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叔大约五十几岁,面容有些苍老,但是精神还是很饱满,办起事来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
“少爷,小姐!午饭准备好了!要端过来么?”
“嗯,都拿过来吧,今天就在这里吃了,外面风太大了。”
君流月吩咐了一句,贺叔点了点头,又轻声的加了一句:“刚刚倾城王府派人送来一份公文,我把它放在少爷你的书房了。”
“恩,知道了!”君流月点点头,转身看了霍少卿一眼:“师妹,我先出去一下。你要是饿了不用等我。”
说着,他已经快步的向着门口走去。
望着君流月离开的背影,霍少卿的神色有一丝的变换,却又很快的恢复了正常,她知道君流月一定是去书房看简离写给他的公文了,里面或许有什么很重要的国家大事。
不过那些事,在如今的霍少卿看来,已经没有任何的价值了。
她想做个普通的女人,从她离开东安的那一天起,她就下定决心远离纷争,远离朝堂,一辈子做个平凡的女子……
与霍少卿的房间相比,君流月的书房很清冷,偌大的书房满是书籍,甚至比天都城里一般的小书局还要夸张一些。
记得刚刚搬进君府的时候,霍少卿也曾被这个书房给震撼到。
什么叫博览群书?
她真的想不出君流月的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书籍,多少的知识。
崭新密封的公文孤零零的躺在书房的书桌之上,君流月拆开外面的信封,把里面的内容仔细的看了一遍。
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是君流月的眼底还是闪过一抹复杂,这复杂之色一闪而逝。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新年的脚步声在逐渐临近,而……遥远的东安却在这个冬日里涌起前所未有的狂风暴雪!
东安乱了,而且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大乱!
司徒政蓄谋已久的起兵!还有任迦释突然间的崛起!康氏一族的倒戈相向!
整个东安王朝动荡不安!
任迦释……
那个不起眼的王爷,那个没有多少存在感,总是被朝臣闷忽略的存在,却在这个冬季伸出他锋利的爪牙,给予那些没有防备的敌人,足以致命的一击!
“康亦安。”
君流月低低的轻语着一个人的名字。
所有人都以为康家和太后被牢牢的绑定在一个战车上,大家都忽略了康亦雪的存在,忽略了肃王府与康家的关系,忽略了……康亦安的野心!
君流月可以猜想到康亦安那一步步精妙绝伦的算计和布局——
司徒政领兵出使图库部落,东安皇室的那一场鲜为人知的宫变,到如今司徒政的反击。
每一件事情里都有康亦安的身影,是他主导着这一切。
他想要的……是一个王朝的巅峰权利!
康亦安,那是一个野心**,不择手段的男子。
君流月放下手中的公文,微微抬眸,那一向飘渺出尘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复杂之色。
他的这双眼眸,阅人无数,洞穿一切。
却唯独……看不穿人的感情。
单纯如霍少卿,狡诈如康亦安。
两个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却能彼此相爱,难道爱情真的如此盲目么?
盲目的让人……看不穿真相,看不透善恶。
君流月的眸光逐渐的悲伤起来,他想起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也曾有这样一段被世人无法谅解的爱情……
而他自己……就是那段爱情最大的牺牲品……
24:新生命
北风过,百草折。
西奇国的冬天总是寒风呼啸着,让人寒冷到骨子里。
大厅里,君流月不由自主的重复着脚步,一圈又一圈,一向淡然的脸上带着少见的焦灼之色。
厅里很温暖,但是此刻大厅中的人却都无比焦急。
诗雅身着一件绛紫色的棉服,领口系着毛茸茸的围巾,站在大厅的一角不时的向里面张望着。
“君大人,已经整整三个时辰了!”
诗雅看向君流月,声音微微嘶哑:“要不我进去看看吧!少卿她……她不会有事吧?”
君流月的目光里也满是急切,听了诗雅的话只好轻轻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负责接生的稳婆却忽然间快步走了出来,她顾不得自己一身的疲惫,分外焦急的说道:“大人,夫人她崩血难产,恐怕……”
什么?
不等稳婆说完,诗雅和君流月已经面色大变的冲了进去。
“少卿妹妹!”
诗雅的声音微微颤抖,看着床上虚弱的女子,掠过床上那大片的血迹,诗雅的心蓦地一紧。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怀着身孕已经很可怜了,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的难为她?
“君大人……”
诗雅转过头看向君流月的眼神里充满了希翼。
“没事的,没事的。”君流月低低自语,安慰似的冲着诗雅和床上的霍少卿微笑了一下。
“诗雅小姐,你马上去找贺叔,叫他把我的那套银针拿过来。”
“嗯。”
诗雅匆忙的跑了出去,而君流月则坐到床边手指搭在霍少卿的手腕上,一股温润如水的气流缓缓地流入霍少卿的身体里。
“师……师兄……”
这是霍少卿第一次叫君流月师兄。
这段日子里,两个人相处的很愉快温馨,但是霍少卿却一直直呼其名,君流月也仿佛丝毫不在意。
“别说话。”
君流月的声音很轻很温柔:“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男女有别,特别是女子临盆,最为忌讳,连自己的相公都是要避嫌的。
可是现在君流月却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
“宝儿……”
霍少卿虚弱的低语:“师兄……不要让她有事,如果……如果我有事的话……求你帮我照顾她。”
她可以那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流逝,生命在流逝。
这是濒临死亡的感觉,在几年前她就曾经那么近的接近过死亡。
霍少卿不怕死,但是……
她的心底那样的悲伤——自己的女儿还没出生,就没有了父亲,难道一出生就要失去母亲么?
芙姨,大姐,三姐,四姐,弟弟……
在这个时刻霍少卿想起自己的亲人,想起远在东安的那个男人……
眼睛里的神采微微变换起来。
“我说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和宝儿都不会有事的。”
君流月的目光落在霍少卿的脸上,微微凝聚起来:“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我。”
霍少卿回过神来,看到君流月眼里那般坚定不移的神色,微微的怔住,之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脆弱,但是君流月的话却提醒了她。
信念。
坚定不移的信念!
只要你拥有坚定不移的信念,那么任何的难关都可以度过,任何的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
“银针,银针拿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诗雅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手中拿着君流月的那套银针。
师从道清风一门的君流月,除了熟读兵书阵法之外更是饱读医术,有一手非常精湛的医术!
“师妹,现在我会先用银针刺穴,稳定你的身体状况,之后会和稳婆一起帮你接生,冒犯之处,还请你见谅。”
君流月的语气分外的严肃。
霍少卿折腾了三个时辰,又失血过多,此刻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听到君流月的话,她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君大人,我……我也想留下来帮忙。”一旁的诗雅忍不住的低语。
“恩。”
君流月轻轻点头:“诗雅小姐请你把稳婆叫进来,顺便再去打一盆热水来!”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零星的雪花,北风愈加凛冽的刮着,气温低的吓人。时间一分一分的流逝着——
“啊!”……
房间里断断续续传出女子的痛呼声。
女人产子,要承受人体疼痛的极限。
霍少卿的声音已经非常嘶哑,身体里的疼痛一波一波冲击着她的神经和心灵。到最后她的嗓子已经嘶哑的无法出声……
“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在整个君府的上空响起,不断飘荡。
“生了,生了!母女平安!”
床畔的稳婆忍不住的高喊了一声,并且分外熟练的开始给刚出生的小婴儿清理身体。
“呼!”
一旁的满头大汗的诗雅在这个时候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孩子终于平安出生了!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一个小生命的降生,心底里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
“少……”
转过头,诗雅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停了下来。
床上的霍少卿目光追随着稳婆怀里的孩子,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动着晶莹的泪水。
她的孩子……终于平安的来到这个世上。
在这个时刻,她应该喜极而泣的。
只是……她的泪水里更多的却是无法言语的悲伤。
“好了,没事了。”
一只温热的大手轻抚过霍少卿的脸颊拂去她的泪水,最后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霍少卿微微抬眸触碰到君流月如水的目光,压抑着心底那莫名的悲伤,霍少卿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这是一个不需要太多语言的时刻。
这是一个看起来分外平和的时刻,可是霍少卿却会永远记得这一天,这一刻……
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一段故事的开始……
君流月在西奇国的身份很是特殊,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是任何官员见到他都要尊称一声“君大人”,他和倾城王情如兄弟,就连陛下也对他礼待三分。
霍少卿住进君府的时候很低调,基本上是足不出后的静待生产,而君府里也并没有太多的下人,所以,她的存在,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而如今,孩子出生,君府里需要大量的婴儿用品,又购买了很多的补品,还请了奶妈。有心人自然能发现不同并且立刻得知这个消息……
几天之后,君府里诞下一位千金,这消息在天都城里不胫而走。无数的朝臣贵族都拿着贺礼登门道喜,虽然让君流月很无语,但是他还是微笑着收下了那些礼物。
寒冷的冬日里,一向清冷的君府忽然间门庭若市起来。
而坊间百姓自然也听到了各种版本的小道消息,大家都对那个传闻中的被君大人“金屋藏娇”的女子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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