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黑眸一缩,良久才开口:“我是在保全你。”
“……”一愣,竟不知陆逊所言为何。
“你以为你置船于西郊放走孔明没人知道吗?”陆逊俊眉蹙起,“此事若传入军中,你会惹来杀身之祸。”
终究还是瞒不过他……
倒吸一口气,子凝神色决绝:“他不能死。”
陆逊眼中有一种难以捕捉的东西,手上青筋毕露:“你那么在乎他?”
“不是在乎!”子凝情绪有些波动,“是承诺,对一个朋友的承诺。”
陆逊没有继续反驳,任凭身后百余名将士议论纷纷。
“况且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若杀了孔明,会毁了孙刘之后的联盟。”子凝秀眉紧蹙,脸色涨红。
“……”陆逊依旧没有开口,冷冷地看着子凝,不发一言。
“我答应你,”子凝眼神坚定,强忍泪水流出,“这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陆逊神色冰冷,黑眸之中顿时阴云兀生,策马而离,轻吐几字,极为寒冷:“你不必答应我。”
百余人驾马而去,子凝望着飞扬的尘土,兀自骑马去西郊。
西郊
逊陆阵一将。“吁”勒紧缰绳,将飞奔的马停于西郊江口。
孔明青衣落拓,羽扇轻摇,一脸温和地站在西郊口。
“路上耽搁了,快上船。”子凝快步走到子凝面前,孔明温文一笑,面不改色:“东风绿江岸,如此惬意,若佳人再不来我倒有些乐不思归了。”
子凝略带责备地一笑,面上依旧是着急之色:“只怕周瑜不会善罢甘休,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两人方欲转身,身后便传来两个男声:“孔明先生休走。”
一回首,是东吴大将徐盛,丁奉二人。
“先生休走,我家都督还未给先生饯行祝酒,先生怎可离开?”徐盛手持长剑,身跨黑马之上,神色严厉。
果然不出所料,周瑜果真不会罢手。
子凝侧过身,与徐盛对视,面无怯色。拔剑而前,剑身朝地,日光下剑光凛凛。
“徐盛将军是奉了周瑜之命还是我二哥之命来阻截孔明?”子凝神色冽然。
徐盛双手一恭道:“末将是奉了周瑜大都督之命。”
“荒唐!”子凝冷笑一声,言辞激烈:“这江东到底是周瑜的天下还是我二哥的?”剑光凛凛,徐、丁二人皆胆寒不前。
“自然是主公的天下。”丁奉阿谀道。
丁奉朝徐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莫再开口。
“哼!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深究,孔明,上路。”子凝侧过脸对孔明道。
两人方欲上船,徐盛向前一步,大叫:“先生休走。”
子凝剑锋一转,将孔明所乘之船的绳索切断。
孔明乘船先行离去。
丁奉一跃上船,子凝也紧跟其后飞上船只,船只一下子就晃荡起来。
“哧哧。”剑光扑朔,两剑交锋。
“丁将军定要和子凝兵刃相见么?”子凝剑身一横,截住丁奉刺来之剑。
徐盛在岸上拉住了绳索,不让船只离去,叫道:“郡主如此,是要末将为难啊!回去之后,都督定饶不了我二人。”
子凝一怒,道:“周瑜杀得了你们,我焉杀不了周瑜?”
徐盛转念一想:这孙子凝和主公毕竟是兄妹,倘若今日翻脸,也是我等的不是,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那好,末将先行回吴郡禀告都督,自言是刘备大将赵云前来相救,挟去了诸葛亮,可好?”徐盛为人灵活变通。
子凝满意地一笑,放下剑,笑道:“将军所言正是子凝所想,今日之事,权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依将军看,可好?”
“是是是。”两人连忙拱手。
孔明立于船头,微摇羽扇,神色动容,开口:“多谢。”
“谢谢倒不必,此事之后,只愿再无瓜葛。”子凝说得轻巧自在,仿佛是卸去了一块重石,孔明云云等,至此皆是浮云往事,因为,如今已真正找到了“与子成说”之人。
“我欠你一个人情。”孔明也无多言。
“好哇。”笑得坦然,明媚至极,“什么时候,我想要了,再向你要回。”俏皮得一眨眼。
“一言为定。”孔明拱手。
绳断船离,一片江水,送走不仅是故人,更是牵绊。吴郡
陆逊一身戎装尚未卸下,便急急赶赴孙府。
“吁”阚译勒住缰绳,驾马来到陆逊面前,将一信条递给他:“将军,有人将此字条交予末将手中,自言此信分外重要,定要末将亲手交给你。”
陆逊接过字条,展开,几个刚劲的小楷赫然在目:欲争天下,必取南郡。
“南郡……”陆逊口中喃喃。
略一思忖,陆逊长鞭一扬,道:“速回吴郡。”
八千兵马挡尘土,一路硝烟定鸿图。
孙府门口。
“伯言。”身后传来清丽的女声。
陆逊侧身回头,见是一脸明媚的子凝,眉心骤然一蹙,“放走他,真让你如此安心?”
“回来的路上听闻公瑾火烧赤壁,如今他人呢?”子凝含笑而语。
“应当在前殿。”陆逊开口,兀自走向前殿,子凝紧随其后,陆逊眉心紧蹙,脸色很是难看,子凝一笑。、
“不知伯言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讲的是……”子凝见此,故意说道。
“我没有兴趣听故事。”冷言相对,好酸的味道。
“你先听我说完。”跟上陆逊的步伐,“从前宋国有一个人,他有一块非常珍爱,并且罕见的玉佩。可有一天,他却把那块玉佩送给了别人,但他却非常释怀、满足,你知道为什么么?”
陆逊突然停下脚步,原以为他会认真地回答自己,没想到他竟面无表情地轻吐两字:“啰嗦。”
子凝一惊,随即含笑道:“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那块玉佩本就是别人的,归还他人也是理所当然;二,是因为……他有一天忽然发现家中有一块玉佩,虽不似那玉佩一般精美、润色,可已是家中必不可少之物。有了这样的玉佩,还要他人之玉佩何用?”反问一句,靥生双颊美目微含,凝视陆逊。
陆逊一愣,继而对视子凝,她所言的玉佩,可是自己,而那他人之玉,则是孔明。
“呵。”陆逊不禁一笑,继续向前走去,子凝紧随其后,一路回目皆含笑意。
前殿
孙权坐立于高座之上,双目炯炯。
大捷而归,年轻的君王自然是意气风发。
“长江大捷,本应设宴,可东吴雄心应放眼天下,依众卿看,下一步,该如何走?”孙权道。
张昭走到中间,作揖道:“依老臣愚见,如今我东吴当驻兵吴郡,按兵不动,权且任他刘曹二家争斗便是。赤壁一战,本就是自保,如今目的既已达成,理应修生养息。”
孙权双目微含,略一蹙眉,道:“可如今士气正好,冒然压制战事,怕是不妥。”
群臣皆纷纷小声议论,孙权继而望向陆逊,道:“伯言,你率兵荆,黄。大捷而归。军中更传言你用兵如神,初战便俘获人心,依你而言接下来该如何出兵?”
陆逊上前两步,神色平静道:“末将愚钝,但依末将看来,赤壁一战,曹军元气大挫,如今曹操已败走华容,刘备必然会抢在我们之前阻截曹操。”
“没错,刘备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孙权赞同地点点头,“那我们是否也应派兵阻截?”
“不。”陆逊一口否决,干脆至极,“若派兵围阻,刘备定当认为我军和他们抢占功劳,而孙刘尚有盟约在身,当让则让。”
张昭也十分赞同陆逊的说法,捋起长须道:“有理。那如今我们应当如何?”
“当务之急,一面是要屯兵吴郡,以防敌人趁虚而入;另一面应当出兵荆地,直取南郡。”陆逊语气随和,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气势。
“一个小小的南郡,为何急于取它?”张昭不解。
陆逊侧身对群臣道:“南郡虽小,却是荆地要塞,若得南郡,荆州便是囊中之物。”
“是啊是啊。”群臣皆应和道。
站立于一旁的子凝心中一喜,开口道:“如此一来,便可擒得刘表歼贼,为父亲报仇了!”
“郡主说的正是。”张昭老目含笑,随即抚平,“当初那刘表设计围困我吴军,将先主乱箭射死于长江之上,此仇若报,必大振军威。”
“好!”孙权大喜,一掌拍于座上,双目焕发,望向一直未曾开口的周瑜身上,道:“周瑜,你身为三军都督,即刻率领一半军马前往南郡,务必在天黑之前赶到,三日之内,攻破南郡。”
“遵命。”周瑜戎装未卸,宝剑佩身,并无下跪,只是作揖
“伯言,你为先锋率八千骑兵明日天亮之时奔赴南郡,从后方直捣荆地。“孙权道。
“陆逊单膝下跪领命。
孙权侧目瞥向子凝,见子凝一脸喜色,便道;“子“凝,既然此次蓟、黄大捷你也功不可没,就同伯言一同于明日前往南郡吧。”
子凝欣喜地来到殿中央,方欲下跪领命,身后的陆绩忽然一笑,极为狡黠,目视孙权,子凝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浮上心头。陆绩与夏侯墨夷的关系不可分离,他所言之事必定是夏侯墨夷所授。14885527
“臣方从军中回来,军中士兵皆议论纷纷。。。”陆绩欲言又止,将眼神瞥向子凝。
“说下去。”孙权一声令下,陆绩“扑通”一声跪地,道:“老臣实在是不敢妄言,可军中流言甚多,怕毁了郡主的名誉啊!”
心骤然一紧,子凝目光不离陆绩,夏侯墨夷她又要做什么……
“孤恕你无罪。”孙权平静道。
“是……”陆绩佯装语塞,“军中传言说郡主私自放走刘备军师诸葛亮,疑是刘军细作。”
语毕,四周静寂无声,君椅之上的孙权双目微眯,目视子凝,不发一言。此时,宁可他威严大怒,也不要如此沉默。
“我等你的解释,子殷。”孙权面不改色,语气严和。
子凝心一紧,抬头望了眼陆逊,他神色担忧,却也不发一言,此时,他也无能为力。但有他在身边,心中莫名多了一份鼓舞。
“深吸一口气,直视孙权:”孔明是我所放,但我并不是细作。“语气坚贞,铿锵有力。
“这…。。”众人又开始议论。
陆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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