟,立刻将随身携带的包裹拿过来,解开后掏出一块乌木腰牌递来:“姑娘请看,这是常家的腰牌。”
叶蕙接过那块腰牌看了又看,心中也无法确定真假——她哪里见过常家的腰牌和家族标识?
常胜他娘临终前,给他唠过常家没错儿,可由于年幼,又懵懂的感受到了无尽悲哀,许多东西记不太清不说,谁知道记忆会不会出了错?若非如此,他也不必非得亲自走一趟杭城。
冯庆家的见叶蕙还是不大信任他们两人,犹豫再三终于问道:“姑娘可曾听我们表少爷说过,他身上带着一块玉玦?”
其实冯庆家的自己也不确定,自家八姑娘到底有没有将那块玉玦传给表少爷,只是事到如今不问也不成了,否则他们这一行可能连表少爷的面儿都见不到。
玉玦还真有,常胜还拿给她看过。叶蕙这么想罢,便笑着问冯庆家的:“冯婶子能给我说说那块玉玦是什么样子么?
待听得冯庆家的描述起来,叶蕙频频点头。直径一寸半,用料为羊脂白玉,缺口两端分别为蟠龙首尾,龙背上有小孔,可以拴上丝线打出络子做佩饰……
“姑娘仔细瞧瞧这腰牌,腰牌上的蟠龙纹是否与那玉玦上的蟠龙很是相似?”冯庆家的笑着引导。
至此叶蕙终于相信,眼前这两人果真是杭城常家派来的,庆幸之余不免遗憾道:“冯大叔和冯婶子来晚了啊,常胜不在家呢。”
“表少爷去哪里了?我们可以等!” 冯庆家的双眼闪亮。他们两口子已经离开杭城快七个月了,如今终于寻到人了,多等半天算什么。
“冯婶子这是以为我派他出去办差事了?” 叶蕙只得笑着告诉两人:“若是两位早来一个月,他也就不用大老远的赶去杭城了;他是二十二天前走的,眼下肯定早到杭城了。”
冯庆与他媳妇对视一眼,心中皆暗道糟糕。他们好不容易寻到人了,怎么表少爷却去了杭城?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游山玩水了!
╭(╯3╰)╮
☆、第一百四十章 花露
是夜,叶蕙闪身进了随身庄园,也不急着找活儿干,反而抱着双膝坐在井边发起了呆。
杭城常家来的冯庆夫妇,午后便与她辞行回了杭城,可这两人留下的故事,却足以令她沉思很久。
常胜的娘还真是固执得可以!就因为不想进宫给皇帝做妃子,便敢偷偷离开家跑掉?离开家跑掉也就罢了,怎么还敢跟着顾敛之跑回直隶,与这个在逃跑路上初次谋面、不知根底的男子做了夫妻?
二十年前,正是今上登基的第三年,为了给皇帝充盈后宫,常太后不但频频宣召位高权重的官宦人家女儿进宫遴选,还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娘家杭城常府。
常府当时很有几个适龄姑娘,七姑娘九姑娘都是庶出,只有八姑娘常湘是常老夫人嫡出,亦是常太后嫡亲的侄女儿。
常老夫人私心想着,不管七姑娘九姑娘谁进宫,必然不能将嫡亲的姑娘送去受苦,谁知太后知晓后,反而指定了非八姑娘不可。
常老夫人哪里敢叫太后改主意,只好转头过来劝说女儿——宫中虽然刀光剑影杀人无形,太后娘娘是八姑娘的嫡亲姑母,皇帝也是八姑娘的亲表哥,还能叫她受委屈不成?
谁知八姑娘自幼就是个有主意的,说是宁愿绞了头发做尼姑去,死也不进皇宫;常老夫人以为女儿不过是娇养惯了,惯来喜欢随嘴乱说话,谁知没过几日,八姑娘常湘便借着初一烧香日离了家。从此后再无踪影!
常家老太爷当时还活着,闻讯便暴怒非常——他这是养了个什么样的女儿。竟然连太后的懿旨都敢违抗?!若是换个人家,恐怕要连累全家上下几百口儿!
好在常太后终究是常家出去的姑奶奶,想接侄女进宫也不过是私下与娘家商议着,并不曾宣扬的人尽皆知。得了自家哥哥从杭城捎来的信儿,终是长叹了一声,最终只得叫哥哥将九姑娘常秀送去,进宫便封了个修仪,这位常修仪如今已经是淑妃了。
因了常家老太爷的暴怒,外加常家不想太失体面。离家出走的常湘最终被报了个暴病而亡;实则在报丧的消息传出后,常湘已经随着顾敛之到了直隶省河间县。腹中还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若不是常家老太爷已逝,常家老夫人亦不敢借着做梦为由、张罗寻找女儿吧?任性妄为的常湘就是常老太爷心中的一根刺,碰一碰都要天翻地覆。
而那打死不想进皇宫的常湘,求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吧。殊不知这一生一世一双人根本就不靠谱儿,最终反而是落了个淫奔贱妇的名头,撇下一双可怜的儿女在世上受苦。
叶蕙以手做碗,从桶中取水浇着番红花,满满的一捧水离开水桶。到了花根前却只剩下浅浅的一个底儿。
许多时候不遗余力的追求一个梦想。就和这以手捧水是一个道理吧。自以为双手已经将那梦想抓得牢牢的,殊不知许多东西都顺着缝隙溜走了,最终能剩下浅浅一个底儿都是好的。更多时候却是什么都不曾留下……
叶蕙轻轻叹了口气,甩了甩手上的水渍站起身来。
既然有许多东西是捉不住的,干脆就不捉了!与其坐在这里为这个那个的命运哀叹,还不如为自己做点什么,譬如想要浇花,就用水瓢舀水,看那水还往何处溜!
番红花已经分过一次根茎了,如今叶蕙手里已经攒了三十多个球茎,还不算已经种在黑土地上的这些并叶天成留下的几个。等地上这些棵再长几个月,又可以分根了,明年此时也许就能大规模种植。
想到自家的产业足可以支应日常花销,每年年根下还能攒上一笔银子,海城庄子上的酿酒坊待到秋天也可以生产了,那又是一笔收入,叶蕙更加不着急了——今年九月她就要十四了,或许可以将番红花种球多留几年,万一叫她遇上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她总得需要翻身的本钱,那本钱越多越好不是么?
她可不想落得与常胜他娘一个下场。没遇上好男人,至少还有产业可以依靠,若是什么都没有了,可不是就得寻死了?
只是她始终想不通,常湘为何不带着一双儿女逃走,一直逃回常家去?难不成这也叫无脸过江东?为了儿女的将来,还顾自己的脸面做什么!总比叫贾氏挨个儿折磨自己的孩子,自己却早死透了强吧!
叶蕙叹了口气,狠狠的甩了甩脑袋,似乎这样就能将她看不懂的人与事甩到脑后。果林里的几棵梨树和苦橙都开花了,她还得赶紧将花采下来做成花露,哪有那么多闲时间在这里替古人担忧。
吴山媳妇按着她教的法子做过许多次花露了,虽然不够拿到市面儿上卖的,自家用用却很是足够,尤其是茉莉花露,如今已经成了叶蕙最常用的爽肤水了。
因此上才瞧见果林里有果树开了花,又是最最适合做花露的梨花和苦橙,叶蕙立刻跃跃欲试起来——吴山嫂子如今要带小闺女,没有那么多时间做这风花雪月之事,干脆她就自己动手好了。
莫说果园子还在族人手里,没有梨花可摘,就算可以摘,每一朵花都是要长果子卖钱的;这庄园里的几棵梨花和苦橙,却是叶蕙上一世为了做花露才种的,如今不赶紧利用起来,岂不是太可惜了。
准备做花露之前,叶蕙早就准备了两只砂瓮,趁人不注意时提进了庄园——生活区那边本就有柴火灶,干柴虽然不多,蒸几锅花露却是足够了,等她采够了花,便可以开始蒸馏了。
只是等叶蕙将手攀上梨花枝时,终于还是犹豫了一下。要知道梨花露可是酿酒的好材料啊,她是不是应该在这庄园里多种些梨树。以备过几年酿造梨花白?只将梨花露拿来喝了或是抹脸,是不是太过浪费了?
等她转头数了数当年种下的几棵梨树。立刻捂着嘴笑了。种树时她就不是为了吃果子,而是为了做古法花露,因此才种了六棵,与其指望这几棵树酿造梨花白,或是再多种几棵,为何不等三年到期,赶紧将自家果园子要回来?
到那时不要说是酿酒了,就算将所有的梨花桃花都采来做花露,也没什么可心疼的。说不准还能比卖果子卖个更好的价钱……
胡思乱想之际,叶蕙的手已经动了起来。也就两刻钟的工夫,树下的小筐已经装满了一筐花朵,足够蒸两瓮花露出来了。拎着小筐来到井边,小心的用井水冲洗过花朵,再沥净多余的水分,她便又提着花朵来到了生活区。
柴火灶上的大铁锅是洗干净的,砂瓮也是洗干净的。将灶上的铁锅里盛上半锅水,再将一只加了箅子的砂瓮放满花朵。叶蕙便小心翼翼的端着砂瓮放进锅中。又将另一只砂瓮稳稳扣在上面,用早就备好的手巾将两瓮中间围了一围,这才拿起锅盖盖好。准备生火蒸花露。
估量着这一瓮花露大概要用大火烧开锅中水、再用小火文煮两刻钟,叶蕙便将两棵比较粗壮的木柴放在灶膛最底层,上面架了几块细碎的小柴火之后,又盖上厚厚一层干草,这才打燃火折子,将干草引燃。
干柴在庄园里放久了之后,极是干燥好引燃,又有一堆干草助势,灶中的火立刻呼呼燃烧起来,没片刻间便已经烧沸了锅中水,而那些干草也已经成了灰。
叶蕙便抄起手边一棵细长的木柴伸进去挑了挑,之前的柴堆便从高处散落下来,火苗亦随之矮了下来,温和的舔着锅底,之前的沸腾声渐渐消失了,只剩下轻微的噗噗小气泡声。
要不就叫这火慢慢烧着,再去采些苦橙花?就着火光想到西边那一片焦土,叶蕙暗觉心惊,终于是没敢离开灶旁——庄园虽然是随身的,谁知道会不会着火?身边还有半筐梨花需要再蒸一次,蒸完了也就该回去睡觉了,苦橙花明日再采也不迟。
待到灶中火焰渐渐熄灭了,叶蕙也不急着打开锅盖,反而坐在灶边慢条斯理的哼起歌来。
只因这古法蒸制花露,冷却时间越长越好,若是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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