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地宫的门完全阖上,良药也失去所有的力气,放任语嫣跪在地上,拼命的拍打着地宫大门,泪流满面。
她爬过去拍打石桌,她记得昨晚就是这样进入的,可一个三下,又一个三下,只拍到双手发红,那门还是纹丝不动。
语嫣那句‘我恨你’深深的刺伤良药的心,可他不能就此放弃,他打起精神扶起语嫣,“刚才冲进去的那个人说,城外十里,破庙相见,是不是在哪里还有出口?”
语嫣胡乱的抹着泪,良药不认得,可她认得,那声音是沐非。对,沐非说城外十里,破庙相见!好像濒死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语嫣像孩子一样抓住良药的衣袖,“走,快走,我们去城外。”
语嫣拼命的抽打着马臀,恨不能给这马插上翅膀。来到这个世界,对她最重要的人,全都埋在那个地宫里,她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不敢相信,如果在城外十里的破庙,他们无法相见,将是怎样绝望的场面。
可越是害怕,就越是惨烈,直到夜幕降临,这座所谓破庙还是悄寂无声。语嫣像个疯子一样,一面哭,一面在破庙的地上、墙角,这里敲敲,那里摸摸,累得走不动,她就在地上爬。良药实在看不下去,抽出袖中的银针,将她扎晕。
他守着语嫣,守着破庙,一夜未眠。终于在天明之时,听到一声巨响,破庙地陷,滚滚烟尘中,大批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沐非抱着海棠,春晓扶着阿梨,萧天逸手上拎着楼敬之的头颅,带着棠梨阁众人和幸存的侍卫走向初生的朝阳。
————
语嫣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海棠,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刺杀失败,楼敬之将一腔愤恨,悉数发泄在囚禁的棠梨阁众人身上。海棠性直,各种嘲笑辱骂,楼敬之一怒之下,割去她舌头,让她从此再不能说话。牢房中没有医药,从第二天开始,海棠就陷入昏迷,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
“她会醒的,春晓和良药都仔细检查过了。”萧天逸靠着语嫣坐下,抱着她的肩,埋头在她耳边厮磨,“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要顾着自己的身子。”
谁也没想到,变成的那一夜,语嫣竟然珠胎暗结,连月的奔波,舟车劳顿,小东西在娘胎里竟然完全扛住,好像从小就承袭了语嫣的执着不屈。
萧鶹端着水盆进屋,“夫人,你下去休息吧!属下想陪海棠说会话。”
语嫣点点头,让出床边的空位,扶着萧天逸的手离开。出门时不舍回望一眼,萧鶹正拧干帕子为海棠擦脸。这个男人,海棠没有选错,他们之间或许没有爱情,但拥有相濡以沫的亲情。而自己这两世的缘分也终于终结。
萧天逸兑现他的诺言,将滇南还给楚玄灵,带着语嫣在百花谷结庐而居,这里承载了她们美好的回忆。
“语嫣,阿梨有信来!”春晓晃着手中的信笺,从花海中跑来,笑得热烈张扬。
“春晓,你等等我。”她的身后,良药紧追不放,“你还没有告诉我,昨天那个毒到底怎么解呢!”
拆开绘着梨花的信笺,洁白的宣纸上只有一句话: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刚毅的字体,一看就出自沐非之手。
语嫣仿佛看见,一望无垠的沙漠中,夕阳将碎金洒满大地,两个分不清情感归属的人,骑着骆驼,并肩而行。
“希望他们能在旅途中遇到志同道合,相伴终生的人!”萧天逸揽着语嫣的肩,相视一笑。
“或许,他们俩凑合一下也行,”春晓捂着嘴,笑得猥琐,“反正他们都喜欢月潇公子,有的是共同话题!”
肆意的笑声惊飞花间的彩蝶,回荡在百花谷的上空,久久不散。
(全剧终)
第六卷 缘。由来如是【番外篇】
☆、番外之梨花飘零【上阕】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是下等的琴姬,只因弹错了一个调,被妈妈赏了一顿鞭子关在后院的笼子里,饿得头昏眼花的时候,一把折扇挑起我的下巴。面前的少年,不过七八岁,一身华服,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好像来自神祗的童子,眉宇间全是威仪和孤傲。
他说:你可愿跟我走?
他的声音又脆又甜,很好听,好像仙乐一般。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下子就哭了,仿佛生来就是为了等待这个声音,只一个眼神,便能叫我上天入地。在这之前,就算被妈妈打得皮开肉绽,几天几夜起不了床,我也不曾流过一滴泪。
看着他身后的侍卫劈开笼子,看着他解下披风,悉心的为我遮住身上的伤,心知道,这一生无论生死,自己都是他的人。
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中,他牵着我的手,从容离去。我看着他的后背,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只觉得那一路,繁花似锦。
他找最好的琴师辅导我的琴技,他找最好的师父教我武功,训练是严酷的。可他说: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将来才能保护我。这句话是支撑我的全部动力,终有一天,我成为天凌最好的琴姬和最出色的杀手之一。
喧天的鞭炮和锣鼓声中,第一间棠梨阁隆重开业。
那一天,我也知道,他身边还有一个比自己更出色的杀手:海棠。那个美得招摇热烈的女子,永远一身红衣,笑颜如花,人如其名是一朵招摇在风中的血色海棠。
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海棠肆无忌惮的挽着他的手,跟他出双入对。
望着檀木匾额上那三个烫金的大字,我心如刀割。不管自己如何努力,都只能屈居在海棠之后,如同棠梨阁永远不会变成梨棠阁。
我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为公子手染鲜血,餐风露宿;海棠在光亮的房间里,数着源源不断的银子,笑颜如花。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三年后,棠梨阁的分店已经遍布天凌的各个重要城镇。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样见不得光,更加见不到公子的日子,在那个春风沉醉的夜里,我将手中的任务交给暗阁中的弟子,一个人赶回京城棠梨阁。在海棠的房间里,我见到毕生难忘的一幕。
我的公子,披头散发卧在软榻上,海棠坐在榻前的台阶上,跟他吴侬软语,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阿梨?你怎么回来了?”
我突然的闯入,扰了他们的好事。海棠霍然起身,挡在我的面前,挡住我追寻公子的视线。这次没有招牌似的微笑,只有严肃中带着稍纵即逝的仓惶。
“你们在干什么?”房间里的气氛冷得像冰,我几乎能听见自己牙齿冻得打颤的声音。可我不远千里归来,不顾侍女的阻拦,冒失的闯入,就已经做好死心的准备。
我不会表达,一直只会用行动证明自己的真心,我以为有一天公子会懂,可看着无数鲜活的生命死在自己的剑下,我怕自己终有一日也会沦为别人的剑下亡魂,再没有开口的机会。
“与你无关!”海棠顺着我的节奏左摇右走,挡住我试图追随公子的视线,“你应该去完成你的任务,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公子不是你私有财产!”我没有海棠那么好的耐心,也不懂那些圆滑世故,所以几番被她妨碍之后,我忍不住出手。
她的武功远在我之上,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没理由退让,我很快被她逼到门口。
“够了,住手!”
我们预备歇斯底里的第一战终于在公子清冷的声音中画上休止符。
“公子……”
海棠似有些焦急的回头,仍不甘的挡在我和公子之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忧伤在她身边蔓延开。她奇怪的失态和声音里的欲言又止让我不知所措,但很快我就知道,她是对的。
公子拨开她,站在我的面前,依旧是方才披头散发的模样,眉宇间依旧是从容的倨傲,可我再说不出一句话。那张脸还是我迷恋的,可垂下的青丝,分明属于一个女人,“你,你是谁?”
“月潇,公子月潇!”
他的声音依旧干净利落,宛如天籁,可此刻的我却希望自己在执行任务,从未回来过……
可月潇公子却没有给我任何退缩的机会,而是牵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已经没有力气,竟然搏不过她,顺势触到她的柔软,虽然只有一点点。我吓得直冒冷汗,好像被蜜蜂蛰到一样,快速的缩回手。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她的声音清冷决绝,“我和你,和海棠一样,我们都是女人,只是我认识她在你之前。”
“嘭!”我听见心底那个,梦碎的声音,血光四溅。
作者题外话:这是送给大家的,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宛如的支持,谢谢你们!
☆、番外之梨花飘零【下阕】
我拒绝所有人的探视,倦缩在昏暗的卧房里,回想这几年的点点滴滴,不是因为我羞于见人,而是因为我想见的人始终没有来,她再没有看我一眼!
那一日,迎来入夏后的第一场暴雨,我听见噼噼啪啪的雨声,忽然想到多年前练武不小心摔伤腿,她特意到深山中探视,她曾说:倘若你病,我不管多远都会来看你!
那场暴雨下了很久,我在雨中一直站到云销雨霁,可我没有生病,生病的是海棠,她在我的头顶撑开的红伞,重新照亮我的天。
她话:你的那点小心思,公子早就知道,是我一直不让她告诉你,你要怪就怪我吧!因为梦碎过,所以知道那种心痛!可你要知道,不管她是何身份,我们的命都是她的。
原来他们的那些亲昵,那些出双入对,只是一场戏,只是希望我有一天能够知难而退,这样便不会那么难受,可我偏偏没有领受这份情,还弥足深陷,引火*……
海棠的豁达和开朗,让我惭愧,我知道棠梨阁主这个位置非她莫属,了然一切之后,我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回到见不得光的地方,这次我甘之如饴,因为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公子。
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海棠传来密信:棠梨阁暂停所有生意,因为公子自杀了。
因为她也听见梦碎的声音。她最爱的那个男人,亲手下了一道圣旨,将她赐婚滇南王。当一个人为梦想孤注一掷的时候,她输掉的是整个世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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