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弗哈希差点呛死。他尴尬又困窘地瞪了雷诺一眼,白皙的皮肤沁出了一层血色。
转过身发动汽车,弗哈希偷偷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骆晓月的神情,也十分尴尬。
要不是汽车已经发动了,骆晓月真想打开车门冲出去。她完全没想到奇奇口中的大帅哥会是弗哈希。想起自己回国前拒绝弗哈希的那一幕,骆晓月就如坐针毡,而雷诺刚才的那句话,更是让她无地自容。
奇奇看出了骆晓月的尴尬无措,可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她喜欢睡懒觉,所以骆晓月每周日一早去旧货市场摆摊从来都不会叫上她。本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可现在她知道了那个每周都陪骆晓月聊天的原来是弗哈希……
打住!奇奇在心底对自己说。这算什么?有什么好遗憾的?难不成你去了旧货市场弗哈希喜欢的就是你而不是骆晓月了?这是什么思维什么逻辑什么想法?唐雪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花痴又小气了?
正在奇奇内心纠结不已,想开口和骆晓月说话又不知道该起个什么话题时,雷诺适时地打破了车内窒闷而沉寂的气氛——
“安娜,你以前滑过雪吗?”
“没有。我家在中国南方,那里下雪不多,没有滑雪场。”
“那真遗憾!滑雪可是非常有趣的!呵呵,弗哈希是滑雪高手呢!今天就让他带着你好好滑滑吧!”
“呃,大家一起玩吧。”
骆晓月感觉三条黑线从自己脑门上落下来。她心想雷诺同学你是纯种比利时人吧?怎么就继承了中国古代媒婆的积极性和责任心呢?这要是穿越到了几百年前的中国,那你肯定能在婚介事业上干出一番丰功伟绩啊!
骆晓月求助地看向奇奇,奇奇看着骆晓月那哀怨的眼神,妖娆一笑,拍拍雷诺的背,就从容淡定地把话题转到了上次大家一起滑雪的经历上。
骆晓月暗自松了口气,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眼看那洁白的雪山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隐隐地泛起了一股淡淡的期待。
在山顶换好了滑雪器具,一行人正往外走,骆晓月的电话响了。
雷诺拉着奇奇走到了前面,弗哈希也不好离骆晓月太近,就站在稍远一些的位置等她。
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跌跌撞撞地滑过来,一不留神摔倒在弗哈希面前。弗哈希笑着把孩子扶起来,和他演示了一下滑雪的要领。小孩学了一会儿,就开开心心地笑着滑走了。
弗哈希微笑着回过头,看向骆晓月的方向时笑容一下子凝固了——才几分钟而已,骆晓月怎么就不见了?
偌大的滑雪场人声鼎沸,各色人影充斥其间,弗哈希茫然四顾,偏偏看不到那一抹淡黄的身影。
他急了,拿出电话拨打雷诺的手机:“雷诺,你看到安娜了吗?”
“安娜?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我找不到她了!索菲和你在一起吧!快要她把安娜的电话告诉我!”
“哦,安娜的电话是……”
“不用了,我看到她了!”
匆匆挂断电话,弗哈希终于看到了骆晓月的身影,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她怎么会坐上了缆车?她疯了吗?那是去黑道的*!
现在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弗哈希拔腿就冲了过去。他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停地对排队的人说着对不起,一路冲到了最前面,抓住工作人员就大声地请求:“请让我先上!前面那个女孩是我朋友,她从来没滑过雪,她根本就不会滑……”
“行行行,那你快上吧,去看住你的朋友!”
正好一个空的车子过来,工作人员于是一把将弗哈希推了过去,最后还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们这里的雪很厚的,你朋友不会有事的!”
弗哈希勉强笑了一下,却还是无法放松——雪很厚有什么用?真摔下去砸到了树上还不是一样的危险!
坐在缆车上,弗哈希眼巴巴地看着前方遥远的骆晓月,手机“哔哔”地响了起来,他打开一看,是雷诺的短信,他把骆晓月的电话号码发过来了。
电话响了半天,骆晓月才接起来。弗哈希的手机快没电了,他估计骆晓月就要到了,急急地嘱咐她:“安娜,我是弗哈希,你等我一下,我就在你后面!”
“哦。”骆晓月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恍惚。
弗哈希气喘吁吁地赶到骆晓月身边,皱着眉头语气有些严厉:“你从来没滑过雪怎么能随便上黑道?还一个人跑了上来!要是我们没发现,你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低下头,骆晓月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挽到耳后。冰刀般的冷风一阵一阵地吹过来,薄薄的绒线帽完全挡不住凛冽的寒意,她的全身都只感觉到彻骨的冷。
她看向脚下陡峭的滑道。这样纯净的洁白,真像天堂的颜色。
骆晓月回头一笑,弗哈希还没来得及捕捉到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晶莹是什么,面前那个淡黄色身影已经如流星般向下飘去——
“安娜!”弗哈希大惊失色,双手将滑雪杖一撑,就朝着骆晓月坠落的方向疾驰而去。
风声呼呼地在耳边咆哮,骆晓月没有任何技巧地顺着陡峭的山坡向下冲着。当她看到前面有棵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闪了。“砰”的一声,她狠狠地撞了上去。在昏迷的前一刻,她耳边回响起一声响彻云霄的“安娜!”
缓缓睁开眼睛,骆晓月首先看见的,是奇奇担忧的眼神。
“晓月你没事吧?你怎么跑去滑黑道啊?差点把我吓死了!”
看到骆晓月终于醒了,奇奇才放下心来。刚才她接到弗哈希的电话说骆晓月出事了的时候,她的心脏真是差点就停跳了。一路上她都在不停地责怪自己,千不该万不该把骆晓月带来滑雪。
皱了皱眉头,骆晓月觉得自己全身每一个地方都疼得不行,她什么力气都没有了,语气轻得好像要飘起来:“圣诞节,韩宇在武汉,可他没陪我过。因为,他已经不是我的男朋友了。”
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奇奇愣愣地看着骆晓月,她在说什么?
“刚才,在滑雪场,韩宇打电话过来,和我说了分手。他说,他从来没有爱过我。我问他,那要是我死了,他会不会记得我,他说,对不起。”
一字一顿,骆晓月说一句,停一下。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枕头上,一点一点把撕心裂肺的疼痛铰成碎片。像是钝钝的刀片,从心脏那里深深地扎下去,然后再缓慢地从胸口一路顺着咽喉划拉到眼底。每一次呼吸,都痛不可当。
“所以,你刚才是想自杀?”
过了半晌,奇奇才反应过来。她腾地就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指着骆晓月,咬着嘴唇眼眶都红了:“骆晓月你疯了吧!为了个男人你至于吗?你想过你爸妈吗?你要真出了个好歹,他们怎么受得了?”
奇奇还想接着吼下去,雷诺走了进来,他莫名其妙地看着一脸怒容的奇奇和满脸泪痕的骆晓月,不解地问道:“索菲你在干吗?你怎么和安娜吵起来了?”
紧紧地抿了抿嘴唇,奇奇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过头看向雷诺:“我和安娜没什么。弗哈希没事了吧?”
“他没事。他正在找医生问安娜的情况,马上就过来了。”
“弗哈希怎么了?”
骆晓月想支起身体坐起来,结果从腿上传来一阵剧痛,她这才发现自己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
“唉,你小心点!这会儿知道担心别人了?刚才怎么那么浑?”
奇奇嘴里不满地嘟囔着,手上还是小心翼翼地扶住了骆晓月。她扶着骆晓月慢慢地躺了下去,帮她盖好被子,才开口说道:“你当时不是摔晕过去了吗,弗哈希急得不行。可他的手机没电了,你的手机信号又不好。他就只有背着你往山下走,膝盖那么深的雪,他走得全身都汗湿透了。等碰到救援的人时,他自己也快累瘫了。我们接到消息赶到医院这里时,他坐在急救室门口站都站不起来了。”
“弗哈希这次真的挺不容易的!我可从来没见过他对一个女孩这样呢!”雷诺听不懂中文,可他大概猜到了奇奇在和骆晓月解释什么,于是他也在一旁帮腔。
“那,你帮我谢谢他……”
“不用谢。”
骆晓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弗哈希就走了进来。他看了奇奇一眼,问道:“我想和安娜单独聊一会儿,可以吗?”
“可是……”
奇奇刚开口,就被雷诺扯了扯手臂。她抿抿嘴唇,看了骆晓月和弗哈希一眼,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和雷诺一起走出了病房。
看着雷诺带着奇奇消失在门外,弗哈希转过头,走向骆晓月。
搬了张凳子,他坐在骆晓月病床旁边,沉默不语。
看着白炽灯下那双湛蓝的眸子,骆晓月莫名的就觉得有些压力。她垂下眼睛,盯着弗哈希放在腿上的双手,刚想着怎么开口,就听见耳边响起了弗哈希略微有些嘶哑的声音:“安娜,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刚才那样冲下去,不是为了好玩,对吧?”
“我……对不起。”
其实之前骆晓月任性地跑去滑黑道真是一时冲动。她并不是成心想自杀,只是在那一刻她突然就崩溃了,她不知道自己活下去到底还有什么意义。现在她自己想起来也后悔了,特别是想到父母和救她的弗哈希,她真觉得十分愧疚。
“不,我不需要你的抱歉。我救你,本来就是应该的,但我不希望看到你继续这样难受下去。安娜,你知道你刚刚冲下山崖那一刻的表情有多让人担心吗?在我眼中,你一直都一个非常快乐并且乐观的女孩,我还记得之前你回中国的时候还是很幸福高兴的样子。为什么这次你回来之后,会变得这么悲伤和忧郁?你如果真的出了事,你的父母,你的爱人,你的朋友,都会多么难过……”
“弗哈希,你别说了,我请求你,别再说了!”
紧紧地咬紧嘴唇,还是止不住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爱人,朋友,这两个词像是一柄锋锐的利刃,以无比精准的角度狠狠插入骆晓月那个最疼痛的地方,她的耳边又回响起韩宇那句冷得彻骨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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