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爷无可无不可,谁服侍都成。沈秀芹见他们达成一致,自然也不反对,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众人吃罢晚饭,病人也望过来,这就要走,沈秀荣和沈秀莲坐在沈老太爷身边,温情款款的说着安慰的贴心话:“爹,你就别多想了,好生养着,按顿吃药,回头我们再来看您。想吃什么,您就跟我大哥、老八说,或者捎话给我们也行,我们给您买……”
龚氏笑道:“二姐和小妹这话说得,倒好像我们舍不得一样,你们就放心吧,爹想吃什么,我们就是自己不吃,也会给爹买的。”
沈秀荣和沈秀莲还撒了两滴泪,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随同自己的丈夫走了。沈秀芹因为离的较远,家里又不是太繁难,因此是要住两天的。
院子里一下子就清净了下来。
沈老太爷烦闷的叹了口气,他现在看什么,什么不顺心,吃什么,什么也不香。如今半边身子不能动,就是吃饭都得人喂。
家里热闹,他只觉得心烦意乱,这会人都走了,他又嫌太过冷清。沈秀芹被请去东屋和龚氏说话,他这里没人在跟前,只得跟沈老太抱怨:“老大一家子都去哪儿了?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连面都不露?”
沈老太气道:“你就少操点心吧,老大去给你买药了,连饭都没来得及吃,老大家的也早就回去了,一口饭都没沾,就青玉在这陪着几个姑姑吃饭,亏得她小小年纪,还知道照应照应,你这会儿子又挑剔起老大一家来了。”
沈老太爷哪有不知道的,可是心里烦,又没处去撒心火,只好跟沈老太别扭着来,道:“你也是,着急忙慌让老大去抓药干什么?那么大个人,做事总也不过脑子,就差这么一会儿?”
沈老太闭嘴,懒的理他了。正说是他的理,反说还是他的理,总之就是处处都得依着他的意思。如今一病,身子不能动,脑子可没糊涂,也还能说话,气脉也足,骂人唠叨是一点都不受妨碍,他就更喜怒无常了。
沈老太叼着烟袋,抽着烟,看的沈老太爷眼馋,道:“抽抽抽,一会儿不抽你就受不了?”
沈老太不敢明目张胆的白他,只得扭了头,给他留了个背身。还说她,他还不是一天也抽抽抽。
沈老太爷看不着,可是鼻腔里全是烟叶子点着之后的淡香,更是抓耳挠腮,引逗的心里痒痒,便道:“你别顾着自己,倒是给我也点一袋。”
沈四海回来,把药送到沈老太房里,沈老太看他走的一头一脸的汗,心疼的道:“你倒是慢点走,瞧这一脑袋汗,快擦擦。”又紧着去端饭:“还没吃呢吧?赶紧的吧,肯定饿坏了。”
沈四海就靠着炕沿,胡乱的扒了一碗饭。
沈老太爷板着脸道:“今儿你就回去吧,明你来替老八。”
沈四海听的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回事。不过既然有人照看沈老太爷,他也就乐得回去'文、'松快松快。吃罢'人、'饭,就回'书、'了自己的院'屋、'子。听石氏唠叨完,他才恍然大悟。
石氏还在纠结这几个弟妹旁若无人,不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这么大的事也不跟他商量就擅自做主,沈四海却已经脱了鞋上炕,道:“你管他们呢,他们商量他们的,能不能行,可不由他们说了算,既是叫老八跟我轮换,那不正好吧,我这几天都没睡过囫囵觉,我先睡会儿。”
沈秀芹在这住了三天,就被接了回去,说是小女儿上私塾没人给做饭。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不过好歹住也住了,沈老太爷也似乎认了命,脾气没那暴了,心火不那么旺了,沈秀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沈四河不可能自食其言,倒着实踏踏实实的服侍了沈老太爷两晚,因着沈秀芹也在,沈老太爷没下死劲折腾,可饶是这样,沈四河还一直抱怨睡不好。
他服侍的并不太尽心,虽没当面抱怨,可是从头到尾一直沉着脸,行动之间也是动静极大,听的沈老太心惊肉跳。
沈秀芹见识过沈四海是怎么服侍沈老太爷的,两下比较,谁优谁劣,自然一眼即明,可她是打定了主意不再插手,因此痛痛快快的走了。
沈四河又勉强服侍了半个月,说什么也不肯再服侍了。他先是抱怨太累太辛苦,抱怨的急了,沈老太爷就骂他:“你大哥不比你岁数大?也是一连半个多月睡不好,却一个字都没说,怎么你就叫苦连天的?”
沈四河正好下坡就骇,耍蛮道:“他服侍的好,您就叫他一个人服侍你算了。”说完一甩手,回了自己的东屋,竟然不管了。
沈老太爷摔碎了一只碗,躺在炕上骂了半宿,第二天等沈四海来,就又跟他抱怨诉说委屈。沈四海唯唯喏喏,沈四河却坐不住了,他又打起了新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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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眼一个劲跳,跳的我心慌意乱,还倒霉的不够啊?烦死我了。欢这部作品,欢迎
073、谋算
073、谋算
沈四河想的新主意是分家。
这边的习俗,都是父母跟着最小的儿子过。长子、长媳成家早,早早的就分出去单过了,土地、家什,是按人口和老例分的,房子却由小两口自己操持。没钱便盖个小草房,有钱再翻盖,老两口就一概不管了。
但对于小儿子,这房子却是成亲时父母就出钱帮着盖的,以示对老儿子的溺爱,同时也附带了一点住的理所当然的意思在里面。
沈四海分家时只有两个碗,一个小小的八仙桌,就连小板凳都一个没能带走,唯一的两个板柜,还是祖上留下来的,老的不能再老,只是勉强油了一层漆,便以次充好,当作了他们成亲时的新房摆设。
到了沈四河成亲,屋里一色柜子、梳妆台、椅子、衣架、盆架等等都是重新找木匠打的,也一溜都是漆的新油漆,亮堂堂,那才叫真正的新房。
石氏不是没抱怨过,可是一想到将来沈老太爷两口是要跟着沈四河过日子的,人之常情,这会多讨好小儿子媳妇些,将来不至于看人脸色,过憋屈日子,她也能理解。况且她多少也对未来报着信心,如今一桌一椅,一木一柜,都是两口自己赚出来的,她也还算满足。
可是沈四河却因为沈老太爷这一病,萌生了分家的主意。
分开过,只要不在一个院子里,沈老太爷就不能颐指气使,名正言顺的使唤他。他愿意过去问个安,就过去,不愿意,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什么都听不见,落得个清净。
人要是耍起蛮来,什么仁义,什么忠孝,都没有自己的利益重要。
有了上一次自说自划的成功经验在前,这一次,沈四河也报了极强的信心,因此和陈病己谋划了两回,便定下了这事。
这次,根本不需要请谁再来做见证,陈病己自告奋勇的去跟沈四海知会这件事。
陈病己还是第一回进沈四海的小院。
土坯房都有些年头了,如果他没记错,还是青玉三岁那年盖起来的。当时沈四河年纪小,沈老太爷叫他过来帮着打打下手,他老大不情愿。
沈老太爷又气又骂,却也没有办法。
小院里一边是猪圈,外面是鸡窝,另一边是厢房,堆积着柴禾、农耕等杂物。西屋窗前,有棵不大的柿子树。
他一边打量,一边放重了脚步,问道:“大哥,嫂子,在家呢?”
石氏迎出来,道:“哟,老姑老爷来了,可是稀客啊。”
陈病己脸皮早就练出来了,要是能因为石氏这句话就觉得羞愧,那他压根就甭想在世面上混,别说石氏这话只是暗讽,就是明着指责他,他依然能笑的如沐春风。
陈病己施了个礼,道:“知道大哥大嫂忙,我来了也是填乱,要是这点子眼色都没有,我不是枉负了大哥大嫂的一番爱护之心了么。”
石氏气笑道:“早就知道你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堵的我没话说了。快进来坐,你大哥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进来等。”
陈病己穿过了堂屋,却没进屋,而是进到了后院。后院有口井,进两边是菜地,这会正酿着绿油油的小芽,一时倒看不清是什么菜。
石氏替他倒了盅热水,道:“怎么不进去坐啊。”
“这挺好,又通风,又敞亮,嫂子别忙了,我就是坐坐,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就成。”陈病己笑模笑样,一脸无害,端的是又谦虚,又忠厚。
石氏也就不客气,端了簸箕和小板凳,递给陈病己一个。陈病己还是不坐,就在井台上半蹲着。
石氏不知道他这般矫情是为了哪般,当下也就不客气,自己坐了,滤着豆子里的沙土,道:“小伟和小兵都好?”
小伟和小兵是沈秀莲和陈病己的两个儿子,如今也都有七八岁了。
陈病己道:“淘着呢,天天跟他娘在家里生气。”他的语气清淡,一时倒听不出得意和骄矜来。他的确是有资本骄傲的,沈秀莲肚子争气,前后不到两年,就生出两个大胖小子来,这在沈家来说,没一个人能比。
沈秀芹虽说也有两个儿子,但第一胎、第二胎都是女儿。下剩的沈秀荣、龚氏,都是一儿一女。
石氏倒是心里慨叹了一把。当着矬子不说短话,都知道她家是两个女儿,这有两个儿子的倒没有一点炫耀和轻视的意思,不能不说这陈病己是个心机深沉的厚道人。
“淘孩子聪明啊。”石氏毫不吝啬的夸奖着。
“聪明倒是聪明,就是太闹腾人了。”陈病己还是那样温和从容:“我就觉得青玉和青璧姐妹挺好,又文静,又温婉,又有书卷气,就和我大哥一样,一看就是个读书人。咦,来过几次,倒是都没看见二侄女青璧?”
青璧离家,村子里的人岂有不知道的?不过沈四海和石氏都故作淡然的说青璧是去外面读书了。村人们自是鄙薄不屑:“一个丫头片子,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你们死乞白咧的供她读什么书啊?”
石氏千篇一律只有一个借口:“孩子喜欢,就让她读吧,横竖一个姑娘家,也做不了什么重活。”
就是沈四河和龚氏也问过几回,石氏都一句话没吐口。
听陈病己这么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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