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对上他坦坦荡荡的视线,我有些汗颜,显然是我想歪了。
萝卜早就让佟嫂切成小块方便取用。
“来,相公,你坐这儿吧!”两人移至炉火旁。相公始终都一副坦荡样,任我摆布,我也不好矫情。
取了一块萝卜,放置火上烘烤片刻,不一会儿一股温焦的萝卜味儿充肆着两人鼻腔。我用筷子夹出萝卜,柔笑着道:“相公,手伸过来。”
相公眼睛扫扫那冒着热气的萝卜,再看看我笑得始终温柔的脸。好半晌,才伸出右手。
我握着他的手,淡淡的温度传至手心,我忍不住脸红,这是第二次握着相公的手,还是一样觉着温暖。
“娘子,怎的了?不用怕,下手吧,我任你处置!”这话说的,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我要怎么的。
我想瞪他,却对上他笑意吟吟的黑眸子,黝亮黝亮。
我心中一抖,萝卜就这么毫无征照的盖了下去。
相公右手一震,闷哼一声。我不好意思笑笑,忘了要挪动萝卜,手背那里烫的肯定过了,移开萝卜,果然红了,我有些愧疚,刚刚不该失神的。
“相公,痛吗?”
“不痛!娘子只管来便是!”听听这话,不知道还以为我有什么特殊嗜好。
又烫了几下,相公的黑眸子不仅黝亮,还带上些水润,看得心里直痒痒,可惜这个相公只能看,不能吃。
为了让他减少些痛楚,我只好随意找着话题。
……
“相公,您也不卖画了,那些画儿如何处理?”
“我己经送给附近书院的夫子们了。”
“这附近有书院?那相公可有去书院读过书?”说着又是一烫,相公的手反射性的动了下。
“去读过一年,书院里的张夫子是远近闻名的良师,我就在他膝下求学。”
“那后来怎的没去了?”
相公沉默一下,回道,“母亲病的严重,差不多将所有的银子都花光了。”
“哦。”
我与他没再说话,萝卜的温味儿盈满寝室,火上烤着的萝卜发出滋滋响声后,我取出然后一一小心烫着伤处,重复不停,相公的手一片通红。
将他的双手烫遍,己是深夜,我有点疲累,坐不住了,与相公道过晚安便睡下,迷迷糊糊中,好似瞧见相公拿着书坐在烛火下,看了半晌,也没翻动一页。
睡眠不好,又不想点安神香,怕不小心伤了肚中孩子,只好每夜里不停翻动着身子,仰躺,左躺,右躺怎么睡都不是,弄得不仅自己眼下带青,相公这些时日也常哈欠不停。
这日我实在看不下去,便道:“相公,还是再为你置间屋吧,这样你总睡不安生,第二日起来,读书时又精神不济。”
相公却道不碍事,说我一个孕妇独自一人睡屋里,总不放心。
我听了,心里生出丝淡淡的感动,便没再提让他睡别处去。
这天半夜,我突然被痛醒,脚己不能动,腿肚处抽地厉害,我知道这是抽筋了,孩子长骨头啦。
我忍不住轻轻呻吟,软榻上正酣然入睡的相公翻个身,继续睡去。
我痛得直蜷成一团,不停的用手搓揉着脚肚,力气太小,没什么效果,揉不开。
自那以后,我的小腿时不时半夜抽筋,有时咬牙忍着不出声,有时痛得厉害了,想起自己的处境,忍不住悲从中来,低低抽泣。就这样过了七八日。
这天半夜,我突然感到腿肚上似有阵瘙痒,睁开惺忪睡眼。
淡淡月色下,相公正低垂着头揉着我的腿肚,背着月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手上动作却很轻柔。这情景,让我的鼻子一酸,默不作声的任他揉了许久。
直至……
他胸前一小缕黑直长发垂在我的小腿处,随着他搓揉的动作,不停摇摆,挠得我只感一阵酥麻,好不羞窘。忍不住缩了缩脚,脚踝却被人捉住。
我只好讪讪出声道:“相公,可以了。”
相公似没听到。
我再唤了一遍,他才似猛地被惊醒,收起手来呆站在床沿旁惊诧的望着我,两人之间顿时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我被他看得老脸发烫,不好意思合上眸子道:“夜深了,相公歇息去吧!刚刚,谢谢相公了!”
“娘子,我……”他似才醒悟到自己的失礼,想要解释,见我己然合上眸子,只得作罢,转身返回软榻上背对着我悻悻睡下。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总能感觉到半夜有人帮我揉腿,也再没睁开眼去看,我知道是相公,想起那天他被抓时的窘态,我不好意思再拂了他的好意,只任他去。
只是被他搅醒的夜里,总会觉得周身特别的温暖通畅,通畅到就连枕上几不可闻的发油香味儿我都能闻到。
这日里,天气晴朗,阳光普照,我想起绣些东西让小青拿出去换钱,便打算与小青两人一道上城去采买些合适的绢布或者衬料,反正我也能做衣服,何不做一件试着拿去成衣铺子卖?
打定主意,两人拿了篮子齐出院门。
相公正在窗下看书,以往我很少将自己的行踪告知相公,可能觉得我的去向于他并无多大干系。自那日发现他帮我揉腿后,心里变得柔软,忍不住对他道了句:“相公,我与小青去街上买些布料。晚些时候再回来。”
“那我陪你去吧!”他闻言放下书,起身拉门。
本想拒绝,但想有个男人在身旁能帮忙提些东西,遂点点头。
小狗子见着了,死活也要一起去,我知道他是因为每天都与婆婆呆在一起,有些烦了,才想与我一道。
人上了年纪难免爱对年轻的小伙子拉杂一些她年轻时候的事,或说些为人处事的道理,或拉拉家常,像小狗子这般小小人儿喜欢的还是我说的那些个故事,婆婆那长串的唠叨哪能让他安得住。
佟嫂见了,对着小狗子吩咐几句要听东家奶奶的话,不要乱跑等等,这才让他一道出了院门。
四人边说着话儿,边向大街走去,速度很慢。
差不多一个时辰,才走至街口,我实在走不动了提议休息,大家找着一块大石挨个坐了下来。
我掏出帕子擦擦脸上的细汗,又见相公脸上有汗,本能的伸手去帮他擦。相公愣住,却没动任我将他额上汗水擦净,一双黑眸紧紧锁着我微微拉个弧度的唇。
擦完,我才想起他不是夏秋生,窘然一笑。小狗子嚷着他也要擦,只好又帮他擦过,正要收起帕子。
突得听到有人试探着叫了声,“冰娃娃!”
我诧异,这个称呼,己有好多年没用过,也就小时候与我青梅竹马的沈长天用过,自他突然搬家,下落不明后再也没有人用过。
我转头寻声去看,上次在客栈见过的出色男子,正站在不远处河边柳树下,一身白色织金锦袍随风拂动。见我转头看他,刀雕玉刻的脸上露出几不可察的淡笑,缓步优雅行来。
我站起身来,身旁相公突地扶住我的手臂道:“娘子,仔细些,可不能摔着肚子里的孩子!”
我己习惯相公自那日之后三五不时的关心,也没觉得什么,倒是那男子行来的脚步一滞,扫了眼身旁的相公,尔后笑容不变的走来。
“你果然是冰娃娃,上次在客栈时我就觉得面善!”他睨一眼我手中的绢帕儿,绢帕一角绣着的白色六角冰花正迎风扬开。
“这位公子,请问你是?”我疑惑,记忆中叫我冰娃娃的沈长天似乎比较的胖比较的开朗热情,这人跟冰似的不大像啊!不过也只有沈长天才知道我为何绣个白色冰花在绢帕上。
“冰娃娃不认识啦,我是长天啊!”
“啊,哦!长天啊!”我高兴叫道,真的是他!
他一勾唇,道:“难怪你认不出我来,都差不多十多年没见了吧!”说着像小时候一样习惯性的去揉我的头,却被相公架住手。
“男女有别!”相公的声音很沉,像是得了风寒,我不解看他一眼,先前还好好的啊,“相公,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大舒服,声音好像有些不同……”
我才刚说完,相公咳嗽一下,道:“娘子,看来我是染了风寒了,昨儿个你老踢被,我光记得给你盖被子,自己忘了加件衣服了。”说完紧抿唇角,一副欲咳不咳的样子,鼓着腮班。
我抬手去试温度,果然有些烫。直到很久以后,我与他谈起此事,才知道他那是憋气憋的。
我心底有些发急,怎的突然就得了风寒。
沈长天似笑非笑道:“冰娃娃,既然你相公生病了,那我就不叨扰了,改日再叙,家母甚是想念你,回京后,听说你己出嫁,叹惜了好一阵子,有空你回京城看看她老人家吧,她对你甚是挂念!”
咳咳…。。
我点点头,小时候沈伯母待我确实如谪亲的闺女,比对长天还好,有空确实应该去看看她的。
“那你是住在和田县哪里?”
“就在杂居村。”
咳咳……
沈长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而后平淡无波的喔了一声,与我们道过别,深望我一眼大步流星的离去。我目送他远去,轻轻叹口气,这么些年来,不仅夏秋生变了,连小时候爱笑的沈长天也变了。
“娘子,走吧!”相公突然不再咳嗽,而是柔声催促着我前进。
我扫他一眼,奇怪问道:“相公的风寒怎么样了?”
相公不好意思一笑,道“呃,刚刚搞错了,可能是有异物不小心飞进喉咙这才咳嗽。”
我淡淡一点头,难怪他这病来得蹊跷!
晌午过后,几人从布铺出来,我帮小狗子买了串糖糊芦,还有两个五彩缤阑的面人,捏的是孙悟空和猪八戒。又找着个小小的饭铺子吃了点饭,才从街上回来,到家时,天色尚早,阿福翻新的泥土表面不知何时被他种下的花草己冒出星点儿绿。
相公每日读书靠的都是自觉自发,我怀着身子,似总搅得他安不下心来,我心怀愧疚,晚上,与相公合计一下,打算拿些钱让他去书院读书,相公早就希翼进书院,也就没反对。
又与他一道谈了谈婆婆的病症,打算每过五天让婆婆去医馆针灸之外,再让大夫开些明目的外用药方子熬了给婆婆每日里洗洗眼睛。
我想婆婆的眼睛之所以总是复发与眼膜上的污物不无关系。如果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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