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伯带着这队人马向村尾方向走去。
唐毐很快来到邬家门前,打量了下这个贫寒的院落,除了一棵歪脖子树和树下的一个石磨外,小小的院落里什么也没有,木屋子像是刚盖起来不久,但是木材却不见得好,有不少纵向的细裂缝。木屋的主人听到马蹄声,走出屋来疑惑的望着着一队人马。
邬嫂又看见了他,那个贵气十足的老爷,他还是找上门来了,邬嫂的心里除了恐惧外还有一份坚定,丫头一定不可以给他,杀害自己女儿女婿的人,心底除了狠毒还能有什么。
唐毐看到从屋子里出来的邬大和邬嫂。邬大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粗糙的皮肤上像刀刻样留下几条深深的皱纹;邬嫂微胖,跟寻常农家妇女没有什么两样,估计看过她的人,在人群中也很难将她认出来。唐毐只看了他们一眼,眼光直接落入他们身后的屋子里,除了阵阵肉香扑鼻而来屋里似乎什么也没有。
第二章 祸从天降(5)
“邬大,你女人五年前捡到的那个孩子呢?快叫出来让老爷看看,可能是老爷丢的孙女呢。”胡伯见唐毐的眼神直看里屋,便走上前去问道。
“我捡的孩子包着她的襁褓都是土布,怎可能是老爷的孙女?!张嬷嬷也看到了,那孩子浑身上下也没一件值钱的物事。”邬嫂不等邬大说话,抢着说道。
“进去搜!”唐毐不耐烦的看看邬嫂,他没有耐心跟这些个乡野村夫磨嘴皮子,看到人才是要紧的。
侍卫们听到命令立即翻身下马,推开邬大和邬嫂进到屋内,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过后,那件华丽的布料,玉手镯和剩下的碧玉耳环被扔在了邬大和邬嫂面前。
“孩子呢?!”唐毐的眼睛注视着地上的东西,冷冰冰的说道。这些东西他太熟悉了,正是五年前那个晚上包着孩子的襁褓,还有唐菁菁的耳环和手镯。孩子,毫无疑问的在这户农家。
“孩子…在…”邬大看着抽出刀的侍卫再看看被翻得凌乱的家,颤着声音想要说出丫头的下落,虽然这老爷的狠毒是邬嫂亲口告诉他的,但是再怎么着,他也没有必要将自己的家人置于危险之中。
“孩子没在这儿!”邬嫂止住邬大的话,挺身站到邬大的前面。丫头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女儿了,不能将她给这个凶狠的外公,否则等待丫头的就只有死亡。
邬嫂斜着眼睛睨了邬大一眼,满眼的责怪。
这个情景傻瓜也知道孩子的下落他们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说罢了,导致这个情景出现的只有两个缘由,一是想从中捞到好处,故而隐瞒孩子的去处;二是压根也不想让他知道孩子的下落。不论是哪种缘由,暴力往往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唐毐挥挥手,刀锋斜斜的划上了邬大的手臂,不等邬大反应过来,背后又是狠狠地一脚将他踢爬在地上,看着邬嫂惊叫着扑到她男人身上,唐毐的嘴角勾出一个轻蔑的笑,这些贱命,都不值钱。
“说,孩子在哪儿?”唐毐的声音冷冷的,发出地狱一般残酷的声音,谁都知道,如果再有一个他不满意的答案出现,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慢慢的死亡。
邬嫂的眼睛里浸满了泪水,内疚的看着自己的男人,她知道今天如果不说出丫头的下落他们可能再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该说吗,该用那孩子的命来换他们一家人的命吗,那值得吗?!
正在邬嫂徘徊的那瞬间她看见了院落外的小四,他一脸错愕,正快步向自己的家门跑来,邬嫂清楚,不能让这些恶人知道小四就是自己的孩子,否则小四的下场会和他们一样。眼看小四跑得近了,邬嫂大喊道:“他家二娃,快去找你家张嬷嬷来,让她跟这些老爷说一下,我没有捡到他家丫头!”
小四听到邬嫂的叫声,愣了一下,慢下了脚步,他虽然平时并不多话却也不笨,打小从爹娘的言谈中他很清楚丫头的来历,也从母亲的口中多多少少的听到过她外公的残忍,眼下见到了这番情景,听得娘的这番叫喊,自然明白是娘叫他带着丫头逃命,不要走进家门来。邬嫂的话音刚落,刀锋划破她的背部,殷红的鲜血飞溅了出来。与此同时一道凌厉的目光直射向小四,那一瞬间,小四浑身上下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迈动的脚步也被着冰冷的目光冻结。
唐毐看着院落外被吓呆了的小孩,脏兮兮的衣裳,脸上还有几条擦伤的痕迹,瞪大的眼睛,吓得长大的嘴巴,不禁厌恶的转过头去,标准的乡下小孩,多看一分都觉得脏眼睛。
邬嫂看见小四呆呆的愣在哪里,不禁更加着急了,不顾背部的刀伤,扑在邬大的背上大声叫道:“他家二娃快去啊,快去叫张嬷嬷来为我作证,快去啊!”
小四听到邬嫂的叫喊仿佛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带着眷恋和担心看了倒在地上,流着鲜血的爹娘,狠心的一扭头向村口跑去,泪水在扭头的瞬间夺眶而出,他明白这一回头他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爹娘了,原本和美而温暖的一家就即将被这个穿着华服的恶魔给毁掉了,他要再次回头再看这个恶魔一眼,他要将这个恶魔的形貌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上,一辈子不忘…那轻蔑地眼神,轻蔑地嘴角,连他的手都轻蔑地不愿抬起,他的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轻蔑,仿佛倒在地下的不是人,而是两只狗…小四记住了,记住这个用轻蔑筑成的男人,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个恶魔像狗一样趴在自己的脚下,而他也要用这种轻蔑的眼神像看一只摇尾乞怜的狗一样看着他!
小四跑着,听到后面邬嫂的惨叫声,他不敢再回头,跑着跑着,哭得模糊的双眼渐渐地看到了村口的大树,拴在树下的牛,坐在牛背上的丫头。小四来不及喘口气,抱下丫头牵着她的小手向山上跑去。
“哥,怎么了,跑什么?!”丫头喘息着,稚气的声音传到小四的耳朵,让他狂奔的眼泪得到了扼制,是啊,他跑什么,要跑到哪里去?!小四的脚步不由得缓慢了下来,他长到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这座山,最远也是到邻近的镇子给娘送过东西,而现在他要带着丫头跑到哪里去?!
…如果今后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到四方镇的潇湘馆,把这个给掌柜的,他就会帮你做任何事情…
小四的脑中闪过这句话,是那个叫孙尧的男人告诉他的,他仿佛先知一样知道自己有解决不了的事…四方镇,对,他要到四方镇去,带着那个小牌子到四方镇去…
小四没有气力回答丫头,他拽着丫头跑过了村口的小河,跑过了放牛的那片草地,跑到了那片庄稼地,他大口的喘着气,不知是汗水还是眼泪顺着他的头发他睫毛滴在丫头的手上,脸上…
“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丫头的声音带着哭腔,似乎感受到了小四的悲伤一般,丫头的眼泪也涌了出来,配合着小四无声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要是平时丫头一哭,小四定会忙着逗她,可是现在小四像疯了一样用手刨着泥土,丝毫不理会哭得哽咽的丫头…
小四终于将那块小牌子刨了出来,仔细辨认了一下,不顾上面的泥土将它小心地揣在自己的怀中,仿佛揣着希望一般,然后拉着仍然哭着的丫头向后山跑去。
第三章 离散(1)
初春的山野和风徐徐,太阳将漫山的青草晒得暖洋洋的,连藏在草丛中的野兔也一反往日的机警,耷拉着耳朵眯着眼睛打盹,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才惊得它惊慌的张开双眼,不等看到来者便撒开四脚钻到草丛深处去了。一队身着劲装的人马疾驰而过,马蹄溅得青草和泥土四处飞舞,散发着浓郁的乡野气息,马队的速度不快,马背上的人一边赶路一边四下张望着,似乎寻找着什么人,马队的最前面是位身着华服的老爷,一脸肃然,持着马缰的右手袖口上沾染着几点鲜血,让滚金丝绣的衣服染上几分可怖。此时的唐毐心中不禁懊恼几分,那两个山野村夫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撒谎,那个站在门口的乡下小孩就是他们的儿子,而现在那个野小子正带着他的孙女四下乱窜,不知所踪,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他的身上,所以他一怒之下亲手杀了那两人,这就是愚弄他的后果!
唐毐四下看了看,依照小孩子的脚程来说,他们应该跑不远,他挥挥手,叫停了马队。
“搜!”一声令下,马上的劲装侍卫整齐的翻身下马,抽出佩刀仔细的查看四周的环境,刀锋在草丛中四下飞舞着,就连石头和大树周围也不放过,地毯式的搜索让草丛中,大树上的昆虫和鸟儿四散逃命,就连小兽也惊恐地睁大着眼睛远远地看着这队搜索的人群。
比起马匹来人的脚力相形见拙,况且还是孩子的脚力,小四带着丫头逃出不过三里地就被唐毐的马队追上了,看着由近及远的人马小四带着丫头蹲在了草丛中,眼看马队就要从眼前跑过,没想到却停了下来开始搜索。小四搂着丫头大气也不敢出,紧紧地盯着舞动着的刀锋,小四的咽喉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卡住了他的脖子,随着刀锋原来越近的舞动,手的力度也越来越大,呼吸也越来越困难,豆大的汗珠顺着小四苍白的脸滑落下来,搂着丫头的手也不自觉的逐渐用力。
“哥,疼…”丫头被小四勒得疼了起来,轻声惊呼道。一路上小四带着她猛跑,一路上什么话也没有说,丫头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知道小四走哪里她就走哪里,终于他们都不跑了,蹲在了草丛里,听着嘈杂的马蹄声,窸窣的搜索声,鸟儿拍动翅膀的声音…
“他们在这里,找到了,将军!”一把利刃划过小四的头顶停在他的胸前,这一刻小四的呼吸都要停止了,怎么办,他要怎么办才好?
四周的侍卫听到叫声迅速的靠拢过来,将他们围在中间,丫头听到周围的变故不知所措的紧紧搂住小四的腰,她小小的身体都深刻的感觉到小四的颤动…今天,对她而言是奇怪的一天,莫名其妙的奔跑,小心翼翼的躲藏,毫无预警的颤抖,今天哥是怎么了,周围又都发生了什么事情,疑惑,除了疑惑丫头心里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