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杨昔自以为机关算尽,却聪明反被聪明误,并且最终被因为多行不义,终于几人抓住了把柄。
秦小西一口气将事情的起末交代清楚。李云翰方才恍然大悟,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杨昔,眼中闪过千般万般的情绪。他做梦也没想到,差一点毁了舟山数百年基业的竟然是自己的师弟,这叫他情何以堪。
杨昔很平静地听完秦小西的话,低着头始终没有抬起头看李云翰一眼。
“为什么?”李云翰终于忍不住问道。
“呵……”杨昔自嘲地笑了一下,摇了摇。
“来人!将杨昔压下去!”黄九一声大喝,一群官差便从门外跑了进来,用铁镣铐将杨昔锁住,带起来往外走。
“师弟!”
杨昔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李云翰,眼中闪过一丝后悔,但随即便变成一付嘲讽的表情:“师兄!掌门!当初,这舟山掌门人的位置,师傅真的是留给你的吗?明明在比武中,我胜过了你!你究竟使什么方法哄骗了师傅?哼,告诉你,不过一个舟山派,我杨昔不稀罕!”
“我以为你不介意这件事!”李云翰踉踉跄跄地上前几步,“你为何到现在还不明白师傅的苦心。在舟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武功最好的师兄弟都不可能是掌门。因为掌门只不过是负责管理门派琐事。师傅没让你当掌门,是希望你能够潜心习武,将舟山的武学传承下去……你为什么不明白?”
“呵……现在说这么多也没用了……”杨昔低下眼,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但不知为何,小西分明感觉到他的话里有一种很深很深的寂寞与不舍。
难道,有什么地方错呢?小西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便看到杨灿冲了过来,想要抱住杨昔,却被官差们给拦在一旁。
“师傅……你们为什么抓我师傅!我师傅是好人!”杨灿一边挣扎一边叫道,圆圆胖胖的充满了痛苦。
“灿儿……”杨昔的手动了一下,声音也有些哽咽,他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才继续说道,“回房吧,以后一切都要听你师伯的。”
“师傅……”杨灿被人从背后架着,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杨昔被人带走,直至消失不见,这才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像是揉合了世界上最悲伤的情绪,充满了痛苦和愤怒,使得小西的心也跟着微微泛酸。可是那些被杀死的人呢?他们的亲人在此时又何尝不是撕心裂肺地哭着。当人们对他人的生命任意践踏的时候,可曾想到有一天自己的亲人也会如那些受害者的一样,悲伤、绝望?小西想到这儿,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暗自叹了口气。
舟山的案子,看似已经落下了帷幕,但秦小西的却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事儿还没有完……
回首向来萧瑟处
若人生了悟如佛,无悲无喜无梦无幻,无爱无恨四大皆空,生与死又有何区别。不能了,不能悟,不能舍,不能弃,参不透,舍不得。
只是,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够参悟?
若没了爱、恨,没了舍、得,人生于世,又有何意义?
但一昧强调自我的利益,去行事,亦不是可取之道。
可是世界这么大,繁华无数,声色犬马,能经得住诱惑的有多少?像杨昔这样的人又有多少?
做人难,并不是难在生存,而是难在怎样做好一个人……
杨昔被捉后,秦小西只觉整个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连带舟山的浓墨色彩也渐渐淡去成一副白描的笔调。仿佛随之而落幕的不仅仅是草草散场的武林大会,还有那些曾经被神圣化的武林道义。
人们常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大千世界,一旦踏足而入,哪能容得你退出?
可是多少看得破,看破了又如何?
是夜,小西独自一人呆在房里。月亮从窗户外面慢慢溢了进来,一点一点吞没小西的足尖、身体,最后落在她载满轻愁的脸上。
杨昔被捉后,舟山的案子,应该是告一段落了。
但不知为何,秦小西总觉得这个案子并没有这么简单。虽然杨昔都已经认罪了,按理说还能生出枝节呢?可是小西总觉得杨昔隐瞒了什么。但,究竟是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秦小西低下头,只见一室月光如水,随着风轻轻荡漾。中间夹杂着些许树影纹路,确实更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小西站起身来慢慢走向床边,所至之处,溅起一片波光粼粼,人行其中,仿佛走在水面上一般,迎风起舞。
等等……
小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脑中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鞋子……
是了……鞋子!
欧阳青的替身死后,没有不在场证明的那三人除了裘歌之外,其实还有一个让人怀疑的对象。那便是赵畅!之前忙着找其他线索,竟然把这个给忘了。
舟山既然是一座山,就不可能没有泥土。而那一日赵畅的鞋底确实干净净,甚至干净得没有一丝尘埃,显然是不合理的。这说明赵畅在这之前清洗过鞋底,但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在没有下人跟随的情况下,这些江湖中怎么可能自己清洗,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想要隐瞒什么。这么可疑的一个地方,按理说黄九不会不明白。但他当时却只是把裘歌给关押了起来,而且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
这,说明了什么?
如果不是黄九有意要拿裘歌当饵,放松大鱼的警惕,好引出他们。如果真的是这样,黄九的用意太过于恶毒。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可能就只剩下一种,那就是黄九想要刻意偏导破案的方向。
为什么黄九会让素不相识的秦小西和向以南参与破案?
是为了在之后把一切过错推得干干净净吗?
秦小西跌坐在椅子上,只觉得一阵强烈的恐惧如排山倒海一般扑面而来。如果,真如自己所想的,这一切都是故意设好的局,那么掩埋在其下的阴谋,究竟会是什么?想到这儿,秦小西的瞳孔一阵收缩,失措的感觉从每一个毛孔蔓延开来。
黄九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他和凶手有什么关系?
小西虽然不知道答案,但她能肯定的是,今晚,一定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站起身来,小西正欲出门找向以南商量,却发现屋外有人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房门。
“是谁?”秦小西没由来地瑟缩了一下,心脏微微抽紧。
“是我……”熟悉的声音字门外传来,让小西松了半口气。
打开房门,虽然逆着光,但由于距离很近,来人的轮廓还是清晰所见。小西压下心里的异样情绪,脸上扯出一个笑容,问道:“容若,这么晚了你来找我还有何事?”
“我……”容若很腼腆地笑了笑,嘴上却说着与笑容完全不符的话,“小西,有人想请你去个地方,你可不能拒绝我。但是你放心,你绝对会没事的……”
“什么……”小西知道有些不对劲,但话还未说完,一张沾满迷药的手帕被人便自身后捂上了她的口鼻。
怎么会……是……你?
小西还来不及挣扎,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啪……”向以南见到空荡荡的房间,脸色倏沉,一掌拍在桌子上,将其震得粉碎。
狂放被吓了一跳,反射性的单膝跪下。
“少主……属下已经派人去追查秦姑娘的下落了……”刚一开口,狂放就被向以南的眼神给骇住,只喏喏了两字,便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瞬间,向以南便冷静下来,神色温和的对狂放摆摆手。
“呵……他们既然敢在我的眼皮底下把小西带走,自然是做好的充分的准备。这个时候想必他们已经走远了,你还怎么追得上?”向以南皱着眉,看到月光从窗棂格漫进小西的房间。这样的夜里,小西本应该在月光里睡着的,想到这里,向以南的心里止不住又是一阵烦躁。但他早已经喜欢把心思藏在心底最深处,除了秦小西,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狂放看着向以南盯着月色的侧脸。虽然向以南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狂放总觉得,此时的向以南就像是夜晚的大海,表面上的平静无波,掩盖着其下的乱流和巨浪,甚至,是一场吞噬一切的海啸。
就在狂放走神的瞬间,一个黑影悄然无声地出现在屋里,对着向以南行了一个礼,说道:“少主,山下围集的军队有蠢蠢欲动的迹象。您看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他们想在这个时候攻上舟山?”狂放皱着眉,双目看着向以南。
“哼,果然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向以南冷笑一声。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此时已经是半夜三更,会是谁?狂放左脚微曲,右手成拳,只等着向以南一个眼神暗示。而向以南像是没有看到手下戒备的神情一般,慢慢走到木前,坐下。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月光像是决堤的河流一般,顿时波涛汹涌地宣泄进来,蔓延开满屋的银白色。
这人是谁?由于背着光,狂放看不真切他的样貌,但他知道,此人必定与向以南认识。甚至是熟识。
“是你……”那人见向以南坐在房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难道,我还是晚来了一步。秦姑娘已经被他们给带走呢?”
向以南轻笑了一声,过了半响才开口问道:“这个时候你不看着你的师弟,来这里做什么?”
原来,这半夜造访之人,竟然是舟山掌门人李云翰。但他这个时候到这里,有什么用意呢?狂放心里惊了一下,表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
“我派人四处巡查了一下,发现容若公子不见了踪影,于是便到这里来看看。没想到……”李云翰叹了一口气,“此时山脚早已聚集了一批官兵,不知道来意如何?不如你们走密道出去避一避?”
“黄九呢?”向以南不答反问道。
“他似乎还在房间里,晚宴之后便没有见他出过门……不过……”李云翰稍微犹豫了一下。
“不过什么?”
“不过,我至今仍不明白,究竟是谁把黄九请来的?”李云翰想了想,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个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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