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隐坐回我身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想到,你们还真有点事儿……我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你下山这几个月,不会就是找他去了吧。”
我道:“我去找他干嘛啊,我也要学习啊。告诉你,师父说我现在是大晋数一数二的用毒高手,你可别惹我……”
“……”
孙念如突然归来,着实给了谢宗主和青夫人一个大大的惊喜。宾客满座的情况下,剑宗的骄傲的突然回归,无疑又是夜宴的另一个点。我看他们啰嗦了半天,也不肯放人,不禁有点沉不住气。东西是吃不下了,遂拉着凌云隐陪我喝酒。
凌云隐嘀咕道:“念如回来了,。我也想与他说说话,还要陪你喝个劳什子酒……”
我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以前时常四个人偷偷溜出来喝酒。”啊啊啊啊一想到他可能等一下还脱不了身,我就觉得很烦。然而这烦躁之中,却又是有一种甜蜜的意味在内的。
凌云隐惊道:“他竟然连这个都。告诉了你……真是,太不够义气了!”
我好气又好笑:“是我自己猜的!那个时候我让念如。去给我找酒,他想支开我,我没走。我是眼看着他到你们院子里去找的。酒都藏了,难道你们不喝?鬼才信。”
咦?这是什么酒?好甜啊。我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凌云隐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这是果子酒,好喝是好。喝,但是后劲很大,你少喝点……思嘉?思嘉?”
凌云隐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少女,哭笑不得。照以。前,他已经去把她扶起来,让人去向师父和夫人告辞,直接送回出云楼去了。可是如今,他却犹豫了一下。许是这丫头已经不比往日,怎么也是个及笄的大姑娘了吧。
他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去,却被人在肩头上拍了一下。一回头,孙念如朝他点了点头,道:“我来吧。”
他也没多想,只道:“好吧,你送她回去,我去跟师父和夫人说一声。对了,从偏门出去就行了,免得被霓夫人看到,又要多话。”
对方手脚利落地把少女抱起来,道:“有劳了。”
他这是在替怀里的少女道谢,这样自然,这样理所当然。好像他们原本就是不分彼此的。凌云隐恍恍惚惚地看着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师兄。年少不风流,心如磐石,是大家给他的评价。师父曾说过,论天赋,他或许不弱于此人,只是心不够静罢了。如今,孙念如早早下山历练了一年,脸庞的线条愈发明朗如凿,有一种内敛的坚韧的意味。似乎,离他们这些少年玩伴,又远了一些。
孙念如却没有注意他的脸色,直接抱着睡得一塌糊涂的少女沿着园子的角落从偏门出去了。她穿着一件嫩青色的裙子,嘴唇染着酒,薄薄地闪着光泽。头上束着一支精致的金簪,一缕俏皮的头发绕出来,垂在一侧,很是可爱。
他走了两步,突然被人抓住了衣襟。
只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清澈见底,好像一丝醉意也没有,直直地瞪着他:“抓到你了!这次,你可别想跑了……”
孙念如愣住。脚下的步伐不知不觉地缓了下来,手中微微用了力,柔声安抚道:“嗯,我不走。”
她笑了两声,然后双手抱住他的肩膀,似乎又睡过去。
他脚下一顿,就抱着她转了个身,换了个方向。
清冷的夜风吹过,我清醒了一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看……一团黑。没有月亮,依稀听到水声。身边好像还有个人。我伸手抓了一把,却抓到一撮头发。
有人痛呼了一声,然后轻轻地笑了一声,道:“可算是醒了。下次再喝酒,我可不会放过你了。”
我动了动,感觉好像是坐在他怀里,遂又往里钻了钻,道:“这里是哪里……你不会是想趁着没人把我丢进水里喂水鬼吧?”
“……你觉得呢?”他把我抱起来,让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在他怀里坐在他胳膊上,声音好像就在我耳边,却感觉不到气息,“胡言乱语,哪里来的水鬼。坐好一点,别掉下去了。。”
我伸手抓了抓,好像抓到了他的肩膀,嘟囔道:“荒郊野岭,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呀……”
孙念如笑了,胸膛轻轻起伏:“什么荒郊野岭。这里是你上次掉下去的那个荒园子里的池子边。这里到处都是爬藤,你哪里也没法去,只能委屈你让我抱着了……”
我道:“你就这么抱着我啊?”一说完我就后悔了。老天作证,我只是还有点迷糊,纯粹是在说胡话!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谁知道他却没有取笑我或是顺藤摸瓜地占我便宜,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低声道:“这样,就很好。”
能这样拥抱着,依偎着,就很好。不知道想了多少个日夜,所念的,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我的心中微微一动,只觉得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风中,他的怀抱是温暖的。我轻轻地把头靠在他肩上,低声道:“念如?”
“嗯?”
“我以为你变坏了。”
“……”
“我以前以为你是个老实的好孩子,不苟言笑的大师兄,好像什么东西也入不了你的眼。可是却没想到你原来这样坏,老是调戏我就算了,还总是欺负我。”
“……我从来也没说过我很老实,也没有欺负过你。”
“你有。你还让我骑过驴!”
“那么你不想骑驴,想骑什么?若不是先前骑了一段时间的驴,你学骑马哪有这样快。”
我其实很想说,我不骑驴,我骑你!可是一想,不对,这话忒暧昧了,幸好早反应过来了。遂呆了呆,才道:“念如,我觉得我们这个样子好傻。什么都看不见,还在这里站着……”
他低声道:“你看不见,我可都看得一清二楚……让你好好习武,你不肯,如今让我占了便宜,你也只能没话说了。思嘉,不如,再让我看清楚一点吧……”
我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按住左胸那个疤,缩着头道:“你想干什么?”
他却只低下头来,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突然就把我放下了:“你现在站的是块空地,往前走一步就有爬藤。思嘉,我现在要调息内功,你陪着我吧。”
我一动不敢动,傻乎乎地在一片漆黑之中被他捏住了手,慢慢坐了下来。感觉到身前有热流扑面而来,我知道是他已经开始调息练功了。这个时候我倒想起来那天他不告而别的事,可是已经不是时候问了。遂伸手在地上摸索了两下,摸到他盘起来的腿,索性躺上去。
嗯,大半夜不在自己屋子里睡觉,在这里守着他练功,岂一个傻字了得。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就醒了。睁开眼一看,孙念如身着青衣,盘腿端坐,身姿挺拔如松……还在打坐。我坐起来,却才感觉到自己身上披了一件他的外套,放眼望去,这里果然是爬了一地爬藤的荒园,我身后不远处就是那个池塘。我竟然就在这个地方睡了一夜,真是……
宿醉头疼,我不由得呻吟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睁开了眼,竟是精神奕奕,伸手过来代替了我笨拙的手指:“醒了?”
我眯着眼,道:“都是你不好,我喝了酒,还让我在这里吹了一夜冷风。头痛死了!”
他笑了,清晨的一缕光洒在他脸上,使他清冷的面容柔和了几分,他柔声道:“安心,夜里我曾给你度功,病不着你。”
我发现他的鬓角有些奇怪,不由得抬手轻轻抚上去:“念如,你好像有白头发?”
他略避开一些,含糊地道:“嗯,白头发。”
我狐疑地探过身去仔细看,却发现不是一两根,而是藏在头发里小规模的一簇。奇怪,以前明明没有的啊。再看其他地方,发现只有两边的鬓角会这样,煞是奇怪。
他抓住我的手把我拉下来,笑得有些勉强:“别看了,以后想看,让你看个够。我先送你回去,你再休息一会。”
我还不依不饶地想往上爬,被他揪住。
他又道:“你回去休息,待会儿我就去向师父和夫人提亲……夫人一定会问你的意思,思嘉,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闻言,我的脸一红,也不看白头发了,瘫了回去,低声道:“知道。”
他道:“真的知道?”
我抬起眼皮,偷偷看了他一眼,道:“你觉得他们会答应么?”
他笑了,伸手轻轻摸我的头:“你是怕师父和夫人嫌我出身不好?他们不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我若是要娶你,恐怕得入赘。”
我小心翼翼地道:“你不愿意?”
他作势摸了摸冒出了小胡子渣的下巴,煞有介事地道:“谢念如……难听了点。”
我急忙道:“不会啊,我觉得很好听啊……你不入赘也没关系,我会去和爹娘说……我想他们不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
他愣了一下,然后突然伸手紧紧抱住我。我的头撞上他的坚硬的胸膛,有点眼冒金星的迹象。他喘了两声,低声道:“思嘉,你是真心想嫁给我的吗?只为了我这个人,不为任何其他东西?以后,也绝不会后悔?”
我道:“我绝不后悔。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他的手又紧了紧:“喜欢?”
我有点不好意思,把头埋进他怀里,小小声地道:“难道一定要说爱?你好肉麻……”
被他送回出云楼,半音就在楼下等着我,连柳絮也在。看到他,她们二人都没说什么,只将我迎了进去。半音倒罢了,怎么连柳絮也……
算了,反正我知道我自己睡不着了。随便吃了些东西,在屋子里看了会书,终于在近中午的时候,等到了青夫人。
她一面进门,就在一边笑,又好像有些烦恼,可是那烦恼却也是喜气洋洋地,见了我便道:“思嘉!”
我差点跳起来,扭扭捏捏地走到她身边去:“娘……”
她也不跟我客套,让人都出去,又关上了门,拉着我的手与我坐去桌边:“娘问你一句话,你心里,可已经有什么人没有?”
我点点头。
她道:“是你的师兄?”
我有点脸红了,还是点了点头。
她忙道:“是哪一个?”
我一愣,抬起头来,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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