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本是远远相对坐着。马车颠簸,我身歪之下,南宫绝顺势将我拉到怀中。
头磕在我肩膀上,几乎是以覆盖之势将我紧紧抱住。
他闭着目,呼吸悠长,尽情吸纳我身上芬芳。
在他怀中挣扎了一下,也便没有再挣扎了。
他的头偏转道我颈中,温热气息喷在我颈窝肌肤上,掠起不可言喻的颤栗。
听得他声音闷闷传出:
“成朔抱了你。”
蹙眉看他,我与成朔可是一清二白,不过抱了一下,不至于吧。甚至也要立即将我抱回来。沾上他的气息,好昭显整个人是他的。明明是恼他心胸狭隘的,可不知为何,心底里偏偏有一丝蜜甜钻出。他则哑了声,一字字透出怨屈和无助,“为何要走?”说的是石室里我离他而去。那让我脸红耳赤的春情。正心跳如鼓地忆及,他含住了我的锁骨。一路含住。
直到马车到了南宫世家门口停下,我才如梦方醒,从他怀中趔开,与他距离远远的。
他也恢复常态过来,没有再为难我。
又闭了目,呼吸着空中余香,手也无意识地微伸了出来,往我的方向。
而脸上,清楚明白地写着四个字,来日方长。
春她们已经歇下了,我关窗也要就寝时他轻推开门进来我的房中,不可避免地惊诧,然而要说意外,却也没有。
只是作出的第一反应便是要请他走、然而话还未出口。闩了门的那个人已扑过来将我紧紧搂住,紧接着,滚烫火热的吻落在我颊上、唇上、脖颈……下意识地推挡甚至是呼救,然而他直接横抱起我将我撂到了床上,撕扯我衣服的时候,将我呼喊求救的唇也以吻封住。全然不顾了,迫不及待地将欲望一举刺入。当被他进入身体,什么推拒都是没有意义的了,先前疯妇般的我骤然死尸般沉寂下来。但这显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为驯服我,没有进行前戏的他,开始在我身上燃放火苗。终于喘息渐重。身体犹如被载上一叶扁舟,陈沉浮于浩瀚海面上,小雨淅沥,雨打风吹,渐渐地,狂风暴雨,大浪淘沙……
想与身体分崩离析。那理智被放飞到九重天阕,只剩一具空了的躯体沐雨浴露。欲流在里面奔腾,呐喊叫嚣着想要决堤。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由任他凿渠开壑,涌引出哗哗流水。
自是一夜春宵。
只在天将明时警醒过来,推起他赤裸的身体,趁着还无人起早撞见时,赶他走。
又到傍晚,因着昨夜他的过来,我早作了准备,门窗钉了个严严实实,就为防着他来。暮色才合就将卧房锁得密不透风。当将吹灯就寝,赫然见他轻推门,登堂入室。一时作不了反应的我怔兀当场。只剩从头到尾的挫败。没有呼喊,昨夜与他已度春宵,再喊叫只会显得矫情;他抱起我,我亦没有推挡。只是幽怨失神地望着他。被他放到床上时,也是木头一般。但这显然难不倒他。这具身体是他熟悉的,哪一处地方,会引起我怎样的反应,他驾轻就熟。一个人的激情,及看见洇染了两个人。一个人的良宵,渐渐变作了千金一刻,那羞得躲藏到云层下的月我们一起见到了,不欲看,却又忍不住想要偷看眨着眼的星我们也一起见到了。而它们势必也见证了我们。这是两个人的长夜。
第三夜,他依旧过来。而我连防备都懒得了。甚至门窗都是虚掩的。不不为等他。只是无能为力。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第四夜,因着他因事晚了半会来,我无意识地走到窗前,推开窗。就那样失神地望着外面一片漆黑。好久好久,当眼瞳中映显的不是黑夜,而是纯色的白,才意识到他就站在窗外。站在窗外看着我。那样姿态,也不知已然到来了多久。那样看我了多久。望着他,与他目光交汇,脸上陡然一阵发烧似的滚烫。心虚地蓦然合上窗。背靠着轩窗脸红心跳。亦是那夜,当进来屋中的他抱住我,抱起我走向床榻,我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
…………
雨打风吹,无论闲忙,他每晚铁打不定得过来。只不过千万之分而已。但凡他过来的晚,因为颜面从不等他,只一到就寝时分,我便自睡自觉。但也并不曾睡得好,也从不肯承认是因为等待他的缘故。私心里将过咎归咎于他总在我睡得酣然时钻进被窝,将我扰醒。久而久之,睡眠便不好了。是的,他过来的越来越迟,有时候天将明才一身疲惫地过来。那些事我早已不过问,更不曾问他,但想必,君臣之争只在愈演愈烈,没有可能变成玉帛的一日。
但不管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战火硝烟,章武六年我与他的这个春天,变作了名副其实的春天。连每一个良宵,也变作了名副其实的春宵。人睡尽的时间他过来我房中,渐成为我们两人共持的默契。早没有推拒他,那芙蓉帐中一开始的亲密也是互动的。只在每一个清晨,我养成了警醒的习惯,天将明的时候,势必推醒他,叫他快快离开。
他一直也是离开的。
然而却渐渐不愿了。这日天将明他不愿意地才出我房门。也不知是因为他的不情愿拖宕了时辰,还是春今早服侍我起早了时候,他出门时,春也从那边拐角过来了。怕春看到,……或许他并不怕,但到底还是顾虑我。他藏到了楼板下。春走到了他藏身的楼板之下,竟是一脚踩滑了,趔趄了一下。正是那一下趔趄,手中满盆洗脸水倾数倒在了他脸上。“哎哟!”春惊叫。然而若仔细听,是听得到春惋惜的声调里的作弄的。
是啊,又不是一日两日。整个春天,他每夜潜进我房中,谁不知道呢。只怕这已是南宫世家上下,大家心中都知道的‘秘密’了。春是故意的。
次日清晨,我再推他,让他起来,赶紧离开时,本来一直就不大愿意的他,怎么也不愿意了。许有记起昨日早晨的狼狈,狠狠地看我在我听到春渐近卧房的脚步声更狠命地推他走时,他狠狠地吻了下来。本就两具身体赤裸着,他直接进去了我身体。明明再无法阻止,想着春将到来,已是手脚并用地推阻他。他恶意地一下捣入,被忧焚掩埋的欲望被他唤醒,身体整个酥麻虚软下来。春已经端着盥洗用具到了卧房外了,甚至不止春、秋、冬和肄儿还有他身边的吴坼笔他们都来了。他们不断在外面拍着门。尤其是肄儿,拍门叫个不停,“娘亲开门,娘亲快开门……”
外面拍门叫喊声如火如荼,里面两具身体的交缠也是如火如荼。外面凑趣的人已在建议,“撞开!把门撞开!”
“撞开!”
“撞开!”
……
…………
当房门被撞开时,南宫绝与我刚攀到欲望的顶峰,两具身体赤裸地重叠在一起。
南宫绝随眼疾手快地将我搂在怀中,又拉过被子将我盖住,但我光裸的肩膀,手臂还是露了出来。才激情过的脸色也是一片潮红。头回避着闯进来的众人,羞怯地趴在他胸膛上,还在喘息着。
南宫绝也好不了许多,粗喘犹重。
众人的诧异声是很大的,也是故意的。
南宫绝的脸色寒沁得吓人。
因着被逮个正着,自然没有必要离开我这里,再回去他自己房中盥洗更衣。吴坼他们回转去取他的衣物时,他顺势道:“把我的东西搬过来!”
那日始,不再是偷情。他明着在我房中住了下来。不,这间卧房,原本就是他的。也就是说,我们正大光明地住在了一起。
自此,双双外出或者在南宫世家走动的画面也就多了。因为夫妻之事那层关系,日常举动中的亲昵自然无可避免,且是自然而然,不会教我排斥。俪影楔行,仿佛一对新婚夫妻。——若不是我们的儿子都整整四岁了。
望着追着佑儿要一起去看表嫂的云肄,南宫绝一阵惊愕。不是惊诧云肄多出的‘表嫂’,佑儿与苓苓定亲已是举国上下都知道了的事。实是愕然云肄将‘表嫂’二字唤得如此顺口。这亲事才定下多久?
“真是一门好亲事!”南宫绝不由看着我,“荣亲王只有平阳一个女儿,平阳也只苓苓一个女儿,娶了苓苓,就等于将整个荣亲王府和成朔手下三军都‘娶’了,”南宫绝抿紧唇,抿得下颚也收紧,“这么好的亲事,你怎么就没想到肄儿身上?”
权贵他何时又在意了?知道他是无事找事——许是因为与趺苏之争实在棘手,南阳这经济中心城市,又是他的祖籍,看来富康安康的地方,住着一个皇帝,一个臣相,一个成大将军,一个齐王殿下……群雄汇聚,哪怕这座城池表面平静如水,又怎静止的了水流之下的暗流涌动。大战的压力,他近来是脾气渐长。不忍惹他,难得顺着他的话道:“也要平阳愿意呀。”
他望着我,目光颇似冤屈无辜,“我们的儿子哪点比不上别人的。”
我唉声道:“是我三哥三嫂的,不是别人的。”
哪怕与我关系已至此,总还将我兄嫂当做外人。也难怪他,自少年起就孤零零一人,也是不惯有亲人的。还得予他慢慢改造。
“可是……”他还待说什么,肄而佑儿看到我们,已是欢笑着跑过来。肄儿望着南宫绝发顶,赞道:“爹爹,你今天的头发束得真漂亮!”
一抹嫣红在我颊上洇染开来。南宫绝余光将我脸色瞧在眼里,欢喜不自禁洋溢出来,“你娘给束的,怎么样?”
才赞过,他得意过头,竟又再问。肆儿才不答话呢。倒是佑儿又称赞一次,“姑姑的手艺向来是好的。”
是恼南宫绝的,这样私密之事也说出来。然而听在耳中,心源里似有春水漫溢。竟是甜蜜。便连他先前才大涨脾气,这刻又忘形得意也不见怪了。
肆儿拉着佑儿要走,南宫绝叫住道:“上哪儿去?”
肆儿回头望着南宫绝,乍见南宫绝之下还是欢愉的他,早给南宫绝的忘形得意弄得神色冷淡,——不怨肆儿,谁叫近来南宫绝总是这样呢?我不待见南宫绝的时候,他着急,百般戳合爹爹娘亲;这下待见了,他却又不高兴了。——不怨肆儿,亦是南宫绝小……大人得志弄的。
“去表嫂那!”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