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蕙闻言又惊又喜。林管事还懂养蜂?若是可以,当然是个大好事!
“他也是个一知半解的,” 朱香草有些羞涩的笑道:“昨天下山来他倒是跟奴婢说,村里这个小山地势极好,半坡地很是向阳不说,还傍着林子,山下这条河又干净,看起来很是适合养蜂。”
“外加上周围村子多,油菜花田种了不少,种槐树枣树果林子的也多,蜜源也不用发愁,要是能行,岂不是一桩好事?”
叶蕙频频点头,“我对这个是一点儿都不懂,也不知是咱们自己做诱蜂洞,还是买蜂群,林管事既是有意,就叫他多费费心,能着手做时去冷梅巷领银子就是。”
养蜂投入少,值得一试;大白鹅灰麻鸭投入也不多,更值得多买些养在这儿……
朱香草轻笑:“姑娘太谦虚,明明知道做诱蜂洞,还说啥也不懂……”
她和林诚昨晚就这个事儿聊了半宿。
姑娘虽然说,不出三年就能将果园子要回来,他们两口子现在既然换了差事,就不能总惦记着那果园子什么时候拿回来,还是将现在的事儿做好了最要紧。
养殖场虽然好,又实在小了些,还不知道收入能不能顶上开销;再加一项养蜂, 他们两口子就有六七成把握,叫自己打理的产业越来越红火——孩子们逐渐大了,也该给孩子们铺些路。
若是养蜂的事儿做成了,过三两年再回到果园去,完全可以将经验照搬,果园也能多一项收入;反之呢,万一那果园子拿不回来了,他们两口子也有个能干的事儿,总比从此碌碌无为强多了不是?
做人呐,就得朝前看,总盯着已经过去的不顺心唉声叹气算怎么回事。
姑娘再能干再倔强,毕竟也太过年轻。姑娘想得到的,吩咐下来的,他们只管好好干,姑娘想不到的,没吩咐的,他们也不能偷懒不是?遇上这么个主家,本就是他们两口子烧了高香,若是再不知足,要遭天打雷劈的。
朱香草这么想着,却不想叶蕙张口问道:“我瞧着你们家的老大比吴山大哥家的狗娃还大些?我若是给他和狗娃找个先生念书,嫂子觉得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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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不弃
朱香草被叶蕙的话惊了一跳。
吴山一家早就在几年前便脱了籍,若说吴家叫狗娃念书去,她也不吃惊;他们两口子却是卖的死契,几个孩子自然也是叶家的家奴,哪有叫主家出钱给小家奴请先生教念书的道理?
“林嫂子嫁给林管事这么些年,应该也知道,我爹在的时候,咱们家的下人们都念过识字班。”叶蕙微微带些苦涩的说道。
下人们多识些字总是个好事,因此上这识字班也是她当初跟爹爹建议的,可那毕竟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她家就这么几号人,其余的全都不知踪影了,识字班自然也就没了存在的必要。
叶蕙强压着自己,少想爹爹在世时、自家的和顺,可话既然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起。
“吴山大哥,林管事,还有在冷梅巷当差的四喜发财,原来酒坊醋坊的管事们,都是在识字班里读过书认过字的好手,否则也不可能脱颖而出,做了管事不是?”
“可惜如今人是越来越少了,再办识字班好像不值得,可也不能叫孩子们荒废了。我又听说这村里前些日子才来了个穷秀才落户,若能跟他谈妥了,叫他将狗娃和你家老大老二教一教,孩子们能学些东西,他也能赚些束脩。”
“咱们往浅了想想,他们识些字,往后看个帐目写个契书自是不用发愁的,长大后说不得也一样做上管事;若为长远之计想想,万一也能考个秀才,不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朱香草本就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听到这里还能听不懂么,这根本是姑娘给的恩典啊!姑娘这话里话外都在告诉她。若是大牛二牛学得好,脱籍也不是难事……
她立刻起身离开自己那小板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要给叶蕙磕头,叶蕙连忙将她拉拽起来,口中还笑道:“林嫂子真是的,明知道我年岁小受不得这个,还要如此吓我。”
她虽然是个主家姑娘,头十几年没吃过一丁点儿苦。谁叫她带着前世记忆呢?她当然知道下头人最在意的是什么,更知道怎么做、才能叫仅有的这么几个人死心塌地给她效劳。
吴山家也罢,林管事家也好,凭着一手真本事,走遍天下几乎都没问题了 ?——既然离开她家也都一样找得到饭碗,她为了留住人心,总得比别人家多给他们些什么?。
于是她就想到了这几户人家都是有孩子的。
虽然吴家与林家身份低。身份低却并不碍着上进,若是敢想……孩子们最好的出路自然是做个读书人,只有读书不成,才会做做小买卖,再其次才是做个大户人家的管事。
话是这么说,林管事两口子的身份摆在这儿。若叫这两口子自己去想,恐怕也只敢给孩子们铺铺路,以图将来子承父业;她如今主动开了口,张嘴便是叫几个孩子一起念书去,何止是答应还林家孩子自由身?
既如此,朱香草对她感恩戴德也成了理所应当之事。
至于狗娃几人长大之后的事儿,叶蕙图不得,也不想图。她是个只看当下的,将来的事儿将来再说也不迟。
“只要林嫂子愿意,等你们家的妞妞再长两岁,也可以送她去冷梅巷,跟着太太那几个丫头一起学学女红。学学看帐,学学厨房和内院管事那些本事。”叶蕙笑着跟朱香草说道。
“太太就要生产了。这事儿我从来没瞒着咱们自家人,不管太太生男生女。家里总要添些人,现在也该着手准备着了。”
“越是如此,越不能叫人两眼一抹黑不是?不论什么身份,多学些本领总是好的,因此上我才说,不如就将那老秀才请了,等家里人愈来愈多了,大不了给他加些束脩就是。”
朱香草抹了一把泪,脸上也露出真心的笑容:“姑娘替我们打算的如此之好,我们做下人的只有高兴两个字儿;姑娘你放心,不管太太生男生女,我们林家都是叶氏六房的人,定然好好给姑娘太太做事,一辈子不离不弃。”
叶蕙不免动容。不离不弃这四个字,说着何其容易,做起来又何其难?当初跑掉的那些下人,卖身契还在她家呢,谁又想过要与主家不离不弃?
朱香草转头却换了话题,颇带些神秘的低声道:“姑娘可听说了,吴山嫂子又有了?”
叶蕙一愣,旋即也纳过闷来,这个有了是什么意思,立刻抿着嘴笑起来,头却摇的像个拨浪鼓:“怕是吴山嫂子嫌我年纪小,不好拉下脸跟我讲这个……”
“不过听林嫂子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三月初三时,吴山嫂子去了娘娘庙,她肚里这个是不是那天抢来的那个?”她装出一副懵懂的模样。
朱香草掩口笑了个够,也不说叶蕙这话儿到底对不对,反而愈加压低了声音:“按说姑娘年轻,奴婢不该跟姑娘讲这个,可花圃里如今正是忙的时候,吴山媳妇若是没身孕,一个能顶仨,如今却是不成了。”
“姑娘这几日若是再去花圃,不如寻个合适的时候问问哑婆,打算不打算多雇几个短工;若哑婆那儿……姑娘再敲打敲打吴山大哥也罢。”
叶蕙恍然大悟。
朱香草这是怕哑婆一家得了十二两的月银,却不舍得雇些短工替换有了身孕的吴山媳妇?若是不雇短工,不单单会荒废了园子里的活计,还可能累坏了吴山媳妇,到时候她这个主家倒好像愧对吴家了……
好吧,且不论朱香草究竟是有些嫉妒吴家的十二两月银,还是真心为了花圃和吴山媳妇的身子着想,她如今既然知道吴山媳妇有了身孕,该讲的话肯定得讲啊。
她便笑着回朱香草:“如此还真谢谢林嫂子提醒了,那我这就再回花圃一趟……好在还没到饭点儿,并不耽误什么。”
她今天清早出来。就先去了花圃。庄园里种下的番红花终于出了芽,她本想跟哑婆报个喜讯,想到不过才种了三个种球,报喜又显得有些早,也便先按捺住了未提。
如今既然听说了吴山媳妇的身孕,也是该提前跟哑婆好好商议商议了——番红花活血,孕妇勿近,等她在庄园里二次试种也成功了。挪到花圃里养着去似乎成了难题?
离开远山村回城里冷梅巷的路上,叶蕙一直皱着眉头沉思。
她早上匆匆到了花圃,又匆匆离开、去了河边养殖场,并未曾注意到花园子里忙碌得紧,正是吴山带着新雇来的几个短工在露天地里做活计呢。
等她又从养殖场回了花圃,难免就见到了那热火朝天的一幕,拉过狗娃一问。短工们已经来了十来天!
养殖场与花圃同在远山村,又都是她家的产业,朱香草就没有不知道的道理,怎么还偷偷告诉她,叫她嘱咐哑婆雇些短工来?若是叫她往坏了想,朱香草这个举动分明是有些挑拨离间的嫌疑!
可这种挑拨离间有什么用处?即便吴山媳妇怀着身孕还在花圃里干活儿。并不多请一个短工帮工,她叶蕙也不至于糊涂到以为吴家是故意耽误活计的份儿上去!
吴山嫂子多想再生个孩子啊,三月初三那天为了抢童子,真是抢出了一头的汗满身的灰,怎么会将个好不易又有了的身孕不当回事,同时还耽误了花圃的差事……
至于林诚管事一家,叶蕙待他们也不薄了;这家人跟哑婆家又各有专攻,根本就没有可攀比的地方不是?挑拨离间总得有个目的。没有目的又算怎么回事儿?
或许是她想多了,叶蕙这么想着,不禁笑起来。她才跟朱香草说罢,要送几个孩子念书去,朱香草为了表示表示忠心。多说了几句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许多时候,多说几句话并没什么旁的意思。偏偏叶蕙才经历了父亲的亡故,族人的窥觑。不免心思重了些,什么都要深究——殊不知深究太过,有时候却是一种自寻烦恼。
有这胡思乱想的时间,她倒不如赶紧家去,准备准备迎接抱槐庵的师父吧。
奶娘吴妈妈跟师夫们定的就是明日,虽然并没说请师父们上门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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