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山里钻——若他起了坏心,将姑娘拐带跑了,或是故意污了姑娘的名声,又该如何是好?”
“还有石榴那丫头也是个大姑娘了,她若是弄出点儿什么事儿,不是给姑娘脸上抹黑?”
“我也知道吴妈妈是好意,是心疼姑娘,可这女孩子家的声誉名节,难道不是比身子骨儿更要紧的事么!”
照着文氏的脾气来讲,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她这闺女哪里像是她生的,小小年纪就满肚子都是蔫大主意,事事擅作主张!出去踏青也就罢了,为何不去东郊的玄慈寺,也不去南郊的光济寺,偏偏要去什么乡野偏僻之地!
远山村那种乡下地方,民风粗鄙至极。老爷当初将花圃选在远山村,她还不觉得如何,可后来出了一件事……真是令她对远山村厌恶到骨子里了。
可那件事,文氏又不好对自家闺女开口。如今可倒好,这孩子不但将那村子的花圃当成自家后花园了,隔三差五就得跑去一趟,还在那里又买了两块地,连带着踏春也非那村子不可,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太太是怕姑娘往远山村走得太勤,再听说那件事?那妇人不是事败之后就被沉塘了么,时过境迁这么久,应该不会有人再提起这个了。”裴妈妈小心翼翼的道:“饭菜都快冷了,太太又是双身子的人,还是先吃饱了最最要紧。”
“等姑娘午后回来了,太太微微提点姑娘一半句,姑娘冰雪聪明,定能理解太太的苦心。”
文氏此时也感受到了腹中胎儿轻轻活动着腿脚,母爱之心大动,也就听了裴妈妈的劝告,平下心气来吃起了饭;可没吃几口,就觉得哪个菜都不对口味,终是怏怏的一推饭碗,说是吃饱了。
裴妈妈暗暗摇头。太太何止是不赞成姑娘往远山村跑得勤,若不是姑娘太过坚持,太太早就张罗一家人远远离了这宁州,去海城乡下的那个庄子过后半辈子去了……
不如等姑娘回来后,她偷偷找姑娘去说会儿话。若是不把这些疙瘩解开,太太心里指不定怎么埋怨姑娘呢……可怜的孩子。
文氏这厢为叶蕙吃不香睡不着,叶蕙本人却坐在山半腰的亭子里,捧着隋妈妈昨晚做的肉脯大快朵颐呢,口中还不停的张罗罢这个张罗那个,不是叫吴嫂子别客气,就是叫常胜多吃点肉。
吴山媳妇占了身高体壮的便宜,在万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抢到了一个童子,如今也正快活着呢——狗娃都七岁了,她却一直都没再开怀,今年终于拉下脸来来趟娘娘庙,出手就是好结果,怎么能叫她不高兴?
尤其是又想到自己这主家,姑娘已经十二岁了吧,太太不是又一次有身孕了?看来她还真是不该气馁,好好攒足了劲儿给狗娃多添几个弟妹才是。
“我听说吴嫂子早几年也在我家的酿酒坊做过事?”叶蕙放下肉脯擦了擦油手,突然就问了这么一句话,倒将吴山媳妇问愣了。
“那还是老爷才将酿酒坊建起来时的事儿呢。”吴山媳妇答道:“姑娘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咱们家的酒坊不是都卖了么?”
没说出口的还有一句——果园子都被叶氏族里霸占去了,就算酒坊还在,拿什么酿酒呢?姑娘挺能干的不假,可也得量力而行啊……老爷之所以早早将别的产业都卖了,恐怕也是怕姑娘小小年纪照顾不周。
叶蕙轻笑道:“我也是突然想起来的,胡乱问问罢了。”
昨儿夜里,她又去了育苗区给辣椒浇水,捎带着再照料照料番红花,等她将手里的活儿做完,骤然想起被她遗忘好久的那些果树,撒腿便往果木林区跑去。
最近她疏于打理这一片,果树们也不知长成什么模样了?一个人打理这么大的一片庄园,真叫人有种顾头不顾尾的无奈,只恨自己没有分身术!
叶蕙一边跑一边暗自忐忑着,谁知等到了果林,却着实的令她大吃一惊。那、那几棵青梅树竟然挂了拇指肚大小的果子,樱桃树也结果儿了……
要知道在叶蕙的前世,庄园里的青梅树从来只是个观叶植物,毕竟这东西对气候与地理位置的要求太严苛;她当初不听劝告,执意要买几棵青梅种苗种上,也从来不曾奢望它们结果子,说白了,这几棵树只是她胡闹的产物而已。
如今这庄园变成了随身空间跟她来了古代,却频频带给她无限惊喜。敢情这空间看似不分四季,却能令所有的植物都适应这个气候,即便它们曾经很是傲娇?
好吧,青梅树们既然已经放下身段结了果子,她也不用对这些傲娇的果树幸灾乐祸了,作为它们的主人,她必须得为这些果子想想出路了。
她的庄园里本来就有酿酒坊的,可那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现实中;如今这庄园变成了她随身携带的空间,酿酒坊也就成了摆设——现代化工业流水线缺了电,那就是废铜烂铁,随身空间再牛叉,它毕竟不会发电……
这也是她突然就向吴山媳妇问起酿酒坊的缘故。
“姑娘若是想将酿酒坊重新建起来,我倒能帮着姑娘打打下手。只是我觉着……眼下并不是什么好时候,毕竟姑娘手头有好几大摊子事儿摆着呢。”吴山媳妇见她虽然挂着笑,却不再多说一句,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劝道。
***
14点有加更~~╭(╯3╰)╮
☆、第四十九章 勾搭(为750收加更)
叶蕙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口问了那么一句话,今儿这上巳节就变成了小范围的经营研讨会了——她明明是想借机考量常胜的为人来着,怎么还没开始如何,就跑题了,还一跑就偏到了八百里之外?
可吴山媳妇已经将话题继续下去了,她又怎么能不回答?话题可是她自己提的头儿!
“吴嫂子说的是,如今又是养殖场又是菜园子的,我娘的身子也越来越重了,酿酒坊不着急。”叶蕙并不敷衍,反而极是郑重其事的叫吴山媳妇放心。
她叶蕙又不是三头六臂,若是将摊子铺得过大,手下却没有足够的管事,岂不是自寻死路!
管家祝伯倒是能独当一面,叶蕙听说,过去她家的作坊与铺子都还在,大半都是管事的向祝伯回话,祝伯也不用问过叶天成,便能拿出妥善的主意来;可祝伯年岁大了,她宁愿叫他在家里管管账目和日常生活,也不想叫他去日日操劳。
四喜和发财本是叶蕙她爹的长随,按说近墨者黑;可也不知是资质问题,还是差事的性质使然,这两人跑跑腿传传话、套个车牵个马不在话下,单独打理生意却似乎难了些。
这也是叶蕙急于试探常胜人品的另外一个缘故。他已经十四岁了,说大不大,说小却也并不小了,若是子嗣单薄的人家,他这个年纪也该是时候扛些大事了。
叶蕙的爹在世时,又从不避讳常胜,就连他的书房也允了常胜随时出入,还时不时抽空给他讲些生意经;她头些天从常胜口中得知了这些往事,知道只需再探探他的人品就齐活了——既是她爹教出来的徒弟,本事不需多言。
而她叶蕙想要的人,本事与人品缺一不可,万一不能两全,她还是看重人品更多些……
“哟,这不是叶家姑娘么?怎么今儿这么闲,带着随从来远山村踏青来了?”一个微带沙哑的慵懒声音,骤然在亭子外头响起。
叶蕙忙抬眼望过去,就瞧见亭子外面立着个花枝招展的妇人,方才那话正是出自这妇人之口。
只是这妇人面熟是面熟,叶蕙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还是吴山媳妇低声告诉她,这就是河滩地原来的主家之一,何老三的媳妇。
叶蕙垂头不吭声。吴山媳妇的语气里,既有不屑,又有轻蔑,看来何老三这个媳妇……不是个好鸟儿,她跟这人又没什么渊源,自然是连句话都不想接。
“叶家姑娘不认识小妇人,还是不愿意搭理小妇人?”何老三媳妇一见冷了场,也不在意,反而快步上了台阶,进了亭子便自顾自的倚在了一根柱子旁,还不忘抛给常胜一个媚眼儿。
叶蕙本想接话,说我既不认识你也不想搭理你,看见了她这个媚眼儿,又改了主意,依旧埋头对付着自己眼前的食物。
无奈何老三媳妇脸皮够厚,叶蕙不搭理她也无妨,反而又朝常胜身前凑了凑,低压着嗓门儿道:“我说这位小哥,这亭子里都是女人家,你一个爷们儿在这儿起什么哄?不如跟姐姐出去逛逛,姐姐给你看些好玩儿的好看的……”
吴山媳妇听她越说越不像,立刻便想破口大骂,却被叶蕙在身后捅了捅腰身,忙将骂人的话咽回肚子里。
“你赶紧给小爷滚远些,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常胜冷冷的抬头与何老三媳妇对视。
“哟,到底是城里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厮,在我这个乡下小妇人面前也敢称爷。那小妇人敢问爷一句,今儿既然是上巳节,你不钻草丛树林,反在这里守着叶家姑娘,莫不是你……是你看上你的主家了?”何老三媳妇躲开常胜的目光,用帕子掩口娇笑。
叶蕙大怒。正想叫梅子将这个恬不知耻的妇人扔出去,又想起今日出来的原本用意,终于压住了火气,还是没吭声;见梅子没得她的吩咐也有些蠢蠢欲动,忙将手指伸出去,又故技重施、偷偷捅了捅梅子的后腰。
常胜也不等别人替他解围,立刻黑着脸站起身来,一边以手扇风,一边快步走到了亭子的另一边。
何老三媳妇又羞又恼,拔腿欲追,吴山媳妇到底忍不住了,起身以一座铁塔的姿态严严实实挡在了她身前。
“姑娘堵上耳朵,我要骂人了!”吴山媳妇还不忘回头嘱咐。
“你这个娘儿们就是个随处放骚的母狗吧?你可别当你擦了八斤粉,我就闻不出你身上的臊味儿!”
“啧啧,这脑袋上还沾着草叶子呢,我劝你赶紧下山回家,烧两锅热水秃噜秃噜皮换个干净,省得你们家爷们儿觉得你味儿不对,又教坏了两个好闺女!”吴山媳妇果真破口大骂起来,骂得那妇人的脸色如同开了染坊。
叶蕙不敢笑出声,只好低头强忍着——她们几个在这儿,吴山媳妇终究是有忌讳的,否则这骂人话……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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