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似乎受了惊吓,猛的一抬头,眼睛里闪过一瞬的茫然,无意识的嗯了一声,才开口:“晓陆,我们两个的事,算了吧。”
轻轻的一句话,断成了三句,在晓陆听来就如同三个滚雷,轰轰轰炸在耳边,他脑子都木了,眼睛都有些充血,又是不解又是恼怒的问:“为,为什么?”
他知道自己不如人,可青玉也不是那些低俗的女子,要是嫌弃,也不会等到现在。
青玉看了看晓陆的眼睛。
其实她真的从来没有做过比较,拿晓陆和任舒啸。他们两个原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各有各的长处。
青玉从前不想,的确有受到心魔诱惑的原因。毕竟,任舒啸那样一个如灼灼日月的男子,愿意表示对她倾心,是任何一个怀春少女都无法抵挡的诱惑。尽管知道未必能得善终,可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想要挽留指间的温暖,即使那代价是燃指的疼。
她只以为,拥有的时间长一些,彼此的距离远一些,她就可以全身而退。
其实她一直是想退的,在靠近的过程中,她也知道有些模糊的,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横亘在她和任舒啸的中间。
任夫人的出现,是彻底将他俩分开的一把刀。不得不说,任夫人这种最粗暴最简单的方式最有效,青玉深深受到了羞辱,却也放下的痛快。
要非说她的错处,那就是她不该对这世间美好的人和事物存有一点留恋。
选择了任舒啸,并不代表他们两个人就没有矛盾,可以和和美美的,幸福甜蜜的生活一辈子。任舒啸有他骨子里的偏执、激烈和执拗,而这样的性子,往往要在社会上碰无数次的壁,摔无数个跟头,吃无数次的苦。
倒不是青玉怕这个,她只是觉得,她没法和任舒啸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替他经受这些苦楚,甚至连起码的怜悯和安慰都是那样的遥远。
而晓陆,是她能触摸到的真实。他并不多完美,甚至有着这样那样诸多的缺点,可是她知道他是真心对她好,或者可以说她完全有自信在未来几十年的生活中,她能拿捏得住晓陆,同时也能拿捏住自己的生活和命运。而这些,是任舒啸无论如何也不能带给青玉的安心之感。
只是,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青玉并没瞒晓陆:“我爹不同意。虽然婚姻是我自己的事,可我不想得不到父母的祝福。”
她还没有嚣张到可以背负父母的反对,心安理得的承接着她自己都不确定的婚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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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性格决定命运,本性难移啊。
115、诚心
115、诚心
晓陆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反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他明知道问也没用,可他只剩下了这一问。沈四海相不中他,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年两年了,可他总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日久见真心,他愿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向沈四海证明他能对青玉好,他能和青玉把日子过下去。
为什么不给他机会?为什么一锤子凿死他,不给他一点余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青玉垂着头,不予作答。
她没法给晓陆答案。
青玉站起身,朝着晓陆道:“那个,就先这样吧,我回去了。”
晓陆也跟着站起来,眼里带了受伤的表情,看上去人一下子就委顿下来,失去了精神。他伸出手臂,拦在青玉面前:“青玉,我是真心的,对你,我真的,真的——”他有些语无伦次,竭力想要表达,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青玉微扭了头。她知道他是真心的,但是,亲情与他之间,她没的选择。
晓陆有些哀恳的道:“我知道我没什么大出息,我知道我没什么大本事,我知道我不能带给你荣华富贵,我知道我不能给你带来荣耀,可是我有一颗真诚的心。”
他揪着自己前胸的衣襟,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心掏出来给青玉看一样。
青玉后退了一步,竟然笑了笑。只是这笑不够真诚,也没什么意味,只是无意识的肌肉扯动之间带出来的附属品而已:“陆晓彬,天底下好女孩儿有的是,我沈青玉虽然好,却也没到除了我就再无人能入你眼的地步,忘了我吧。”
“不,我不,青玉,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我们都订了亲了,我都——都把你当成我的妻子了,我没法说反悔就反悔,没法说忘就忘……青玉,别离开我。我会对你好的,真的。”
他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我会对你好的。”
这是他能许给青玉的唯一的,也是最郑重的承诺。
青玉很是有些为难。她不是来逼晓陆表态的,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从没想过一向很是温和,好说话的爹,竟然执拗到这个地步。
她觉得很累,很心酸,因为她不知道爹在争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争什么,难道她争取了这门婚事,就一定争到了幸福吗?
因为不确定,所以,她不想跟爹争。
就像她明知道爹争赢了,也未必就能替她赢回幸福一样。
什么是幸福?是锦衣玉食?还是名成功就?跟着任舒啸,她让沈家族人面上有光,让爹娘也过上好日子,这就是幸福么?
青玉喃喃的说了一句:“我知道。”她知道,她懂,可她很累,她累了不知道话该跟谁去说,苦跟谁去抱怨,不知道该靠着谁的肩膀去歇息。
原本晓陆已经绝望了。他知道青玉是个孝顺孩子,如果沈四海坚决不同意,很有可能他们两个就真的彻底完了。
但青玉一开口,他又觉得有了信心。他笑了出来,脸上一刹那有了信心和光彩,他坚定的道:“我去跟伯父说。”
青玉一震,似乎从茫然中清醒过来,视线掠过晓陆的脸,叹息道:“算了,你不知道我爹有多宁。”他认定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不然何至于娘跟爹吵了半辈子?
青玉说的越多,晓陆心情越宽松。他其实很怕青玉说了“分手”就走。如果真那样绝情,他可真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如今只是沈四海不同意倒还好,只要青玉站在他这一边,他就觉得有勇气。
“青玉,我知道你对我好,只要你对我好,我就什么都不怕。”
青玉笑笑,道:“我哪里对你好了?你也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做。”
晓陆急急的接话:“没关系,你不会做饭,我来做,你不会收拾家务,我来收拾。”
说的青玉都不好意思了,看他这样急着表白,不禁促狭的问道:“我不会女红,也你来做吗?”
晓陆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竟然真的点头:“行,我可以试着学。”
青玉笑起来,连连摆手,道:“算了吧,我可不敢让你学,回头你爹娘知道了还不得骂死我?娶媳妇就是做饭缝补衣服的,什么活都你做了,娶我做什么?”
青玉和晓陆的这一场无声的纷争宣告结束。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只是偶尔有时候,能看到青玉的眉稍眼角有一缕隐忧。晓陆信誓旦旦的表示:“我去跟伯父说,你别担心,就算他不肯原谅我,不肯接纳我,但时日久了,他会知道我是真的对你好,总有原谅我和接纳我的那一天。”
青玉不忍心打消晓陆的积极性,横竖自己的爹她最了解,口头上乍呼的热闹,其实还是指望着自己主动提出退亲。自己不提,爹也未必敢闹到陆家去。
先这么拖着吧,看看爹到底会不会改变心意。
晓陆这天突然失踪了。
青玉中午过去看,见书肆的门关着。她很奇怪,不知道晓陆是病了还是有事。可昨天两人见面还好好的,他了一点口风都没露啊?
到了傍晚,晓嫣居然跑来找青玉,进院就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青玉放下笔迎出来问:“晓嫣?你怎么来了?”
两家人见过面的,是以青玉并不陌生,但对于晓嫣竟然只身跑到这来觉得很是奇怪。莫非是来传话的?
晓嫣无视青玉,淡漠的问:“我哥呢?”
“你哥?我没看见,他不在书肆?”青玉觉得晓嫣对自己的态度很是冷淡,甚至都有点敌对了,但她毕竟比自己小,她也不计较。
晓嫣不信,一脚就踏进屋里,掀开了门帘。屋里空空如也,只有桌上还放着一撂学生们的文稿。
就这么几间屋子,她三两步也就看遍了。出门站到院子里,还有些不甘心的赌气。
青玉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是寻晓陆来了?怎么晓陆不见了,他们就以为是自己给藏起来了呢?她压着性子道:“找完了?”
晓嫣这会才露出了一点慌张,却还是高傲的道:“我哥要是回来了,给家里送个信。他一大早就出门了,到现在都不回来,也不知道去哪了。”
从头到尾,她连一句敬称都没有。
青玉一夜没睡好,总以为门外有动静,好像谁在敲门。她也不觉得怕,半夜披衣起来听了半晌,又没动静了。
疑心生暗鬼,她怕晓陆会半夜找过来。想想又觉得失笑,晓陆再不着调,再没分寸,也不可能半夜的来找她。
多半是回家了吧。
一大早起来,眼睛下面是一团黑影。青玉拿粉敷了脸,勉强遮住,没精打彩的去了书院。一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教授时屡屡出错。没办法,青玉只得停了,叫学生们自己练字。
好不容易完成了授课,她怏怏的出了书院,就看见晓陆站在阳光下笑望着她。那一口白亮亮的牙齿闪着晶光,看的人心头温暖、舒畅。
青玉几步走过来,有些怨怪的问他:“你跑哪去了?怎么也不和家里说一声?都要急死人了。”
晓陆笑笑道:“我出了一趟门,也是才回来,还没顾得上回家呢。”
青玉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问:“你到底去哪了?这么匆忙?还不赶紧回去,昨天晓嫣急的都寻到我那了。”
晓陆怔了怔,随即问道:“她怎么知道你在哪?”后来一想定然是陈先生说的,也就欣然了,笑问道:“你们两个说什么了?”
青玉有些悻悻然:“没说什么,她像是看贼一样的看我,那架势好像你不见了是被我藏起来了。”
晓陆一点都不怀疑青玉的话。自己的妹子,平时有些骄纵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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