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海棠抱着匣子,捂住肩上的伤口,狼狈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语嫣才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短短几分钟,竟然耗尽自己全部的体力。
她虚弱的闭上眼睛,听着碧月殿宫门外那异兽的嘶吼,楼语嫣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整个人陷在一片浑噩之中,直到阿梨折回来。
“语嫣,语嫣,你怎么了?”迎着阿梨关切的目光,她在缓缓回神,“良药到了吗?”
话音未落,门就开了,夹着一阵风,良药带着守卫闯了进来。
借着阿梨的搀扶,语嫣缓缓站起来,迎上良药愤怒的目光,“人,已经走了,有本事就让你的神兽追到她!”
“你……”良药看着语嫣那张冰冷的脸,除了愤怒还有心疼。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关系,怎么就会走到这一步?
可她还是那个语嫣,倔强的语嫣,身份不同的只是自己。彼时,自己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和萧天逸叫板。此时,自己站在她的对面,看着她和自己叫板。
距离近了,心,却远矣!
“如果孤放过他们,你能不能留下来?”这个问题很傻,虽然明知道很傻,良药还是想问,他想要的从来就只是她。只是突犹子民的安乐,是他终生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会!永远不会!”语嫣看着他一字一顿,她的小良药睡着了,睡在心灵深处盛开的那片荷塘月色中。眼前的这个,是突犹的王,不是她的良药。
“来人,带着猛士去棠梨阁门口守着,一旦有异动,就踏平棠梨阁!”他的声音如铁,掷地有声。
关心则乱,阿梨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这次换语嫣用力的回握她。她看着语嫣的唇角,飞扬着一抹释然的笑意。
“棠梨阁的后院,种了一棵鞠菊木,就和碧月殿庭院中的那棵一样,你的猛士不会进去的!”语嫣淡看着良药的眼神从愤怒到震惊,脸色也变得苍白。
猛士,就是那头浑身绿毛的怪兽的名字。而鞠菊木是它惧怕的东西,所以,它追着海棠到这里,就一直在门外徘徊。
“别忘了明天继续给我治病!”语嫣倚着门框,看着他拂袖而去。其实,棠梨阁的后院根本就没有鞠菊木,她只是在赌他心里是否还有一点良知,还会不会心虚。
她看见良药的肩膀明显的耸动了一下,自己的心也跟着微颤,心里默念着,“乖良药,姐姐一定会把你唤醒的!”
————
依旧泡着药泉,吃着送来的那些补药,只是良药不再给语嫣针灸,他已经将针法传授给春晓。
他只是每天过来坐坐,也不说话,为语嫣请完脉就走,这样的日子一转眼就过去大半个月。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可语嫣心知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和海棠通过几次消息,萧鶹已经醒了,但身体尚弱,只能留在突犹静养,萧天逸已经返回滇南,承担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因为萧灏远病危。这个消息确凿,因为传讯的人是沐非。
语嫣透过窗户,看着庭中的鞠菊木。说到底,良药还是心疼她的。鞠菊木是用花盆移栽过来的,搬来不过几天,那时候,他一定是真心想为自己解毒,只是不知道现在这一点有没有改变,“阿梨,我觉得冷,你把门关上吧!”
“属下来!”春晓从外面蹦回来,小脸冻得发红,眼角却写着兴奋,手中握着一卷发黄的书。
“你手里拿的什么?”语嫣扭头看着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春晓心思纯净,大大咧咧的将手中的书卷呈给语嫣,“医术,王上借给属下的!”
“他对你很好吗?”这段日子,良药没来烦自己,更多的时候都是传授技艺,让春晓照顾自己的身体。语嫣认真的翻着书,问得很随意。
春晓低头搓手,笑得心虚,“哪有什么好不好,就是教属下一些医理针法,只愿属下能照顾好姑娘罢了。”
语嫣的手停在最后一页,唇边浮起一抹冷笑,这一页的纸张和前面是不同的,显然是故意做旧之后补上去的,“是吗?”
“当然,依属下看,他大概也被姑娘迷住!”春晓笑着一派单纯,“不过,姑娘真真是属下见过最美的女人。”
“好好看书,看看里面有没有能为我治病的良方。”语嫣将书递给春晓,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但愿她永远不会看见良药阴暗的那一面。
“是,属下遵命!”春晓抱着书,顽皮的吐了吐舌头,闪到一边。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阿梨看着笑意在语嫣的脸上枯萎,渐渐被忧虑取代。
语嫣揉着眼睛,露出疲惫的神态,“我觉得我们漏掉了什么,但是又说不清是哪里,总感觉有大事发生。”
“是不是在这里待太久?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阿梨探着语嫣额头的温度,很正常,不解她为何有此感慨。
语嫣摇头,到底是什么呢?良药、萧天逸、滇南、突犹、中毒、神兽、天山雪参!
对,天山雪参!世上只有两棵的天山雪参,一棵在突犹,一棵在天凌。
“快,你通知海棠,密切关注天凌的动向,尤其是和突犹的来往。另外通知沐非以月潇的名义传讯给楚玄灵,就说突犹居心叵测,让他保持距离。”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语嫣的手在袖中拢紧。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的事情,她竟然忽略三国鼎立中至关重要的天凌,贸然将棠梨阁的重心转移到滇南和突犹。这半个月良药的冷淡,极可能不是因为那日的争执,而是因为他正忙着别的事情,比如拉拢天凌,对抗滇南。
语嫣收拾心情,在庭中漫步,大概真如阿梨所说,自己是在屋里闷太久,所以脑子才会不好使,“春晓,你去帮我请良药过来!”
“是!”春晓刚走几步,又折回来,“你确定不需要阁主陪同吗?”阿梨再三叮嘱,非不得已,不准良药单独见语嫣。这一点,春晓一直记在心上。而从那夜之后,良药真的撤走了碧月殿的宫奴。
“不是有你在吗?”语嫣一笑,淡去她的疑虑。
“是哦!”春晓挠着头,憨憨的笑着跑出去。
在她身后,语嫣的脸色冷下来。如果事情真的如她料想的一样,良药煞费苦心为她设计的这座宫殿,就再也住不下去。自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咳咳……”
听到身后的咳嗽声,语嫣回头,看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最诡异的是大白天的他带着帷帽,出于本能的抵触,她后退一步,“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并不回答,只是掩着嘴继续咳嗽,一步步逼近语嫣。
垂下的帷帽遮住他的大半张脸,口鼻又被掩住,语嫣根本看不出他的样子,只觉得身段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到底是谁?”语嫣退了几步,内心的强硬渐渐战胜恐惧,心静下来,她忽然想起来这儿的目的,“你果然没死!”
闻言,那男人停下脚步,掩着嘴的手也放下来,露出爬满伤痕的脸和诡笑的嘴唇,“变得这么聪明,你又是谁?”
他的声音沙哑着,就像自己嗓子没恢复的那段日子,这说话的口吻很熟悉,但声音完全对不上号。语嫣抱着双臂,冷冷的审视着那个人。她刚才的话,只是诈他而已,她现在能确定这个人,一定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
“我是谁,你不是最清楚吗?”不会错失这个机会,语嫣继续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让他分不清虚实。
不过,两句话,她的打算已经被黑衣人看穿,他唇边的诡笑更深,再次抬步向语嫣逼近,“既然如此,那么我,你也应该最清楚咯!”
那意味深长的笑意,配合着他脸上那些伤痕,让语嫣觉得喉咙一阵发紧,他好像从地狱业火中爬出的恶鬼,让人作呕。
“既然都这么熟,那你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语嫣止住心颤,沉着的后退,只盼着春晓或者阿梨尽快赶回来。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但和自己有关系,也一定和良药的转变脱不了干系。
那人不再回答,只是嘿嘿的干笑,因为声音沙哑,听起来格外毛骨悚然,大白天的也让语嫣感觉到一阵冷意。
VIP24 天价弃妃
语嫣不敢跑,因为一旦打破这一进一退的平衡,后果不堪设想。如果对方的目的是取自己的性命,那么就会立刻出手,加速死亡;如果对方只是威胁恐吓,这一跑在气势上就弱下去,不利于谈判周旋。
“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想怎么样?”丝绢在她的手中被捏变形,这份恐惧不仅是来自她自己的感受,也是属于真正楼语嫣身体的反映,一个令她们同时恐惧的人。
“你这个祸世妖姬,引得三王同抢,毁这天下太平,坏我一世清誉。”那男子收起笑意,语气中透出狠绝,“我要杀了你!”
他加快逼近的步伐,语嫣也加快后退的步伐,她梳理着话中的关键词,回想这些词跟什么人有关。
祸世妖姬,像是萧灏远给她的‘美名’,曾数次出现在他派来的刺客口中。虽然她没有见过萧灏远的脸,但他的身材明显比眼前的人高大很多。那这个人到底是谁?
相持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退到绝路,语嫣身后是高高的宫墙,“你杀了我,你也逃不出去!”
“逃?我为什么要逃?”看着语嫣想要逃开,他迅速的扳住她的肩膀,将她抵在墙上,一双苍老如树皮的手掐住她白皙的脖子往上提,“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呼吸被扼制,语嫣的脸迅速的泛红,脚跟已经离地悬空,她拼命的踢打黑衣人的身体,但根本没有任何效果。望着空荡荡的宫门,语嫣的脑子混乱不堪,她就要死了,她救不了良药,帮不了楚玄灵,再也不能和萧天逸在一起了。
黑衣人的笑声越老越大,笑容越发狰狞,语嫣不再攻击他的身体,而是拼劲最后的力气,掀开他的帷帽。
那是一张惨不忍睹的脸,没有头发,没有眉毛,没有睫毛,光秃秃的脸上全是被火灼烧的痕迹,已经辨不出从前是何等面目,但是语嫣认得那双眼睛,那双永远泛着精光的眼睛。
“父……亲……”
帷帽被掀开,冬日里没有温度但依旧白亮的光芒让楼敬之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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