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惊了半响,环顾周遭再无第三人,方看我道:“你如何知道?”
我低头,信手在算盘上拨弄了一下,“某一日我在帐房小坐了一会,顺便查了查近三年来,你和三哥各自的花消。你的用度,是三哥的几百倍不止。对比之下,不难看出其中端倪。再顺便查了查你的银子,甚至于你赚的银子都用到哪去了。你做了什么事,都做过什么事,我还不了如指掌?”
大哥气恼之下站起,转而又闷声坐下,着恼道:“我们家偏生了这么个聪明绝顶的妹子!”
我笑道:“大嫂无子,不过你厌弃大嫂的借口吧?你新宠的秦淮的那个名妓,潼关的那个九姨娘可给你生出一子半女了?若是有了身子了,我不介意说服父王母妃助你将她们纳进家门,也不介意让她们的孩子管我叫一声姑姑。”看着大哥黑沉的脸,我又笑道:“大哥也是不愿意将她们纳进家门吧?三嫂虽是寒门女子,但身家清白,身心干净,可以进我云家的门,三哥不会嫌弃。可秦淮那个名妓,潼关那个九姨娘,便是父王允你娶,你也是不愿意娶的吧?你嫌弃她们的身份,却又留恋她们的美貌……”
大哥不自在地道:“也称不得留恋,不过是逢场作戏。”
我坐下道:“可你这戏作的就有点过了。”
大哥道:“我花费虽多,但我花费与我赚的银子比,不过九牛一毛。”
“我知道。”我好生道:“我不是要查你的帐,只是愿大哥待大嫂好一些。”
大哥摆手道:“不说这个了。我才回家就过你这来,便是你不吩咐侍卫嘱咐我,我也是要赶来的。我有事要拜托你。”
我说道:“有什么事,大哥尽管吩咐吧。”
大哥道:“我眼下要开拓突厥那边的市场,边境贸易,互通往来,无论是于国于己,都是互惠互利的事。这次我大约又得一年半载才回家。京城里的生意,家里的事,我想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料理。所以,大哥就都拜托你了。”
因为大哥乐商的缘故,自小,我汝阳王府持家的人不是母妃,是大哥。大哥自七岁始便料理家中一切,我汝阳王府,正是他最初学习从商的实验基地。而今大哥生意越做越大了,此去又得一年半载,确实是顾不得家里了。我们都已长大,怎忍心母妃操劳?然长于深闺的大嫂于此事一窍不通,二哥更是远在齐国,三哥又有卫队要管理,三嫂虽会持家却又有了身孕,南宫绝现今官居臣相,日理万机更是脱不开身。何况,便是大哥信任他,我也不信任他。
自小与哥哥们相处,大哥不管走哪里手头都不离一本帐册,耳溽目染下,帐册我少时便会看,持家也还可以,然生意上的事,却是从未涉及过。
大哥知我心中所虑,与我打气道:“妹妹如此聪慧,我知此事难不倒你。况且,也只是京城和……京城附近几个城池的生意。”
我懊恼道:“大哥先前不是才说只是京城里的生意么,怎么又多了附近几个城池?”
大哥讪讪道:“就是京城,云州,和……潼关。”
我正经道:“这可都是我梁国极其繁华的城池,大哥撒手交给我,就不怕我弄跨你的生意么?”
大哥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此次去往突厥,我可以狠捞一笔,便是你那里跨了,也无关要紧。”
大哥顿了顿,又道:“况且我相信,我没看错人。”
见我还是蹙眉,大哥利诱道:“明月,此次替大哥照管好了,你成婚之时,大哥把这几处的庄子都送给你,为你丰厚嫁妆。”
这几处的庄子出产都甚是丰厚,确是肥缺,可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又不是大哥,爱财如命。况我成婚,他做大哥的,本就该多送我几处庄子嘛!
见我不语,大哥以为我思索财物喜极遥想,起身笑道:“我妹妹倾城倾国,要娶我妹妹之人,必也得倾尽家国!那聘礼,啧啧,我还愁赚不回来?”
果然是生意人,我着恼看着大哥。
大哥已大笑着离了我的绣楼,我走去楼台上,唤道:“大哥——”
大哥抬头看我。
我趴在阑干上,温柔问道:“此次去突厥,您什么时候起程呀?”
大哥不疑有它,老实答道:“下个月底。”
我娉娉婷婷靠在阑干上,优雅地举起算盘,手指轻轻拨弄,越加温柔地看他。
大哥一脸懊丧之色,郁郁道:“我知道了,这些日子我哪都不去,就在家陪你大嫂。”
我放下算盘。
PS:昨天留言区很热闹,谢谢大家。嗯,我不会写无关的内容,南宫气候已成,报复就此展开,明月也要遇上趺苏了,紧接着还会出现个于全文举足轻重的二皇子殿下。不过有一点要阐明,大家不要怕怕啊,这文不阴暗,其实南宫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其实只要明月对他好一点点,他都……,而十年抚养之恩的汝阳王府,他若真如此狼心狗肺,也便不配为我们的男主了。他是男主,绝对的,唯一的男主,不会出现《将军的前妻》与《帝宫春》那种……的男女关系。
另外另外,编辑说,此文要换个书名,说《胁迫》点击低,本来想换作《棠梨落尽月妖娆》,不过《胁迫》点击都低,《棠梨》那么雅的书名点击大约更低了。所以书名会改为《郡主的邪恶夫君》。俗是俗了点,不过也挺切合内容的。(附注:地址还是这个地址,内容也还是这个内容,只是换个书名而已。)
忘记了痛 20091217 17:03:00
第一卷 引狼入室:第19章 及笄
我十五岁的生辰是来年春天,时节已至金秋,因为及笄的日子快要到了,二哥特地回来梁国。他回来的尚早,可以在家待上半年,期间又有除夕、元日这样的节日,这将是二哥自入居齐国后,与我们自家人团聚的第一个新年。这些日子大哥因为将赴突厥,我以他在外的风流事为把柄将他制于家中陪伴大嫂,三嫂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三哥本是顾家的人,如此更是无事不会外出,家中自是热闹非常。以母妃拉住二哥含泪细看的话说,我们家里再多个二嫂,就合家欢乐了。二哥闻了母妃的话,目光投向我,红彤彤的晚霞映衬下,二哥脸色晕红。游戏花丛的二哥会脸红真是难得呀,我扶住母妃的手微微笑着,南宫绝却皱了眉,深眸中锁着难察的情绪。
常年不见自己生的儿子,母妃难免絮叨了些,二哥听的不耐,拿我和南宫绝堵母妃的口:“我说娘呀,南宫和明月不也没成家吗?汝阳王府不仅缺个二嫂,也缺个臣相夫人和东床女婿!”
哪知二哥那话出口,围拢在周遭的侍女们不约而同,齐齐唱和道:
“臣相夫人有啦!”
“东床女婿也有啦!”
随着南宫绝因为时间和阅历的沉淀一日比一日风华绝代,随着我一日比一日出落的姌嫋妩媚,汝阳王府住着他和我,看惯了他与我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着——只有他这样的形貌才配得上我,只有我这样的殊色才配得上他。明明他与我是相看两相厌——他会致我于死地,我尤其厌恶他,可是,就是这样的一对男女,看在旁人眼里,那是珠玉合壁。所以说,人都是感官动物,是会被表象的美好迷惑,倘若他面如豨龇,或是我丑如无盐,人还会这么以为么?
二哥的目光一扫我和南宫绝,眼中一派了然之色,若有难言般地凝滞,终附和笑声,会聚出眉眼弯弯的笑容。可为什么我觉得,二哥的笑容那般地,苦涩?
倒是南宫绝,侍女们的话,他极是受听般,笑意浅浅地看我。
他向来都是把他的快乐建筑在我的痛苦上,知道我最听不得那样的话,还那样促狭地瞧我神色!
我心下一哂,扫了一眼唱和的侍女,然这样仄促的局面还未消淡下去,只见父王一身家常服色朗步到来,含笑看着南宫绝与我,兴致颇高地道:“此话甚得本王心意……”
“父王!”
我紧忙截断父王的话,微笑着岔开话题,“父王,三嫂的身孕已经六个月了,昨儿我和三嫂拟了孩子的几个名字,您可看过了。”
“看过了看过了,”父王笑呵呵道:“明月拟的‘景尧’不错,弄玉拟的‘佑’字也不错。弄玉是孩子母亲,就依弄玉的‘佑’字罢。”
三哥扶着三嫂与父王一福,喜悦道:“谢父王赐名。”
我笑意盈盈看着南宫绝。
白色缎面眼前僵硬微拂,南宫绝长身掠动,从我身前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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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自然是每日与二哥形影不离,阔别几年,时年二十五岁的二哥越发风雅隽永,便连衣袍,因为早已是齐国王爷之故,都是与父王着的同一色系,蹯龙滚蟒,高山仰止的尊贵。家常服色,袖口里侧必也有那样的吞云吐雾,我低头细细察看,他便微笑着抚摩我头顶乌发,我呼一口气,仰头望他秀逸的脸庞,他的眸子依旧黑亮如水晶般透明,然那深处却浮有我不懂的温柔迷离的薄雾,虽则忧伤,却显得格外的高贵沉静。与我单独亲近相处,那泛着苦笑的面庞,更常有霞光隐现的红云。
不过与二哥是鲜少能单独相处的,去往突厥前被我制于家中的大哥,自然没有如他所许诺那般镇日陪着大嫂,在家中闲着无事,便总是伴随在我与二哥身边,凑凑热闹;而三哥因为三嫂待产在家,亦是常待在家中,二哥难得回家一次,他自是珍惜兄弟情谊;便连政务缠身的南宫绝,只要处理完政事,亦是见的到他的人影,还有他那微微皱眉,深沉中又带几分警惕光芒看着二哥与我的眼神。
一时,明月小筑兄妹们济济一堂,欢声笑语热闹不断。
那日父王下朝回家,踏足明月小筑,彼时我们兄妹四人在观景楼台眺望后山红枫,父王见二哥就着红枫作画,拿过二哥完成大半的书画一看,不由满腔怒气喷薄而出,揉了书画扔了,那书画便在秋风中打着旋,飘落至楼台下的莲池,洇了水,湿了,花了。我们兄妹四人还不知父王怒从何来,我正待柔桡劝慰,父王已指着二哥教训道:“成天不干点正事,就会找一些消遣作乐子,吟诗作画,鸟兽虫鱼,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