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午饭,韩氏照例小憩了一会,陆婧婷回到自己房中,没有让春喜给她铺床,而是将那只匣子拿出来,仔仔细细地算了一笔账。
大通银号的银票一千三百两,银锭子加上碎银子有七十六两,至于那些田契都是到了年底才能收的。之前,成亲时的礼金银子,全部都是由她自己收着的,零零总总加在一起也不过五百两。
算完了银子,陆婧婷又让春喜将之前收的贺礼,归置之后列出一张清单。
陆婧婷接过清单一看,顿时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清单上的礼物,正可谓是千奇百怪,应有尽有。除了好些名酒,名画之外,竟然还有人送了好几张狐狸皮,还有一张极其罕见的连斑斓虎皮。
春英胆子小,一见着那狐狸皮和虎皮,便吓得腿都发软了。陆婧婷却是觉得十分稀罕,将那虎皮抱进怀里揉搓了一阵,感慨道:“冬天穿上这样的好皮子,就算是再冷也不怕了。”
春英躲在春喜的身后,小声道:“夫人,这会还在盛夏呢。您。。。还是先收着,待到天冷的时候再拿出来吧。”
陆婧婷见她这般害怕,不免故意道:“这么好的东西,干嘛收着,我要将它铺在软榻上,天天看着才行。”
春英闻言,想着自己每天出入的时候,都要见到这个可怕的东西,脸色都有些白了。
春喜见状,忙轻轻地拍了她一下,含笑道:“瞧你吓得那副样子,夫人跟你闹着玩呢,你竟还当真了。”
陆婧婷微微一笑,将那虎皮搁在一边,“才一张虎皮就将你吓成这样,要是见了真的老虎,你得变成什么样子啊?”
春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奴婢从小胆子就小,就算是看见一只老鼠从脚边儿溜过,也要偷偷怕上一会儿。”
陆婧婷吩咐春喜将虎皮叠好收起来,跟着看向那几张狐狸皮,略想了想道:“春喜,哪天你出去的时候,帮我打听打听,看看城内那家的皮货卖得最好?”
春喜闻言,微微一愣,忙道:“夫人,这么好的皮子,您不是准备要卖了吧?”
陆婧婷抚了抚那软柔柔的皮毛,“我不是要卖,只是想请位裁缝师傅将它做成一件大氅。”
春喜闻言,犹豫片刻,毛遂自荐道:“夫人,您若是信得过奴婢,就请让奴婢试一试吧。”
陆婧婷疑惑道:“你做过皮袄子之类的衣服吗?”
春喜上前一步道:“几年之前,奴婢曾经给二爷和三爷做过皮袄子,方便他们去北方进货。奴婢想,外面的裁缝手艺虽好,却免不了要偷工减料,不如您让奴婢先试一试。”
春喜将那几张狐狸皮,一一铺展开来,比量了一会,才道:“这些料子,除了够做大氅之外,剩下的边角余料,没准儿还能再给您缝制一件坎肩呢。”
陆婧婷自然信得过春喜的针线手艺,于是,满意地笑了笑:“好,如今离着冬天还远,你拿回去慢慢合计着做。”
春喜闻言,收拾起狐狸皮抱在怀里,含笑道:“夫人放心吧。”
随后,陆婧婷将贺礼分成三份,一份是不轻不重的小物件,只管托人卖出去,倒也省了地方堆着。一份是精致的书画和花瓶,暂时全都送到书房。最后,剩下的就是一些比较贵重的,陆婧婷将它们分门别类地收好,以免新来的下人们笨手笨脚,磕着碰着。
如此收拾得当,已是申时一刻了。陆婧婷赶在晚饭之前,把小厨房的厨娘和下人全都叫到了跟前说话。
那厨娘姓梁,原是从湖州府将军府过来的,最擅长做面食。陆婧婷询问了她,关于江淮扬的饮食习惯,那梁氏想了好久,方才开口说道:“世子爷,从小就是胃口好的孩子,几乎是不挑食,要说不喜欢的吃食,奴婢实在说不上来。奴婢只知道,世子爷不太喜欢吃酸。”
陆婧婷闻言,微微有些意外,原想着像是江淮扬这样的世家子弟,一定会在饮食上十分挑剔。
陆婧婷接着道:“府上每天的伙食费,大约是多少银子?”
梁氏不假思索道:“之前是每天是三两银子,现在是每天八两。”
陆婧婷闻言,微微吃惊道:“每天八两银子,一天不过才三餐饭,是不是有些太多了些?”
一天就要八两银子,那一个月下来,光是吃饭不就要将近三百两银子么?那江淮扬每个月的俸禄,岂不是都要搭在这上面了。
陆婧婷微微有些生气,之前在自己家里,她也曾经见过姑姑算账,整个陆家上上下下,两房院子的主子和下人,每天的伙食费加在一起,才不到十两银子。
梁氏闻言,连忙解释道:“夫人,奴婢每天买菜的账本都记得清清楚楚,您和世子爷的每一顿饭都是看着四荤四素外加一汤准备的,而且,有时还需要临时做些点心和汤水。”
陆婧婷见她诚惶诚恐地样子,略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们每天的伙食是什么标准?”
梁氏咽下一口唾沫,“小的们都是每天三餐,早上是稀饭和馒头,中午有时将就着主子们的剩菜,倒也无须再另外做了。”
将就?陆婧婷闻言,眉头微微一挑,看向梁氏的目光犀利,道:“在我进府之前,世子爷也就回来的次数,寥寥可数,连家门都不沾的人,哪会有什么剩菜剩饭让你们来将就?自己嘴里每天吃的是什么,心里面也都该有数才是。”
梁氏听了这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陆婧婷看了看她,又继续道:“过去的事情,我就不再细问了。从今往后,你们最好把自己的手和嘴都管严实了。”
“我和世子爷两个人,每顿要吃八道菜,实在太过了。从今晚开始,从四荤四素,改成两荤两素,没有特殊吩咐之前,每顿只要有了鱼,就不要有鸡,只要有了羊肉,就不要有牛肉,每一样都错开来做。至于伙食费,自然也要往下减,之前是三两,那现在也是三两,不许多浪费半个铜板。”
☆、第八十二章 当家(三)
那梁氏之前还以为这位新夫人,年纪小,心肠软,日后掌了家,自己手中的好处只会多,绝不会少,但今日的所见所闻,却是让她不禁急出了一层冷汗。
陆婧婷之前跟在家里人身边,也学了不少的治家手段,可以说是受益良多。
厨房的账理清了之后,剩下的便是极为琐碎的小事了,灯油钱和煤炭钱全部交给苏妈妈来管,她素来算得精细,让人放心。
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陆婧婷方才当了一天的家,便开始觉得前路漫漫了。
天黑之后,陆婧婷倦倦地歪在软榻上,看向春喜问道:“新来的那几个人住的怎么样?”
春喜回话道:“瞧着都还算老实,奴婢让她们都好好梳洗了一番,饭也管饱了吃,这会都在后面的厢房里收拾床铺呢。”
陆婧婷揉了揉太阳穴道:“你多上点心儿,新人底子薄,带起来不容易。”
春喜微微笑道:“夫人请放心,奴婢心里有数。”正说话间,江淮扬从外面回来了。
春喜连忙出去烧水,陆婧婷则亲自从软榻下来帮他更衣。
江淮扬见她微有倦色,便问道:“你今天在家干什么了?”
陆婧婷将他脱下的官服挂在衣架子上,用热水浸了手帕给他擦了擦手,“也没做什么,就是理了理家事,招进来了几个下人。”
江淮扬点头,方才回来时,他已经在院外看见了好几张生面孔,想来都是今天刚进的。
陆婧婷给他擦了手,又换了手帕给他擦了擦脸,“娘吃过晚饭之后,便说有点乏,早早就睡下了。”
江淮扬一听不用过去请安了,便换了衣裳和陆婧婷面对面坐着,想要陪她说说话。
陆婧婷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心里却惦记着待会要端上来的晚饭。
果然,江淮扬看着明显缩了水的晚餐,暗觉纳闷,陆婧婷不由开口道:“白天的时候,我问过小厨房。咱们家每天的伙食费是多少?世子爷想不想先猜猜看?”
江淮扬夹起一块红烧鱼放进陆婧婷的碗里,稍微想了想道:“这个你可算是问倒我了。”
陆婧婷放下筷子,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八的手势,含笑道:“八两银子。”
江淮扬闻此,微微有些意外。
陆婧婷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继续道:“我未进府之前,每天不过才三两,可是如今却翻了一倍。所以,我吩咐厨房的人。还按着之前的份例准备,不要浪费。”
江淮扬望了陆婧婷一眼,笑道:“这些事,你做主就好。”
陆婧婷提起茶壶,给他满上茶杯,问道:“世子爷不会觉得菜色单调吗?”
江淮扬闻言,捧着热茶,笑道:“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什么人吃。”说完,他抿了一口茶,身子微微前倾,继续道:“有你陪着我,就算只吃一碗白饭,味道也是甜丝丝的。”
陆婧婷弯起漂亮的唇线,微红着脸,嗔了一句:“油嘴滑舌。”
江淮扬不禁笑起来,重新拿起筷子道:“快吃饭吧。我家的小娘子。”
每天卯时二刻,江淮扬便要起床,准备进宫上朝。陆婧婷坚持天天陪着他一道早起,待他走后,也不好再睡,只能合衣在软榻上眯上一会儿。
这天清早,府门外一早来了人送信,新来的小厮不认识他,只把他留在门外,只管接了信送进来。小六子一见是从湖州来的信。忙那小厮道:“小子,快去把送信的人请进来。”
小六子将信交给春喜,春喜又将信交给了陆婧婷。
一看是家里来的信,陆婧婷顿时高兴起来,匆匆拆开来一看,只见是沈氏亲笔写来的平安信。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话语,虽只有不到两篇的信纸,陆婧婷却是看了一遍又一遍,不舍得收起来。
沈氏说,家里一切都好,哥哥陆靖南和陆竚已经回了书院,陆婉婉因为不见了她,每天都要伤心好一会儿。。。。陆婧婷想着家人,想着家里的一切,不免红了眼眶。
春喜在旁,忙出声劝道:“夫人别难受了,下个月您和世子爷就能回去了。”
回门的日子,是定在了满月。陆婧婷还需等待二十多个日夜,才能回到湖州的家,才能见到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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