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罢干休。”她一口气说完,差点连气都踹不上来,她这辈子恐怕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会说话。
“我怎知你出去后会不会再回来?”楼书笑话一出口,突然转向柳回春,他朝她一摊手,道,“给我一颗百花乌。”
柳回春一手拍开他的手掌,嗤道:“你当我神经?走到哪都带着你要的毒药?”
“没有?那就给我类似的。”楼书笑摊着手,半天不见柳回春回应,不禁冷声斥道,“要不就给我现生一颗出来!”
柳回春冷哼一声,手伸入袖中摸索了会,摸出一颗小绿瓶子倒出一颗药丸,她上前去抓住小寂的下颚,将药丸塞进了方小寂的嘴里。
“你可以走了。”柳回春站起身来道,“七天。七天之后,你要么到我这里报到,要么到阎王那里报到。明白么?”她顿了一顿补充道:“还有,这林中发生的事,你不可向外人提起。”
方小寂慢慢站起来,道:“我知道。”
柳回春见她面色倔强,神色忧愁,不禁笑了一声,道:“放心吧,我与他都不是什么恶人,只是她表妹头脑发热罢了,她以前对一只雪狼也是如此,不过十天半个月,也就厌了。等她将你厌了的时候,你就可以走了。”
“十天半个月?”方小寂抬头,她一度以为她一辈子都要在这林间过了,没想却是十天半月这么简单,她不禁追问道:“后来那只雪狼得了自由了?”
柳回春侧头,道:“没有,十天半个月就被折腾死了,最后被她表哥煮了吃了。”
53
回程 。。。
李如年在林外等了一天。其实他明白不必等这么久:取一技花,生死成败,来回不过一刻钟。一刻足矣,以后的等待,不过是徒劳的自我安慰,于事无用。李如年已过不惑之年,遇挫之时已没有年轻人的冲动妄想,方小寂半个时辰没有回来,他心中已预知并坦然接受了这个命运。
春阳从林线上升起,悠悠高挂于空,将李如年昨夜凝在脸肤上的露水慢慢蒸干了。李如年觉得自己不必再等了。他叹了一口转身往回走,一路上想着回去要怎么向陆芷清说明。他驻堡不过两三月,对方小寂这个人不是十分熟悉,只知道这个丫头是陆芷清的贴身侍卫,与陆芷清关系不浅。但具体说深到哪里去,李如年到底是模糊的,所以他自认为方小寂之死应该尚在陆芷清的接受范围之内。
李如年策马回南山寺,一路慢行,他要为方小寂之死想好说词,并且准备好安慰的话语。如今九华堡失了陆云海,现在颇有龙群无首,屋大无梁的颓势。未取回佛焰花,拜师之事只能作废或者后延。九华堡未来堪忧啊,李如年想。
回到南山客栈,李如年去后院栓好马匹,回来时正好与陆芷清的几个刀卫遇上,几个刀卫见到他,低头行了礼,问他取花一事如何,他们见李如年面色郁沉,眼睛扫了两圈也不见方小寂的身影,心中立即有了几分猜测。几个刀卫止住了问话将李如年带至二楼天字房道:“大小姐在里面。”
那门微微开着并没有关紧,李如年本欲先敲个门,里头却已传来陆芷清清脆的声音:“谁在外面?是李舵主回来了吗?”她声音顿了一顿,又问:“李舵主?”
李如年推门进去,看了一眼还在床上陆芷清,轻声道:“小姐。”
陆芷清膝盖受创,至今还不方便下地。她在床上直着腰板看了一眼李如年,又朝门口望了望,未问佛焰花,却先问:“小寂呢?”
李如年拱手低头,答道:“方座使往林中取花,未回。”他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陆芷清,补充道,“是我错估了林雾之毒,害了方座使。”
陆芷清盯着李如年,沉默许久,肃目低声问:“李舵主,你什么意思?”
李如年不语,那沉默犹如一把利匕一个猛扎刺进了陆芷清的心窝,她连忙挪身下床,膝间传来的剧痛让她向前一个踉跄,她扑上上前来扶的李如年,扯着李如年的手腕衣袖低声道:“李舵主,李舵主,你不可吓我……”她的声音颤然,十指紧抓着李如年的手腕几乎要扣出血来,“小寂在哪?她会回来吧?”她神色之中全是不信,但眼泪却早已泛了出来。
陆芷清的反应出乎了李如年的预料,她原来以为方小寂不过是她身边一个关系较好的随侍,可陆芷清表示出的却是丧亲般的剧痛。李如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看着陆芷清的恸色,他脑中想好的那些安慰之词几乎成了讽刺。
陆芷清拉着李如年的手颓坐于地,她将脸靠在自己的胳膊上,偏了脸,突然低声哈哈哈地笑起来。人说悲极生笑,但李如年见她这般毫无预兆地哈笑仍不禁有些胆寒,她俯□,摇着陆芷清叫道:“大小姐你清醒些!”
陆芷清不看李如年,只盯着他身后的客栈木门,她脸上挂笑,展了双臂突道:“快过来。”
李如年一疑,顺着陆芷清视线往后一看,却见方小寂正正地立在门口!这着实将李如年吓了一大跳!
方小寂是急赶了两天的路回来的,到客栈门口时连马都没有栓就上楼来了。她此刻粉红了一张脸,微微喘着气,一双杏眼盯着屋里的两人,露着些许惊愕的神色。
“快过来啊。”陆芷清朝她伸着手,笑道。方小寂愣愣走过去,刚一触及陆芷清的手便被她一手拉得跪了下去,那陆芷清紧抱着她,哈哈笑道:“我就说不是真的,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方小寂不明所以,只由她抱着,半晌,她松了松被箍着喘不上气来的脖颈,勉力道:“我带花回来了。”
陆芷清这才松了手,方小寂起身从怀里拿出一朵佛焰花递给李如年,李如年伸手接过,翻转着看了,撕开花瓣,从萼心取出两颗乌籽,喜道:“不错,这就是他要的佛焰花籽了。”他说着又看了一眼方小寂,疑色道:“之前你在林中许久,我以为你……”
方小寂抬头打断:“李舵主,现在佛焰花已经取到,要先上山再拜会陆先生么?”
李如年低头看了一眼陆芷清,思虑道:“芷清现在的腿脚还不方便,这样吧,我先带花给陆云柏,看他现在是什么意思。”他说完问陆芷清,“小姐以为呢?”
陆芷清拉着方小寂,眼中的喜色还未褪去,她笑道:“一切听李舵主安排吧。”未了又补充道,“他再有什么要求,你回来与我说便是。”
李如年道是离去,方小寂拉起地上的陆芷清将她扶回榻上,陆芷清抓着她的手半天不放,她问了方小寂海雾林一事,方小寂只是略略讲了,问到李如年为何会以为她死了,方小寂道:“我出来的时候出错了方向,在林外饶了一大圈子误了时间,李舵主有此误会也是难免。”
方小寂不善说谎,这个理由她在回来的路上练习了不知多少遍,如今这般滑流地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陆芷清轻哦一声笑着着方小寂,见到她眼下一片青灰像是疲色,哎呀一声道:“看你必是连夜赶路回来吧,我竟忘了你一直没休息。”她松了方小寂的手推了推她道“快些休息去吧,我有的是人照顾。”
方小寂静替她理了理被角,嗯了一声转身出门去了。
黄昏时分李如年回来,他进了陆芷清的屋子喝了口茶道:“他要九华堡全部的首要之人一起去南山接他。”陆芷清侧脸过来:“什么意思?”
“许是嫌我们这几个人排场不够大,谁知道。”
“答应他。”陆芷清道,“他要拿我出气我就给他出气,他要风光我就给他风光。只要他真有你说的价值,为了九华堡,我可以不惜一切。”
李如年闻言愣了几愣,换做以前,他是不能想像陆芷清会讲出这样的话的。“我已替小姐应下了。”李如年搁下茶碗道,“半月之后再去南山接他出来。我们先回堡,先把你的膝盖养好再说。”
“嗯。”陆芷清揉了揉太阳穴道,“你下去安排,明早便动身回堡吧。”
许是累得太久,方小寂从昨日黄昏刚触到榻上便沉沉睡去了,一觉到天亮连梦都没力气做一个。她早上起了刚洗梳完,便有人过来敲门道:“方座使,要回堡了。小姐正在下面等你。”
“回堡?”方小寂手中扎着头发,嘴里咬着透白色的长丝带,连忙含糊道,“知道了,这就来。”她束好了头发提剑下得楼去,果见陆芷清已在马车上等她了。她两步跳上车,道:“走吧”
从南山回九华堡要三天的路程,从九华堡到海雾林最快也要三天的时间,方小寂想,到了堡里,她只能呆一天便要动身回海雾林了。
“在想什么?”陆芷清撩起车帘,窗外灿烂的春阳铺泻进来,洒在方小寂粉扑扑的瓜子脸上,如桃花一瓣。“没什么。”方小寂理了理陆芷清膝上的覆着的轻裘,轻声道,“好好照顾自己。”
回堡的路程比方小寂预想的要长,许是因为知道陆芷清的膝盖有伤,驾车人故意赶得慢了些,直到第三日入夜时分一行人才回了堡。
明日一早,她就应该赶回海雾林去,否则可能要来不及。
方小寂扶陆芷清睡下,走到案桌前替她点了一盏琉璃灯,又往里面放了些安神的香熏。她一边拨弄一边对床榻上的陆芷清道:“小姐,我明日想出堡一趟。”
陆芷清听了,问:“你要去哪儿?”
方小寂站在琉璃灯旁,背对她轻声道:“几天之后是我母亲的忌日,我想回盐城去看看。”
真是一个不可推托的理由,但是方小寂在九华堡十多年,从未有过“回去看看”这样的举动,为何偏偏今年?陆芷清心中虽有万般疑虑,但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谁又忍心回驳,她脑子一转,又问:“你何时回来?”
“不知道,这谁说得定呢。”方小寂转过身来,道:“也许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她说着将琉璃灯轻放在陆芷清床边,轻声笑道:“快睡吧,小姐。”
陆芷清看着方小寂出得门去,却是久久不得入睡,这三天在马车上方小寂与她说话时总是怪怪的,现下的举动越发让她不安。她突然想起什么,坐起身来大声唤道:“晚儿!“
晚儿是陆芷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