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蕙听她娘说了那么一番话,心头不免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娘还是明白哪头儿轻哪头儿重的,饶是如此,也不免心疼她日日为这个家操劳,各种愧疚担忧纠结久了,今儿就有些压不住了,想要发泄一顿。
若她娘不觉得心疼不觉得愧疚,眼界再窄些,重男轻女些,管她苦不苦累不累名声不名声的?她娘必会以为生下个男孩儿就万事大吉了,才不管她叶蕙的死活儿!
只是她又该如何安慰她娘?告诉她娘说,她的灵魂来自于二十一世纪,根本不在乎什么女儿家的声誉,天天家里家外四处乱窜是她早就习惯的生活,巴不得这一世也这么过?
再不就告诉她娘,她已经看好了常胜这个人,别的人家和男子怎么看待她的声誉不要紧,只要常胜愿意娶她,愿意帮她将叶氏六房支撑起来,她就满足了?
她赌两只乌鸡一只兔子,不管她说出来哪一样儿,她娘一定会疯掉……
“瞧娘说的什么话?就算没有弟弟,我还能叫娘跟着我过苦日子不成?都说养儿能防老,我倒说养闺女也能防老呢,女儿家怎么了,女儿家照样能给娘当好顶梁柱!”叶蕙说着说着就有些豪情万丈。
没人逼她做顶梁柱,是她心甘情愿。带着娘躲进乌龟壳里看似容易,乌龟壳又刀枪不入,实在太像个好去处,可若是被人扔到火上烤呢?伸头就是一刀,缩头就得烤死,她才不想过那种日子!
叶氏族人是挺过分,她爹才闭了眼就来谋产;可若是没有叶氏一族站在身后,她家的巷子前头必然挤满了小混混,后墙也保不齐被人扒开几个大口子,只想来占她们娘儿们便宜呢——她娘还不满三十,她正青春年少,她家又颇有些家业,谁看着不眼红心热?
……这对母女间的较量,最终以文氏嚎啕大哭了一场收尾了。叶蕙并不阻止她娘大哭,也不叫裴妈妈几人来劝慰;自打她爹没了,她娘一直都是默默流泪,今儿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哭出来倒省得憋坏了。
“娘饿了吧?想不想吃荠菜馄饨?”叶蕙端水来服侍文氏洗了脸,便轻声询问。
“梅子在山上采了许多的鲜嫩荠菜,已经送到厨房去了,叫杏儿跑一趟告诉张妈妈,给娘做一碗来垫补垫补可好,眼下离着晚饭点儿还早呢。”
不等文氏答话,裴妈妈已然大惊失色,慌忙阻止道:“姑娘使不得,荠菜滑胎!”
叶蕙亦是大惊。前世的大学里也有相关专业学习中草药栽培种植,她对那些无感,选修时也没选过,这倒好,险些犯了大错!
文氏却用手巾捂着半边脸,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被蕙儿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些饿了,荠菜不能吃怕什么,用鸡汤煮些鲜肉的馄饨来吃更好。”
叶蕙不免与裴妈妈对视了一眼,心中都觉得欣慰。她娘自打她爹去世后,一到吃饭时便别别扭扭,今儿还是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吃肉……
等文氏将一碗十个鲜肉馄饨吃了个干净,叶蕙趁势笑道:“今儿天气挺好的,不如我陪着娘去后院小花园走走吧?”
还不等文氏点头说好,却又改了主意,“后院一角的鸡笼兔舍是有些味道不好,咱们还是去中院吧,我叫人在中院小花园里建了暖房,娘还一次都没去过呢,常胜将花草们都养得很好,我带娘去瞧瞧。”
说着这话,她亦是不忘端详她娘的神色。见她娘听她提起常胜的名字来也没什么不快,心头大定——她娘之前的不高兴一定不是针对常胜去的,换成四喜发财日日随着她出入,她娘也是一样,谁叫他们都是男子呢。
只是叶蕙不知道,文氏之前那大半怒气都来自远山村十几年前的一个故事……她爹当时险些成为那个故事的男主角,怎么不叫文氏对远山村如避虎狼?
只是如今时过境迁许多年,她爹又已经亡故,文氏方才哭了一场,已经将曾经的那场不快放开了——莫说是远山村,就算是天子脚下的京城又如何,只要有人居住的地方,一定有粗鄙下流之人,哪里躲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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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酒坊
转眼间,距叶蕙在随身庄园的育苗区种下番红花种球已经六天了。
这天傍晚,叶蕙端坐在自己房中,掰着手指算着……若是她没记错,李霞曾经跟她说过,冷藏过的种球培育出苗、需要历时十二到十五天,未经冷藏的出芽期会稍早一些,也要八天到十二天。
如今这种年代哪里懂得冷藏技术,哑婆不过是进了一趟屋,就将种子匣拿出来给她了,那么她的这些番红花种球,出芽会早些?
庄园里的气候和井水又很是神奇,跟外面的环境大不相同,或许她种的那三颗种球已经出芽了呢!
叶蕙这么想着,便很是跃跃欲试的期待夜晚早些到来,期待的同时又有些懊恼——空间是个好东西不假,可总得等到夜深人静时才敢偷偷摸摸钻进去,倒弄得她好像做贼一样!
要不叫人将她冬天用火炕养花的那处厢房收拾下,做成书房吧?她再下个严令,她不喊不许任何人进去,白天不也就有了进空间的机会了?
她这正房倒是也有三间,可惜中间做了厅堂,东屋做了寝室,西屋却早成了奶娘吴妈妈的绣房了,再没有能够开辟出来的地方。
那绣房本来是给她自己准备的,无奈她一捏针线就喊脑袋疼,她娘和奶娘一同哀叹了几日,终于也由着她去了;她不学女红,家里都任由她不学了,她再提出不要绣房了,哪里张得开口?
再说了,她叶蕙想要个安静的书房不假,绣房却还是要有的。她的贴身衣物都是吴妈妈带着石榴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换到厢房去采光不好,更加的伤眼睛,她也不忍心。
而这正房边上带着的两间小耳房,做仓库还勉强使得,做书房……却太憋屈了些。
如此算来,还是那排西厢房最最合适,说是收拾收拾,却也不用大动。最南边的那间有一铺火炕,将炕上铺得柔软些,冬天再将炕烧得暖暖的,倚在那里看书,似乎比她寝室里的小暖阁开阔多了。
叶蕙想罢,就大声喊奶娘。撩帘进来的却是石榴:“姑娘找吴妈妈?吴妈妈去前院了,说是四喜找她有事商量,去了有一刻钟了。姑娘若是着急,奴婢去喊她回来。”
叶蕙摆摆手:“不是什么着急事,倒是四喜,找吴妈妈作甚?”
四喜是吴妈妈的侄儿,也许是人家有什么私事也说不准。因此叶蕙的话出了口,便觉得也不该问,掩着口就笑起来。
石榴却低声道:“四喜来时,奴婢听了一嘴,好像是说族里正在张罗建酿酒坊呢。等会儿吴妈妈回来,服侍姑娘去太太那里用过饭,回来定会讲给姑娘听。”
叶蕙微微皱眉冷笑。可不是么,眼下已经是三月了,族里若是不赶紧张罗建酿酒坊,才是最最不可思议的事儿。
待一个时辰后,从文氏的院中用罢晚饭回来,吴妈妈果真也不用叶蕙开口询问,跟着她就进了内室:“姑娘可听说了,族里已经选了地建酿酒坊呢,还贴了许多的告示招人手呐。”
吴妈妈的脸上既带着小心翼翼,又带着些心疼和惋惜——族里既然已经着手建造酿酒坊了,再有两个月,又该上门讨要另外两份酿酒秘方了吧?
她们家姑娘去年这时,还是被老爷太太捧在掌心疼爱的小女孩儿呢,如今眨眼就成了叶氏一族谁都想捏上一把的可怜见儿了!
“是四喜哥跟您说的吧?”叶蕙笑问吴妈妈:“您快坐下,将四喜哥的原话儿原原本本给我学学。”
吴妈妈也就就势坐到了床边的小杌子上:“四喜今儿被祝管家打发到族里去取供养银子,就听见六少爷在跟几个小厮说话儿,说是叫那几个小厮将招人告示在城里各处多贴些……”
“等他拿了银子要离开,就瞧见族长太太慌慌张张去了,两人走了个对脸儿。族长太太便问他,姑娘最近忙啥呢,怎么也不见姑娘去她家找六娘七娘玩儿。”
“四喜也不想多跟族长太太说话,便告诉她说,姑娘在孝期,不好各家走动的,族长太太闻言就有些黑了脸。”
“姑娘你说,族长太太这是想做啥?明明知道姑娘跟六娘七娘本就不熟,又是孝期,为啥接二连三的想叫姑娘往他家多走动走动?”吴妈妈一脸的不解。
四喜之所以找吴妈妈,也不是为了报告族里建酒坊的事儿。叶蕙已经将方子交了出去,族里肯定要做这个生意,并没什么奇怪,他也只是想叫吴妈妈提醒姑娘一声,莫中了族长太太的什么奸计。
“六少爷叶靖是二老太爷的孙子,族长却是大房的……”叶蕙笑道:“贴告示招人手的差事既是落在了六少爷手里,族长太太哪里还坐得住?”
吴妈妈恍然大悟,随即又涌上一脸的担忧:“那她这几日会不会又来找姑娘的麻烦?”
“腊月里送年节礼时,她已经特地跑来一趟了,就是想叫我将那三份酿酒秘方给她抄一份,她好赚些私房钱,被我回绝了。”叶蕙笑道:“如今族里已经着手要酿酒了,她定然更是着急,来是一定要来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怕的,奶娘不用担心。”叶蕙安慰吴妈妈道。
“族长太太不是个太有心计的人,万事都写在脸上,又有身份摆在这儿,不会像孙兰花一样不要体面,这样的人最好打发。”
吴妈妈笑着点头。这世上就是两种人最可怕,一是满肚子都是鬼主意的那种,一就是孙兰花那种死不要脸随时撒泼耍赖的那种,族长太太既是两种都不挨边儿,当真是没什么可在意的。
只是姑娘终究是个女儿家啊,如今老爷没了,太太又是个吃凉不管酸的,姑娘将来的婚事怎么办?
族长太太本人是好对付,万一恼羞成怒了,转头回去给族长吹几天枕头风,族中强行出头给姑娘定个烂婚事怎么办!
叶蕙听了吴妈妈的担忧,立刻凉凉的笑起来:“他们若真敢这么干,我也不拦着,族长家还有两个闺女呢,我一定要拉着她们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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