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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故人 。。。
花一色两指一捻,那指尖墨迹便被抹了开去,她口中再不言画,心中却有些惦上了这画中女子。“宫主有事么?”叶还君几步之外站着,淡问道。
换做其它侍人属下断不会这样问花一色,她要几时开口几时说事,还需旁人提点不成?可叶还君并不知其中微妙,他从不曾委于人下,没有卑谦唯喏的习惯,这种下人说话的技巧语调也不曾学过半分。花一色看叶还君,心道又得让我教你?与本宫说话的时候眼神不准直视,你此刻的眉目虽然微低,但眼神却太过骄傲。“你的眼睛。”花一色示意了叶还君,出声轻言提点,却不知要如何说教。叶还君闻言,心中一惑,轻抹了自己的眼角,问:“什么?”半晌又不见花一色再说,眼中不禁露出茫然不解的表情来。
花一色原是微皱着眉,此刻看着叶还君却无缘由般轻笑了起来,突然不以为忤,反倒觉得这人新鲜可爱起来,一挥手道:“无事。”左手朝门口轻起,即时入得一个着檀木色绸衣的宫侍来,那人手捧一尺多厚的书卷文案,轻放于沿窗书桌上,目光不曾多看旁人旁物一眼便又退了出去。“你即要接手封行水的位置,之前冗留下来的的这些未处理的事宗锁事就交你了。还有,这上面大半叠纸卷都是止剑宫的秘卷,明暗分舵,各地盘踞的势力结构,乃至潜入它派的密线人物都交待得一清二楚。”花一色随手拈起一本递与叶还君,道:“你记住这些东西,对止剑宫便可有八分了解了。”
叶还君瞧着那叠新旧参半的卷书心中百无聊赖,接过花一色手中的册子,见其上书着“甲子人名录”的字样,随手翻了几翻,一溜儿的地名人名年岁详细,枯味至极,都是过眼即忘的东西,只其间参杂的几副人物肖像稍有几分可趣,合了书册,道:“是。”
花一色见他回得漫不经心,便问:“你几时能将这些记得于心?”
“十天半月吧。”叶还君答道。
“十天半月?”花一色道,“本宫教调封行水的时候,他三天便将这些熟记于心了,那时他才十二岁的光景。”说完拿眼去看叶还君,却见他面色不动,道:“可能是属下的记性不如封大护法好。”
花一色知他身体内伤未愈,记性差些什么都是情有可缘,但他这样说话,看上去连为自己找个借口都懒得。若是换了纪焉,怕是怎样都要说:“那属下两天便能记下了。”可眼前这个人,好似并不需要自己的认可,亦不渴求自己的赞赏,疏冷淡漠,好像没人能控制得住似的。花一色心中不快,冷道:“你若不真心为本宫办事,本宫留你在止剑宫又何用?”
叶还君闻言抬眼瞧他,以为她一时通灵想通,不禁道:“那宫主不要留我便是。”
“不要留你?”花一色脸色一黑,心道本宫便不信收伏不得你,冷笑道:“那本宫就真不留你了,你别悔。”叶还君瞧她脸色不对,心中一惊,未及收言叫悔,便觉胸口一阵刺痛翻涌,他下意识扶住旁边几案意欲硬撑,不过数三之后,实在受不住那个疼法,踉跄几步上去死握了住花一色的胳臂,颤声求饶道:“宫主,属下……并非此意……”花一色一手将他甩了开去,道:“那你是何意?!”叶还君全身痛得无力,被她一甩之下掸撞到旁边几案上,哗啦一声带倒一桌瓷杯茶具,身体与几案一到倒落在地上,那几案压在他腰间,他一手抓着案脚,似扶又不扶,只那指甲咯咯作响,空手在红漆楠木上抓出几道白痕。
花一色见他倒地,听他喘气声越急越艰,却怎样都不得一语,心中越发不快,一脚撩开那几案,冷声喝道:“起来,作死要与谁看么?”却一眼见他脸色青白得吓人,好比死人无异,花一色心中一惊,将他翻将过来拍脸问道:“你怎么了?”叶还君仰着头颅,却如溺水临死之人,他一手突然抓住花一色,道:“宫主,我……我喘不过……气来了……”他好似还要说什么,却是抵不住胸口窒息压迫感,双眼一黑竟昏死了过去。
叩心血花一色早已收住,叶还君的昏迷看样子并非装假,看那精致无双的面庞渐升死气,花一色伸手拂开其面上黑发,见其额心一缕淡如血丝的红纹隐隐而现,心中突然有些慌乱,难得却是一脸静色从容,起身朝一旁呆愣的女婢吩咐道:“去叫哑医过来。”
三重轻帘,白白漫漫如一层软墙将叶还君的病榻与外间隔开。花一色倚着雕花大椅对帘而坐,几丈之外三对厢门大开,初夏清风相送,房间的那一点沉闷,却似怎么也吹不开。
哑医撩帘出来,行到花一色跟前,同行的医师上前报说道:“公子已无碍,不过一日便可恢复。”花一色得言差退了众人,却单留了哑医一人于侧。
清风过厢,凉爽中又带点外头热气,花一色手中轻摇一把团扇,六角诸式,泥金绷面,画上鹿韭花骨深红浅白,抚着耳边一缕青丝微微轻飘,缓动中分不清画上哪片是叶哪片是花。
“本宫才闻觉这房里是点了白草粉的熏香,看他额间红纹有隐,那方子他怕是喝了有些日子。怪不得身体一直不见好……”花一色说着突然看向哑医,无头无尾地问了句,“你说是不是?”
“宫主即知了,何必让老奴再说。”那被众人唤作哑医的竟也不哑。
“本宫便是要你亲自说。”花一色停了手中团扇,盯着哑医低声道。
“是。那人的身体是十年寒气慢慢熬练过来的,那是最适合圣猼之血的身体,于老奴来说,百年难得一遇,就如宫主您一样……”哑医话未说完,突听一阵扇风,那团扇利边如剑刃一样甩了过来,咔然一声脆响,握于花一色手中的紫檀扇柄裂断,团面轻飘于地,金线绕缘的扇边却已在脸上刮出一道深痕,从耳边至眼角,不时便有鲜血溢了出来。哑医肤色黝黑,那血蜿蜒在脸上竟也衬成了黑色。
“柳回曲!私动本宫的人,你何时有了这般胆子!”花一色突然怒颜,连伏于椅上的手也轻颤了起来,须臾方见怒火平息,听得她平声静气道:“本宫若只有八年寿命,那他练了,又能有几年可活?你勿要再拿这个害人,他尚年轻,若为止剑所用,还可以为止剑做许多事,不像本宫,已这般老了……”
“老奴不过想在他身上试一试……或许对宫主亦有好处……况且,宫主又何能认定那人能成为第二个封行水,那人并非一个甘于委下之人……”
“够了。”花一色似不再想听他说话,唰然起了身,冷声命令道,“怀有圣猼之血的人,本宫一人便够了。你若再打旁人的主意,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哑医见其态度坚决,一时不得语言,面对花一色一背牡丹艳服盯了半晌,只得慢慢俯身称是。
次日叶还君于午时转醒,以为昨日那一翻折腾,病情又得急转直下拖出几个月不可,不想醒来之时却莫明觉得舒坦不少,不说神清气爽,心绪起码清明了不少。心中正有丝疑惑,又觉屋子里少了什么东西,半晌恍然记起,便问一旁的侍婢:“屋里原有的熏香如何没了?”那熏香不知是什么做的,每日由哑医过来添粉,起初闻着刺腥,到后来竟也慢慢习惯,甚至还觉得闻不够一样,简直如糖香般溺人了。这一时没了,到有点不自在起来,如似吃久了鸦片的人突然戒了烟草般难受。
“是哑医撤了。”小婢答道,“不知为何。”
一盏熏香而已,哪值得放于心上,成了香瘾倒不好了,叶还君做此想法,闻言也不再问。静坐了没多刻,突有侍者入内,传话说花一色要见他。想起昨日种种,叶还君未知缘由,只觉得那女人差点是要了自己的性命,叩心血在身,如何能不畏他三分?也不知她昨日的气消了没消,是祸躲不过,即就起了身准备随那侍从去了。
刚出了门,却有一青衣侍者从远处来,近前来双手递给他一叠深红浅白的精美纸贴。叶还君伸手接过,问:“这是什么?”那侍者道:“是各门各派的请贴,花宫主刚重掌止剑宫,一天之内便收了这么多。”
叶还君随手翻看了几份,其中一份竟是九华堡送过来的,不禁心奇,打开看了,是九华堡请花一色望江楼一会的约贴,却未说是什么事。他一手合上,道:“即是请贴,送去大宫主处便是,给我做什么?”
那小侍却好似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诺诺道:“这请帖什么的,向来都是大护法看过,筛选一番,过掉不必去的帖子,再送去大宫主处的。”
叶还君哪有心思做这些,一齐叠了拿在手上,只道:“知道了。”便往花一色书房去了。
花一色在书房描画,叶还君进屋来将手中请贴轻置于案角旁,道:“宫主,这是各派送来的请贴。”花一色闻言也不抬头,待叶还君临近身侧,吩咐道:“研墨。”叶还君微愣,须臾依言上前,新开了一盒的五色墨,掂了块朱砂小香在朱砚上慢慢划了开去。花一色不说话,叶还君也不说话,暗红长案上压着几本卷书,叶还君扫了几扫,一叠皆是《奇方集宜》、《本草类编》之类的药书。不禁想到自己身上的叩心血,这东西自己到现在都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是毒是蛊还是机关,全然不知。这书房可会有关于叩心血的书箸卷册?这般想着不免将眼光扫到了沿墙的书架上。
“昨日本宫给你的那些卷册你看了多少了?”花一色突然开口,几乎吓了叶还君一跳。他一恍,心道我昨日昏睡至今午才醒,看得了什么?却再也不敢如实这般说了,许是真疼得怕了,便道:“明日此时,属下定将那些书卷熟记于心。”
花一色闻言看了他一眼,见他垂睫顺目,语气比昨日倒好了不少,心情清朗几分。几笔朱线一描,又问:“听侍婢说你昨晚睡得不好?”叶还君微顿,淡道:“没什么,想是被梦魇住了。”
花一色正欲说些什么,那大厢门恍进两个人影,却是纪焉与封竞,纪焉于前,似有事要向花一色禀告,一眼却见到一旁研墨的叶还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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