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穿不息- 第21部分

此时我的无名火也下去了，自知理亏，当然要道歉，毕竟人家这么烂的水性还下水来找我来着。摸摸鼻子，我从孙念如怀里往外挪了挪，接过绿冉递过来的丝巾搽脸，呐呐地道：“那个，是我不好……”

“哼，知道错了？”凌云隐得理不饶人，还是气呼呼的。

我咬了咬牙，低声道：“的确是我不好，我今天心情不好，才……”

凌云隐沉默了。沈一入叹了一声，道：“云隐说话也太重了。”

被指名批评的人没说话，仿佛也有些后悔自己说话太重。我心里更不好受了，鼻子酸酸地回过头去，谁知又被孙念如抱了个满怀。

孙念如沉吟了一会，突然低声道：“何故不开心？可是厉空山对你说了什么？”

凌云隐的耳朵束了起来，疑惑地道：“厉先生？”

我寻思着，这话怎么能对孙念如说。遂摇摇头，只说：“没有。先生只对我说了些不要紧的话。是我自己小家子气，乱发脾气。”

绿冉听得云里雾里，但终归没事了，只拍拍胸膛道：“幸好没事，刚刚看到思嘉的一只鞋子掉在岸边，水面上又什么都没有，可吓得我不轻。”

鞋子？我正在探头，包着筒袜的小脚已经被一双手托了起来。沈一入动作轻柔地替我套上了鞋子，低声道：“思嘉，以后切不可莽撞。你若是出事，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你所言，大家闺秀遍地都是，可谢思嘉却只有一个。”

我的脚一颤，却被他紧紧握住，将鞋子穿好了。然后他退开了一些，定定地瞅着我。我的脸刚泡过水，太阳也大起来，我的脸开始变得滚烫滚烫。

凌云隐哼道：“她这样的女子，果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我难得没跟他杠，不自在地把脸别了过去，小声道：“哪，我也是大家闺秀啊，怎么能这么说我……”

绿冉哈哈大笑，挤兑了我两句。沈一入道：“快把思嘉送回去吧，仔细着凉了就不好了。”

我眼尖看到孙念如和沈一入的手都有伸过来抱我的迹象，赶紧一个翻身自己站起来，湿淋淋地甩了甩头发，笑道：“我自己走回去便好，别让我弄脏你们的衣物。”

等我艰难地从废院里蹭出来，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回出云楼的路上的时候，好死不死又碰到了萧大小姐。她远远地看见某个人就是一喜，大步迎上来。

我条件反射地朝孙念如靠去，潜意识里想挡住他。结果孙念如低头看了我一眼，伸手从我头上揭下一片湿淋淋的枯叶。

“……”好吧，这形象是挽救不回来了。我索性钻到了离我最近的沈一入背后躲起来。

“孙公子”，萧大小姐笑容满面地迎上来，突然看到我，愣了愣，小声地道，“谢二小姐……”

此时我的气已经下去很多了，虽然看她这副像在一锅粥里看到一粒老鼠屎的样子还是觉得很不爽，但也不至于撒泼了。我微微一笑，似乎忘了自己一身的狼狈，淡道：“见笑了。”

沈一入他们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打定主意不管他们，大大方方地从沈一入背后走出来，用比她矮那么……两点的身高努力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道：“萧小姐在这里住得可好？没想到现在江湖中倒出了这么多年轻有为的女侠，鸢天姐姐若是能与萧小姐相识，一定会很高兴。”

“……住的很好，谢小姐客气了。鸢天大人大名，素素早已如雷贯耳，实在不敢高攀。”萧大小姐似乎低眉顺目地回答了我的话，一抬头又盈盈地看向孙念如，正要开口。

我笑着打断道：“哪里的话，你和家姐都是莲宴的参赛者，谁都有机会。啊，云隐师兄不小心掉进了水里，弄湿了衣服，我们正要送他回去更衣。萧小姐，请自便。”

说完，不待她回答，也不看凌云隐臭烘烘的脸色，我姿态高雅无比地点了点头，绕过孙念如走了。孙念如他们这次很知趣，马上跟上来。那小女子还在站在路边发愣，似乎是想不明白怎么会被我这个傻子摆了一道。

到了出云楼楼下，我真的很想一把揪住孙念如的衣领，恶狠狠地道“离她远一点！不然我就去找厉空山！”

可是我的手伸出去了，却连衣料都没摸到，就收了回来。摆摆手说：“我进去了。”

直到他们走了很远，我才黯然进了出云楼。

这么一闹，我倒染了轻微的伤寒，接下来的几天都抱着药罐子安分守己地呆在出云楼里。来给我看病的老大夫拈着山羊胡，活脱脱一个老妖怪的模样，每次来都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似笑非笑。我曾经趁他不在大闹药房，还偷了他许多珍贵的药材，见了他也有点心虚，一味赔笑。

一个小伤寒而已，老妖怪却每天定点定时上门给我诊脉，诊完了就在我小小的药房里兜圈子，左看右看。我唯恐放在小柜子里藏着的偷炼的各色药材（多是毒药和春药）被他发现，只得积极地跟他插科打诨，吸引他的注意力。

然后突然有一天，老妖怪趁半音不在突然递了一个白色瓷瓶给我：“思嘉小姐，请将此物收下。”

第六节：华丽的序幕（四）

我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来，玉白的瓷瓶，竟然冰凉刺骨，我的手不禁一抖：“这是何物？”

老妖怪捻着山羊胡笑了：“此乃还魂丹。小姐切记，此物极为珍贵，千万不要浪费。无论是身中何毒，即使是鹤顶红，只要服下一粒便能将毒素稳住，再寻办法解读。”

十全大补丹？我一喜之后又起疑，不禁抬头直视老妖怪：“此物珍贵，先生为何……”

老妖怪不答反问：“老夫早就觉得小姐不是寻常娃娃，如今在小姐的闺房里至少闻到百余味药材。请问小姐，研制这些奇药所为何事？”

我目瞪口呆，忙道：“先生果然是高人。只是思嘉绝无害人之心，研究那些东西，不过是图个有趣罢了！”

老妖怪含笑不语。

我急了，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老妖怪隔空一挥手就将被子掀回我身上，我顿时僵住。

老妖怪笑呵呵地道：“小姐不必害怕，老夫也不是谨守世俗礼训之人。如今这般，只是觉得小姐的脾性甚合心意，故有赠药之说。只是小姐到底是个外行人，炼制那些药材难免出意外，将还魂丹赠于小姐，也是让小姐傍身罢了。”

……原来是怕我玩出火来，所以送我这十全大补丸傍身？我的心思顿时转了好几转，最后只先变了一副欣喜的脸色道谢。老妖怪一走，我便下床迫不及待地将瓶子里的药丸倒出来，竟是青青的两粒，触手冰凉无比。我略一思索，便决定先用一粒化开，让我看看成分再说。

说是十全大补丸，谁知道真是什么东西。若是毒药，我以后炼药出了意外又吞了此物，那不是寻死。再说就算真是还魂奇药，又岂能乱用。待我弄清楚成分，说不定自己还能炼炼看呢。

我指挥半音给我挪了一堆碗碗罐罐来，先将这药丸子用水化开，然后跟不同的东西互相作用。挥汗如雨地拆了一个下午之后，我惊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还魂丹之中，竟然含有微量红信石，也就是砒霜！也可以叫鹤顶红！

难道老妖怪要害我？

不对啊，若是致命毒药，却为何在银簪的试探下竟没有反应？而且就这么点儿砒霜，根本吃不死人的。难道这就是他要我中毒之后再服用的缘故？

我用不同的方法综合了无数次，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这玩意儿中除了红信石，还有为数至少百种以上的各色药材，我一张白纸从桌面上铺到了地上，一边写一边实验，直到天黑。一阵凉风从窗户外吹进来，我冻得一个激灵，这才觉得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

半音中午被我严令不许打扰，正在屋外探头探脑。我开了门让她进来服侍我吃了饭，心满意足。

收拾东西的时候，半音奇道：“小姐，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不过精神倒是好了很多呢。让半音伺候你沐浴吧。”

我咧了咧嘴。拆了一个下午的药，出了一身大汗，连风寒都好了，真是一举两得。当下我便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我继续研究那味十全大补丸，试图精细地分析其中各种药材的分量。无奈这项工作的技术含量实在太高，我估摸了半天也就只得出一个大概。炼药这回事，最是精细，一星半点的差距，大补丸就会变成大毒药。看来我想自己炼药的主意，还是打的早了。除非，我把那一丸子药也拆了……

肉痛，没舍得。说不定以后真能救命呢。

没错，救命。我猜想，虽然里头有些毒药成分，但几乎每种毒药我都找到了跟它的毒性相克之物。留着，也是有备无患。

令半音收拾了一桌子的狼藉，亲自处理了实验废渣。我捧着那一卷铺了老长的白纸，细细研究。

剑宗弟子的比试终于落下序幕，莲宴在望。孙念如当之无愧再度拿下剑宗弟子的魁首，凌云隐和沈一入恶战一场，名次未变，但沈一入惊人的进步已经是事实。毕竟这一年来凌云隐也不是坐着吃干饭的。谢鸢天大战沈一入之后再大战绿冉，体力已经不支，但依然险胜绿冉半招。这一次比试，剑宗五大高手未变，名次也未变，竞争却愈加惨烈。

除此之外，各派高手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今年的莲宴比之往年，更加紧张。

我忙着研究十全大补丸，忙着练舞，那些少年英雄我一个也没见。即是不想见，也是见不着。我早知道萧素素其实是久仰剑宗魁首大名，所以不停地同孙念如套近乎，并不知晓眼前这位少年魁首便是自己的未婚夫。可我还是心里疙瘩的很。厉空山的课我也没去，反正大家都忙着，谁也没空管我。

我买的零七碎八的东西早就到了。我看到那一大袋的小玩意儿，不由得又想起那日我们五人并肩策马而游的情景。明明恍如昨日，却又似是早已经远去。意气风发，难道真的只能是少年时？

第六节：华丽的序幕（五）

好吧，我现在也还是少年。就让我，再在这个华丽而美好的梦境里沉浸几年吧。

我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去找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