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蕙自然知道唐氏的意思,这是说她的酿酒方子几乎将另外几房挑破天呢——五房的五老太爷、七老爷十老爷都算得上是老实人,动辄便受族里其他几房的欺负,若不是十太太袁氏和七太太唐氏都硬气,还不定如何呢。如今可不是乐不得看其他几房笑话?
留下梅子帮着五房的下人们卸车,叶蕙跟着两位太太径直去了花厅。她身上有孝,按理说不该上五房的门儿,可两位太太都不在乎这个,之前已经邀请了她好几次,再不来就显得她太过死板了。
“怎么不见四姐姐?”叶蕙被唐氏按着坐下了,便开口笑问。
四娘是唐氏的大女儿。也是五老太爷的嫡长孙女,今年十五岁,去年春天订了亲,今年年底就要出嫁了。
“她害羞,躲在自己房里绣嫁衣呢,说是待会儿叫你去她房里坐坐。”唐氏笑着回道。“你两个堂嫂忙着替我们打点节礼呢,也没出来迎你,待会儿叫她们出来给你赔礼。”
叶蕙轻呼这怎么使得,唐氏笑着摆手:“这有什么使不得的?那个孙兰花,整天里就知道尖酸刻薄的与几个妯娌斗嘴,你两个堂嫂没少吃她的亏,连带着你四姐姐也不喜欢她。”
“就这么一个人见人厌的玩意儿,却被你给整治了……令我们每每想起来就拿出来笑说一阵儿。别提多解气了。”
叶蕙无语。敢情她护着自家不受欺负的同时,还扮演了一个替民除害的角色。
又说了几句闲话,十太太袁氏便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道:“那天鞠妈妈代我去你家送菜,说是回来的路上瞧见了六少爷,带着两个人气势汹汹的奔你家去了。十伯母这几日忙碌着过节的事儿,也没叫人去问问你。后来怎么样?”
叶蕙便把自家护院将叶靖打了个乌眼青的事儿跟两位太太学说了,又顺势将她给族里报了她娘临产的喜信。大房二房三房的太太们都一起上门的情况说了说。
袁氏与唐氏先是为叶靖挨打笑了一阵子,又纷纷追问起那几位太太的作为来,袁氏更是皱眉道:“别人都还好说,三房的四太太最不是个东西了,心计又多,又善挑拨钻空子,还总喜欢浑水摸鱼……八娘你可得防着她些。”
“可不是怎么着,两位伯母正是说对了,昨儿别的太太们还好,都是嘘寒问暖的,偏偏四太太不叫人省心,不知怎么就发现了三太太香囊里装了不好的东西,闹得这叫一个热闹。”叶蕙笑道。
她这话立刻勾起了两位太太的好奇之心。等拉着她叫她将整个事情的前前后后说罢,两人皆愣了神——叶靖媳妇这是疯了不成?
还是十太太袁氏首先反应过来,先是叹了口气,这才笑道:“只要是你娘挺好,我们就放心了,至于那几个房头儿闹成什么样,就不是咱们管得了的事儿啦。”
唐氏也应和着说就当听了个笑话,便笑对叶蕙道:“你四姐姐在家憋的不善,七伯母叫丫头将你送到她院儿里去吧,她日日盼着你来呢。”
“我这就打发个妈妈往冷梅巷告诉一趟,今儿中午你就留在这里吃饭,吃了午饭再回去。”
叶蕙本想推拒。
身上有孝就来五房做客也就罢了,还要留下吃饭?她虽然是个现代的灵魂,却得顾及他人的想法不是?可瞧着两位太太都是真心实意的挽留她,她索性就答应了,又站起身来福了一福,就跟着唐氏的大丫头去了四娘那里。
四娘叶枚听说八娘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快步迎到房下回廊里,笑着挽上叶蕙的手:“八妹妹可真是不好请,我早也盼晚也盼的,终于把你盼来了!”
叶蕙笑着将叶枚的手摇了一摇:“四姐姐若不怕我冲了你的喜气儿,往后我天天来陪着四姐姐说话儿。”
叶氏一族眼下的这些房头儿,几位老太爷都是同一个爹的,还活着的二老太爷和五老太爷是嫡子,已经去世的大老太爷和叶蕙的祖父六老太爷也是嫡子,三、四、七、八几位是庶子,在宁州城也算个大家族了。
既然这么多房头儿,叶蕙这一辈的女孩儿自然也不少,可她唯独能和叶枚聊得来,其他那些姑娘们,岁数大的早出嫁了,年纪相近的,叶蕙又嫌弃她们不懂事……唯有这叶枚,似乎随了七太太唐氏,说起话来很是爽利,做事也从不拖泥带水。
叶枚听叶蕙那么一说,扑哧一声笑起来:“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若嫌你在孝期,咱们这姐妹也没得做了!只是你如今成了大忙人儿,哪里有空闲天天陪我?”
叶蕙也掩口笑起来。七太太唐氏方才说什么四姐姐害羞,日日只关在房里绣嫁衣,其实四姐姐是被迫的吧?依着叶枚这性子,能在房里关得住才怪了!
“四姐姐你学坏了,这是从哪里学来的香艳词儿,转头又给我用上了?小没良心的,叫得人都想流汗了。”叶蕙促狭的低声笑问。
叶枚的脸顿时红成了朝霞。坏了坏了,那些话本子可没来得及收拾呢,这是八妹妹来了也就罢了,若是被她娘和嫂子们瞧见可怎么办?
叶枚慌慌张张就将叶蕙扔在厅堂里,转头跑进自己的西屋,将书桌上的话本子藏好,这才抚了抚发丝笑着跑出来:“今儿天气好,我叫丫头们泡壶茶,再拼几样果子,咱们去回廊里坐着说话儿吧?”
叶蕙知道叶枚很盼着她来,她来了,叶枚就有了“放风”的时间,自然笑着点头答应了。
等这姐妹俩在回廊里落了座,叶枚就问她道:“你上次送来的樱桃好吃得很,这次又带来了没有?若是带了,我叫丫头找我娘要些洗了来吃。”
叶蕙轻笑。她之所以跟叶枚聊得来,就是因为叶枚爱鼓捣吃食,她这些年可没少差人给这位四姑娘送小点心小零嘴儿,时不时还弄个新鲜的方子,好叫叶枚照着做。
听得叶蕙说确实带了樱桃来,叶枚赶紧打发小丫头去寻她娘,等小丫头走了,叶枚却叹起了气:“你说说,你怎么就将酿酒方子给了族里?你能买到那么好的大樱桃,不是能照着方子做樱桃酒么?”
叶蕙忙笑着安慰她:“每份方子都是不同的果子酒酿造方法,并不通用,若是换了果子,就得一次次配比,否则不是酸了就是臭了,再不然就是风味不好;既然已经给出去了,四姐姐就别替我心疼了。”
“那樱桃果子又不是咱们家自己种的,并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拿着它试着酿酒,没的白白糟蹋了,还不如大家分着吃吃罢了。”
“那你问问那卖果子的人,能不能卖你几棵樱桃树啊?你天生就爱鼓捣这些花木果树,先将樱桃养好了,过几年又怎么不能酿酒?”叶枚旋即又想了个新主意。
叶蕙立刻笑着点头:“四姐姐这主意好,等我再遇上他,我就跟他商量商量,看看他愿意不愿意卖给我几棵树,哪怕我多出些银子呢。”
就连叶枚都不觉得那大樱桃太突兀,她索性就移植出来几棵种到菜园去吧。还有草莓藤,似乎也能挖出来些种上,大不了就说是她爹留下的那批种子里边的……
╭(╯3╰)╮
☆、第七十五章 菜苗
过了端午节后,叶蕙请七太太和十太太帮着介绍了两个稳婆住进冷梅巷,又请裴妈妈和吴妈妈多多关照那两人,她自己就一头扎进了远山村。
等她在远山村忙碌了五六天后,菜园子已经快收拾好了。
她在节前便已经划出一块地来,过了节,就请泥瓦匠开工搭建暖棚,以备天冷时种植暖棚菜,如今已经建得七七八八,就差给后山暖墙勾缝了;而那空出来的露天地上,新雇来的农人们将土地都松了几遍,又将市面上买得到的、适合这个季节下种的菜种子播了,只等出芽。
而叶蕙那随身庄园里的辣椒,已经长得分外茁壮繁茂了,她昨日夜里进去后,小心翼翼的围绕着植株根部起出了十来棵,都带着沉甸甸的泥土团,又用井水浇透那些泥土,只备着移植出来了。
这天清晨起来,叶蕙收拾罢自己,就差石榴去喊梅子:“叫她去前院帮着四喜哥套车,我还得去趟远山村。”
石榴笑着应了,就快步往外走去——最近这些天,姑娘每每都只带着梅子出去了,莫不是吴妈妈前些日子跟姑娘说了什么,姑娘也知晓要避男女之嫌了?
其实常胜……貌似最最适合做姑娘的招赘人选了。常胜没爹没娘,人又机灵能干肯干,最最要紧的是他对姑娘忠心耿耿,岂不是比外头那些不知根不知底的臭男人强?
或许都怪她前些日子太多嘴,跟厨房里的妈妈们说什么姑娘是要招赘的;姑娘因此挨了太太和吴妈妈一顿数落且不论,还因此有些记怪她……
天地良心,她石榴……只是想叫姑娘多个好人帮衬、将日子过得更好些,莫再如此辛苦。因此便有些心急了;而她一心急就忘了,姑娘还有两年多的孝期要守。
总之是她错了。等姑娘忙完这几日,她务必要找个时间跟姑娘请罪去,再、再将发财哥前些天送她的这对镯子给姑娘看看……石榴甜甜的笑着摸了摸腕上那对银镯,脚下愈加加快了步伐。
等梅子驾着马车载着叶蕙驶出冷梅巷,日头已经挂得老高。叶蕙却嘱咐梅子。不急着去远山村。先往老宅子走一趟:“守门的阿水伯替我种了些菜,咱们去拉一趟,再送到远山村的菜园子种上。”
每次用老宅子打掩护时,叶蕙都会叫梅子坐在门房替老苍头阿水伯看门。阿水伯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去集市上补充日常要用的柴米油盐,如今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了。
也正是如此,梅子才瞧不见叶蕙进了院中究竟都做了些什么。阿水伯也不会怀疑什么——叶蕙根本不会给阿水伯与梅子单独相处的机会,否则不是一说话就说漏了?
或许做完了这一遭儿,应该将辣椒种子送到菜园子去。叫农人们在普通的土地上播种试试。辣椒既不是什么娇嫩玩意儿,寻常的田地上也一样能种植,何苦在庄园里种下后,再鬼鬼祟祟挖出来,东藏着西掩护的,好像有多么见不得人!
只是今天却必须往老宅子走一趟。除了那些辣椒苗,还有几棵草莓藤和西红柿苗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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