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都要垂到了胸前,便低声说起了正题。
“娘本以为你爹这次是不行了,也不知是你爹瞧见你回来了,一高兴就有了好好活着的心气儿了,还是你带来的药丸子管用了,竟然也日渐一日的好起来。”
“既是如此,你还在家多耽误什么功夫?你也瞧见了,你的两个嫂子虽然……看在你爹的面上,倒也不至于如何,你只管放心的回去吧,柱哥儿还小,蕙儿又是个小姑娘,哪能好几个月见不到娘呢?”
文氏带来的药丸子,是叶蕙专门找药铺花高价现调配的养生药丸,配方是药铺提供的,只是些滋养的药品,并没什么稀奇,若真论稀奇也就是她拿给药铺的井水了——当然她并没有告诉药铺那是什么水,只说是自家的秘方,是一种煮过某些药物的液体。
也许就是这些加过空间井水的药丸,救了文老太爷一命,当然也绝不排除文氏回来振奋了人心的功劳。总之文老太太既然将这些功劳都归功于文氏,文氏又不知什么井水不井水的,也就毫不客气的笑纳了。撒娇一般抱住她娘的胳膊:“既然女儿回来还有这么大的作用,娘就再留女儿多住半个月吧?”
文老太太也不急着回答,反而又朝次间外头瞧了一眼,随即便迅速摘下头上的银簪子插到文氏发髻上,这才宠溺的笑说道:“好好好,多住半个月就多住半个月,蕙儿虽然年纪不大,办事却令人放心呢。”
文氏伸手便想将那簪子摘下来还给她娘——她这次回来。早就趁机跟她娘说过了,家里根本不是两个嫂子说的那般窘迫模样,那都是蕙儿那孩子搞的鬼,既如此,她怎么能再要她娘的私房钱?
等她回了宁州,娘家的两位老人再有什么事,她都是鞭长莫及。叫她娘多留点银钱傍身总是好的。
文老太太立刻按住她的胳膊,下巴也朝外扬了扬,生怕文氏再纠缠就吵醒了那丫头,等文氏安静下来后,才低声道:“娘的嫁妆都是留给自己孩子的,早给晚给都一样。”→文·冇·人·冇·书·冇·屋←
文氏的眼泪在眼睛里打了无数个转儿。终于是忍住了。她娘哪有什么嫁妆,她爹将她娘半抢半娶的弄来文家,只是想娶个娇嫩女子做填房,根本就没在乎过嫁妆,她外祖家又是个穷秀才……
恐怕这空心簪子里的银票,都是她娘从牙缝里省出来的罢!
“娘的箱笼里虽然没什么值钱物件儿,却有两幅你外公给的字画,给你的只用了一幅。” 文老太太笑得很狡猾。“你的嫂子们都不懂这个,因此都没搜刮走,剩下那一幅,娘便留着傍身。”
愈是如此,文氏的眼泪愈加的忍不住。终于如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落在衣襟上,瞬间就打湿了一大片。
……几天后。叶蕙收到了她娘文氏的回信。见她娘在信里说,再在凤城住上十天半个月的再往回赶。她立时松了一口气——那些谣言如今已经快没人提起了,只有族中时不常来上一两个太太们,眼神闪烁的问这问那,都被她三几句话便挤兑走了。
只是这信来信往之间,中秋节也稀里糊涂便过去了。叶氏六房有孝,就算文氏在家,也不能大张旗鼓的过节,因此叶蕙也只是早早提醒了厨房,给众人们开开荤就算完事。
至于提前送出去的节礼,除了海城万俟家那一份与宁州陈知府家那一份是精心准备的,还有送给五房的一份也是用了心的,其余送给族中各家的皆是一模一样的普通玩意儿。
“姑娘,常胜来了。” 石榴正立在中院大书房门口张望,远远见到常胜的身影,立刻回来通传。
“叫他进来跟我回话就是,然后你便先回后院儿吧。” 叶蕙知道石榴远远的瞧着是要做什么——这丫头和发财的亲事已经定下了,该避嫌时便得避开。
石榴立刻明白了姑娘的好意,羞涩的同时却不愿意走:“奴婢是个丫头,一日没成亲就得一日伺候姑娘,有什么嫌好避的?倒是姑娘……”
姑娘一人儿见常胜,这才是应该避嫌的不是么?最近外头传的闲话可是好说不好听啊,她还能为了自己的亲事将姑娘独自扔在这里不成。
叶蕙不在意的摇头:“现在是在咱们自己家,若还是万般顾忌,我什么都不用干了。”
常胜此时也到了书房门口,低声禀报说小的回来了。石榴趁着叫他进来回话,又往外走的工夫,又将书房的门敞开了些,只差将门前的夹板帘子也卷起来了。
叶蕙望着石榴忙碌的背影笑着摇头,笑罢后方才转脸问常胜:“怎么,五少爷和五少奶奶还没有踪影么?”
常胜这次出去,是被族里抓了“壮丁”,说是族长叶天元下的令,叫各房各户都出人出力,全力查找叶冲两口子的下落。叶蕙本想打发发财去,可发财实在太老实,恐怕会被别家的小厮当成驴使唤,最终就差了常胜应付这个差事。
“没有,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常胜沉声笑道。
心中却笑道,能有消息才怪了——就算那往私盐窠子贩人的人贩子发现了叶冲两口子与众不同,在他们手里,谁能逃得过?
他自己当年能侥幸逃出来,也不过是仗着年岁太小,人贩子并不在乎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孩子罢了……
“那明天后天要不要还接着找啊?腾出这么些人口来找他们两人,各家的事儿都耽误了。”叶蕙气鼓鼓的说道。
“姑娘说的正是,能看得惯五少爷两口子为人的房头实在是没有几个,因此各家都不大乐意,都想就此撂挑子不干了;族长没辙了,便叫我们这批人轮换着出去打听,给分了三队,每隔两天再去就是了。”常胜笑回。
叶蕙狐疑的看了他两眼。这人今儿好像不大对头啊,怎么脸上的笑容比往日多了些?这是他幸灾乐祸呢,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常胜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立刻忍住了自己的笑;叶蕙却越加狐疑了:“你这神情我怎么瞧着不大对头呢,莫不是你将叶冲二人如何了?若果真如此,你不告诉我可不对,我还想乐呵乐呵呢!”
常胜连连摆手:“姑娘可不敢这么说,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小的虽然不在乎被姑娘冤枉了,万一被别人误会了可如何是好。”
叶蕙心底轻啐了一声油嘴滑舌,面上却赌气似的不依不饶不讲理:“我就瞧着你不对劲,往日里你不这么爱笑,也不这么爱说!”
常胜见状也不再辨驳,反而小心翼翼的解下荷包掏出个小玩意儿来,用手捧着给叶蕙瞧:“姑娘瞧瞧这个可好看?今儿正巧走到一家木雕铺子跟前,趁着别的小厮四处打听五少爷的下落,小的就跑进去看了看,一眼便瞧上了个这个。”
叶蕙同样小心翼翼的从他手心将那小物件儿拿了起来,随即便轻呼一声:“这是橄榄核微雕!”
“是买回来送给我的,还是拿来馋我的?”她一边笑问常胜,一边细细端详那颗小小的微雕。
上一世她读过《核舟记》 ,也看过几次微雕展览,如今再瞧手中这个小小微雕,似乎比核舟记里的小船还小些?只是这颗橄榄核雕出的却不是舟船,而是个很精致的花篮,花篮里摆着十几二十朵形状各异的花朵,就连花朵边的叶子上,叶脉都清晰入微。
“是送给姑娘的……”常胜垂头道,脸上的红晕自然也被掩饰了:“可惜小的身上只有几钱银子,没能将那个亭台轩榭给姑娘买回来,小的略微数了一数,那亭子楼阁之间,小人儿就有十来个,个顶个儿都活灵活现。”
叶蕙稍微在心里向往了一下,立刻不屑的笑道:“我才不喜欢亭台楼阁和小人儿,我喜欢这个,这个寓意多好啊,我又喜欢养花,这个送给我正合适!”
常胜的眼睛渐渐发亮。
他之前很怕姑娘不收呢,毕竟这也算得上是……私相授受了;后来又怕姑娘嫌弃这个微雕花篮简陋,总之是没将这小东西拿出来之前,他心中忐忑极了。
如今一看姑娘的神情,外加上姑娘说的那些话,他这心里就别提多踏实了——姑娘根本不嫌弃他没钱,也不嫌弃他这个来路不明的身份,甚至……就算怀疑他对叶冲夫妻做了什么,都只赞许不反对,他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罢了罢了,就算他只有一腔热血,哪一日不得不为姑娘洒了,他也心甘情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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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周一啦,今天有二更,这周单双更吧,隔天双更~太忙了,唉~
☆、第一百零五章 虫害(二更)
常胜按着族长叶天元的交代,每隔两日与他人组队探访着叶冲两口子的下落,结果当然就是没有结果,日子也就又缓缓过去了十几日。
这日清早起床后,叶蕙正想叫石榴出去喊常胜套车,想起今儿正是他“值班”的日子,他肯定一大清早就出去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叶冲两口子平白这么失踪了,叶天元却只叫三组人马在宁州城与城郊轮班查访,周围远些的州府一概都不曾去过,这到底是想找不想找啊?
若说叶天元想找人,宁州城就这么大点儿,找了十几日都没有一点线索,就该差人到周围州府寻一寻;若说他不想找,却整日派人四处乱转,难道这是要给他人一个假象,说他身为族长与叶冲的亲叔父,并没有放弃这事儿不管?
不过也对,叶冲的爹、大老爷叶天正死得虽然早,却不是夭折,因此上大房嫡长子的名分也没丢,当初大老太爷分给几个儿子的家当,也以叶冲他爹这个小房头最为丰厚;如今叶冲两口子失踪了,叶天元怎么会真心寻他?若是这夫妻二人彻底失踪了,恐怕更合了叶天元的心头意!
叶冲倒是还有个亲弟弟,可今年不过七八岁,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又能如何,恐怕还将叶天元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了。至于大老爷的另外两个庶子,以及叶冲的两个孩子,那更是不值一提……
既是如此,叶天元什么时候喊停再停吧,左右常胜也不过是每隔两天去应付一下差事,有时还趁着分头寻找的借口直接跑回冷梅巷,何苦为了这么点小事,再去族中高喊反对。
“姑娘若是要出去,就叫发财哥套车拉着姑娘去吧,若是只带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