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学的,不是感受剑阵,不是辩别剑阵,更不是让剑阵融入你,而是将你自己变成剑阵,成为剑阵的一部分。”
“玄机在哪里?你就是玄机!”
陆云柏不停提点,微风吹过,台边的一柱黄香落了一截枯灰。半晌,陆云柏冷眼定论道:“陆芷清,你的悟性,太差了。”话音刚落,陆芷清手中亮剑突动,身体微偏西南由下而上一招斜掠!剑气穿凿人墙,迸破一道口子,那环绕绵密的剑影顷刻间如断了线的珍珠,迷障一去,一剑一光皆是清清楚楚。陆芷清趁势御剑急旋,一时间削铁如泥,丁铛一阵乱响之后,七把剑纷纷落地成墟。
“也许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差。”陆芷清收剑于背,七名剑侍躬身退远。陆云柏闻言不以为意,看着皱眉疲累的陆芷清没有一句安慰的话,拨出一旁插在香炉上的三根残梗,冷道:“依旧是三柱香时间。陆芷清,你没有一点进步啊。”
陆芷清没有做答,任身体疲累,汗水湿身,依旧目光坚定,神色沉静。路过陆云柏也不看他,只道:“走吧,师尊。”
“练第八式能都练到走火入魔,破一个剑阵,要用三柱香时间。说你没有进步你竟充耳不闻。芷清,说实话……”陆云柏转过身,道,“你也不可能有什么进步。因为你的资质是如此平庸。”
陆芷清闻言半晌不语,突得手腕一动,亮白的利剑朝陆云柏直刺而来,眼见那剑尖就要穿头而过,却又在陆云柏眉心三寸之处蓦地制住。“师尊。”她声音冷冽,不失沉稳,“何必如此,我是你唯一的徒儿不是么?”
“我能教你的已教你。非你苦心不足,实乃天份不够。”陆云柏对那直指眉心的剑尖视若无睹,“也许你不适合练我的独日剑法。”
两者对立无言之际,武场百阶之外突来一柳衣小婢,正是陆芷清的贴身侍女晚儿。她步履匆忙,脸上之色不知是惊是喜,近得武场在阶下慌乱福了福身子,大声道:“堡主,方座使回来了。”
陆芷清闻言不禁浑身一颤,立即收剑,几步下得石阶,强制镇静轻声问:“是……真的?”晚儿点了点头,笑道:“正在客房呢。”话音未落,陆芷清已转身朝客房而去,没走几步,又突得顿住正色问:“你可有见她背一把剑回来。”
晚儿愣着头想了一想,道:“好似有的……”陆芷清闻言转身又走。晚儿连忙跟上,见陆芷清越走越快,不禁一边小跑一边轻声道:“堡主,慢着点。”却听陆芷清呵笑一声转过头来,一路退着走,整个人都轻跳起来。“她样子有没有变?脾气有没有变?她说了什么吗?”不等晚儿答话,又突得俏声道:“我就知道,这人迟早会回来!”
晚儿不免一惊,只觉这大半年都没见陆芷清这般高兴过,开心带点得意算计的语调,倒有点以前无忧无虑做大小姐时的影子。
84
程澜 。。。
话说半年时间,九华堡大门的十八门侍已全换了人马,方小寂带水十方初到时十八门侍竟无一人认得她,直到通报了姓名等了近一刻钟,才有一女子慢慢过来,打量了她两眼,淡淡道:“跟我来。”
这女子她也不识,之前从未见过。看着一身轻飘白衣,头发简单后束,装扮与自己有七分相似,方小寂心里莫明觉得别扭。不过那女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一双眼睛却是时不时地往方小寂身上瞟,想来也存着“没事干嘛学我穿衣”的想法。
九华堡颇大,廊苑错列,分径纵横,可毕竟在九华堡生活了十多年,去客房的路虽远,方小寂却是闭着眼睛都能走对一百遍。她本不需要引路的,走到长廊分岔路时她习惯往左边走,但那女子却将她往右边大路上引,方小寂本想说“从这走比较近”,可一见那女子淡漠疏冷的表情便什么话也不想说了,一路安静地跟随,手里牵着水十方,乖乖做一名人客。
期间路过以前叶还君所在的上景楼,方小寂看那楼前有门侍分列,不禁问:“这楼里现在住了谁吗?”那女子回头看她,淡淡道:“住程公子。”方小寂闻言想了一想,却是不记得九华堡有什么姓程的公子的,当下不禁追问;“哪个程公子?”那女子奇怪地看了她两眼,却没再说话。做为客人,问这种话确实越线,方小寂见她不答,便也识趣不问了。
直到了陆芷清的苑口,才见到了正等在门口的晚儿,那晚儿是陆芷清的贴身人,跟了陆芷清五年,与方小寂自然十分熟识,一见到她便连忙跑上前来,拉住她的手极开心道:“真是你!门侍说有一名叫方小寂的要见堡主,我真不敢信,堡主找了半年的人竟回来了!我还以为是哪个同名同姓的客人呢!我真是想你……”说着竟哭了起来。
这以前相处的时光毕竟是有感情的,见晚儿这幅模样,方小寂又怎会无动于衷,心内一酸,差点也要惹出点眼泪来。晚儿擦了眼睛,才注意到方小寂身后的少年,不禁问:“这小少爷是谁?”说完不等方小寂回答,又自顾责怪:“哎呀我问这些做什么!先让堡主知道你回来了才好!”说完朝那位引路的白衣女子福了一福,道:“谢傅座使将人领过来,堡主现下正在武场,我去请。傅座使不是有事要向堡主禀告?可要入客房一起等候,还是去书房等?”
那被称傅座使的轻嗯一声,淡道;“一起等吧。”晚儿应了一声便寻陆芷清去了,三人一同入了客房,方傅两人对椅而坐,都是白衣黑发,若不是方小寂脸上还多了一面绸巾,真和对镜没什么两样。房内两位茶侍过来添茶,方小寂止了茶侍倒茶的手,轻声道;“不用。”那两位茶侍微微俯身答应,又过去替姓傅的女子倒,只得一声冷语:“不必。”
片刻钟过去,两人没说一句话,水十方固执地站在方小寂椅后更是一点声音没有。这光景,那女子一脸漠然不在意,方小寂却是尴尬不已,她呃了一声,问:“你何时进堡来的?”这本是想找个话题,不想听在对方耳里成了越踞的质问,那女子微微别过脸,竟也不理她。又是半刻沉默,正当方小寂想着要不要再找个别的话题的时候,门口大步进来一人,描竹清衣,却是一身汗水淋漓。
方小寂慢慢站起来,只觉半年不见,陆芷清长高了很多,皮肤稍暗了些,眼神沉了些,衣着气质也变了很多,单是迈槛一步,看着都比以前缓稳从容。
“堡主。”那被称做傅座使的女子见陆芷清半天不说话,上前几步,便要开口告事,却被陆芷清一手示下。只见她走近方小寂几步,冷声质问道:“方小寂,你可知罪?”房内之人闻言都是一惊,方小寂更是不知所措,心道九华堡这半年人侍面孔变了不少,不想连陆芷清的脾性也变了,她自然是想过陆芷清会怪罪,却没想会这么迅速直白,当下呆愣一顿,半天才反应过来,退后两步,道:“我知罪……”
“你真是一点没变。”陆芷清突来一句,上前紧揽住方小寂的肩膀,歪头轻声道,“那你可知我会想你?”方小寂不想她语气态度一时之间会这般大转,恍如小时候阴睛不定的大小姐脾气,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真情假意让人摸不清楚,当下不禁僵了身体,轻声道:“我知道……”陆芷清闻言轻推了她一把,斥道;“那你还敢这么长时间不回堡?!说是去盐城拜亲,却是半年连一封报安的信都没有,你可知我派过多少人去盐城找你!”
“我是因为……”方小寂退后几步,想解释,又记起与柳回春的约定:决不向外人透露在海雾林见到的人和发生的事。思虑再三不得借口,又不善撒谎敷衍,一时间只“我”个不停,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陆芷清见她这般,心里也不好受,她本来是满心欢喜的,怎么两句功夫就弄得她这般为难,自己这般不快?陆芷清心里叹了口气,也不想再追究这个问题,眼光一低,才注意到方小寂身后有个人,好似也穿着白衣,瞧他躲躲藏藏,形态又颇为细廋,还以为是个女孩,不禁问:“这小姑娘是谁?”
方小寂往后一看,拉了水十方出来,道:“不是姑娘,是个男孩呢。”见陆芷清颇为疑惑,解释道,“是我路上遇见的,我见他命苦,与我又极有缘,便一直带着他。”陆芷清闻言轻嗯了一声,似乎兴趣不大,见他一身脏污,便吩咐一旁的晚儿去带他清洗。晚儿得令来牵他,水十方却是拽着方小寂的衣服不放,方小寂摸摸他的头,轻声道:“别怕,去和晚儿姐姐洗一洗,你的脚都磨烂了,不好好上药到时可麻烦了。”那水十方果然十分听她的话,乖乖便随晚儿去了。
水十方一走,陆芷清上前正欲再说,话到嘴边,却见方小寂不着痕迹地慢退了一步,她心中莫明一紧,道:“你怎么了?你怕我吗?”方小寂闻言抬头,尚不知陆芷清所指何意,却突听陆芷清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生气了?我与你开玩笑呢小寂,你怎么连我的玩笑都分不清了?”方小寂勉强一笑:“不是的,堡主。”陆芷清听了这句话只觉耳磕得很,半晌反应过来,道:“你怎么不叫我小姐?别人叫我堡主我已习惯了,只你这样叫,我却不习惯。”
方小寂不知该回什么话,陆芷清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好了好了,瞧你出去一趟怎么就拘谨成这样了?弄得跟堡里其它人一样。我不问了,不问了,回来就好。”见方小寂一身风尘未洗,疲累之色甚重,道,“先回你的院子吧,依旧是原来的屋,里面东西我一点没动的。你先洗一洗身子,休息一会,晚上到我书房来。”
方小寂见陆芷清神色宽松,心下轻了不少,她确实也累极了,当下道了声:“谢谢小姐。”转身便往自己的院子走了。
看方小寂走远,陆芷清慢慢踱到门口,轻声问立在一旁许久的白衣女子:“你可有见到她眼下微露的疤痕?”那白衣女子一愣,道;“属下不曾注意。”
“我猜她脸上应是不小心留了什么疤痕,才会一直以绸蒙面……”陆芷清兀自说着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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