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晓月陡然拔高的声音让骆母一愣,她拦住骆晓月的脚步:“你要去哪?还没吃饭呢!”
“我,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说话间骆晓月已经拿着包冲了出去。等骆母反应过来跟着骆晓月跑出楼道,发现骆晓月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匆匆而去。
出租车里还坐着罗雯,她刚才接到了甄文的电话,说是何风的病情突然恶化,甄文希望她能请骆晓月去一趟医院。
坐在出租车里,骆晓月一句话都没有。车刚在医院门口停稳,骆晓月拉开车门就冲了出去。
她疯了一样地在医院里奔跑。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悸与恐惧。
她冲到ICU的病房门口,那样厚的玻璃窗,她什么都听不到,只能看见医生和护士在里面忙碌的身影。
她徒劳地趴在玻璃窗上,想离何风近一些,更近一些,却不能。那样冰冷而光滑的触感,在指尖一一掠过,就像她永远握不住的幸福和温暖,转瞬即逝。
“下午的时候,他的肺部突然出现衰竭,一度休克过去。医生一直在抢救,说是情况很危险,我爸妈正在往这边赶。”
甄文站在骆晓月的身后,平静地开口。没有意外的,他看见面前那个羸弱的背影轻轻地颤了一下。
她缓缓地滑坐在病房门口,泪水簌簌地往下落。
这样的无能为力。看着他躺在那里,看着他和死神挣命,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离他这样近又这样远的地方,无力地等待。
原来这就是近在咫尺,远若天涯。
什么前尘旧往,什么误会心结,在这一刻,在这样的生死之距面前,都不再重要了。
她就要失去他了,在她还在慢慢抉择要不要重新开始的时候,他,却不再有时间等她了。
是她的错。是她太蠢、太笨、太怯懦、太不勇敢,所以上天要给她这样的惩罚,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一寸寸凌迟她,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心,然后,再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一切都来不及。
主治医生刚从病房里面走出来,骆晓月就踉跄着冲到了他的面前。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嗓子紧得发不出音,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医生,眼底是一触即溃的脆弱和恐惧。
“病人的情况不太好。”医生的眉头紧皱,“虽然我们这次抢救过来了,但他仍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现在要看他自己能不能熬过去了,只要他能醒过来,就还有希望。”
“那我可以进去看他吗?”骆晓月腿软得差点又要倒下,罗雯和甄文连忙扶住她。
医生对这种事情倒是见怪不怪了,他点了点头:“你让我们的护士给你做好消毒,穿上无菌衣,就可以进去了。”
骆晓月握着何风的手,细细地看着他的眉眼。
她早该好好地看看他。
她想起第一次在戴高乐机场,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她的面前,那样隐藏不住的激动眼神,她却只是觉得奇怪,淡淡地问他,你是何风?
她想起他接她去巴黎的宿舍,三十多公斤的行李箱,他帮她提到三楼,还把一大半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给她带去克莱蒙,而她却以为,他做这些只是在讨好奇奇。
她想起那次他们从旅行社报了团出来,他拎着那样重的东西陪她逛香街,而她最后却为了避免让弗哈希误会,暗示他离开。
她想起,在克莱蒙的那一晚,她仰着头,问他,何风,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她竟然问他,她竟然那样问他,我们,是不是见过?
她怎么会真的忘了他?忘得那样的彻底?
一滴泪水砸在他的手背上,她急急地拭去。她握着他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这样温暖的病房,他的手却是冰凉冰凉的。
她把自己的脸颊轻轻地贴在他的手背上,泪水缓缓落下,在洁白的床单上泅出一个又一个灰色的印记。
“何风,你醒过来,你听到没有,你给我醒过来!”
“何风,你说过的,你永远都不会遗弃我,你发过誓的,你永远都不会让我伤心,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不许离开我!”
“何风,我都记起来了,过去的事情我都记起来了,你不是总觉得你对不起我?那你醒过来,你不能让我再伤心一次,你不能这样对我!”
“何风,你醒过来,我求求你,你醒过来,你醒过来我就原谅你,你醒过来,我就和你在一起……”
“太……阳……雨……”
骆晓月猛地一震,抬起头看向何风。
他缓缓地睁开眼,呼吸罩里浮起一阵一阵的白雾。骆晓月全身都在颤抖,她小心翼翼地贴上去,声音抖得几乎都要散掉:“你,你说什么……”
“太,阳,雨。”他一字一顿,说得缓慢而吃力,“晓月,我,在克莱蒙,看到,太,阳,雨,了。”
她的泪水瞬间纷落如雨。
她握着他的手,拼命地点头,死命地将哽咽压下去,才凑到他的耳边,轻缓又坚定地说:“太阳雨,七彩虹,三生石上定三生。何风,我们,再也不分开。”
【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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