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颜赤瞥了使者一眼,大步走到营帐最前方的座位上坐下,“何事?”
“殿下想与西丹握手言和。”使臣并无赘言,直接说道。
“言和?”幕颜赤蓝眸里掠过一抹犀利的锋芒,他微躬下身子,盯着前面地儒袍男子,“他拿什么跟我言和?”
“陛下请看。”使臣从脚边提起一个无比巨大地布袋,轻轻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悉数取了出来。
一小袋金黄的谷物,一只瓷瓶,一匹丝绢,几张薄而白地纸张,精致的短靴,女子佩戴的珠花……无数零碎的东西铺了一地。
最后,从布袋里钻出一个裸体的女子。
女子长发如瀑,漆黑的长发下是吹弹可破的嫩白皮肤,一双黑色的眼睛仿若一潭春水,纤细的手臂抱着自己的肩膀,楚楚可怜的看着幕颜赤。
“只要陛下肯与我大封握手言和,那么贵国将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些东西,而代价,只是赤棱草原上极小部分的马匹和牛羊。”
使臣的“极小”两个字咬得非常重。
幕颜赤扫了地上那些东西一眼,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盯着了那名女子身上,并没有出声。
女子瑟缩了一下,将头埋得更低。
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使臣又不动声色的说道,“殿下还说了,尊贵的草原王族应该佩以同样身份的女子,若是同意和谈,那么贵国每一任国王上任之际,我大封国都会送去一名王室公主,作为贺礼,以表达我大封对于两国相交一番诚意。”
笑容从幕颜赤嘴角缓缓升起,却不带丝毫温暖。
“回去告诉你们的殿下,除了这名女子,其他的东西我都很喜欢。”
第三卷 凤舞帝都 第一百零五章 连夜出逃
是么?除了那名女子其他的都很喜欢?”惠阳城里,头反问道,面上没有丝毫讶异之色,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一旁的明末面色却有些发白。
“是,幕颜赤深不可测,微臣无揣测出他内心的想法。”
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君可载转身,在一侧的书案前坐下,翻开了一张地图,“末儿,过来看看,明日我们要从哪个门出击才好?”
明末和那名使臣皆是一愣。
“殿下准备出兵了么?”使臣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谈不拢就打吧,不然幕颜赤还以为我们怕了他。”
“你先下去。”转过头,明末对身边的使臣下令道。
使臣愣了愣,才低头答道,“是。”
待使臣的脚步声走远,明末才走到君可载面前,盯着他,“你疯了么?”
君可载抬起头,笑了笑,一把将她揽到怀里,“为何这么说?”
“你明知他要什么,”明末两手无意识的抓了抓衣袖,“我们给出的条件已经十分优厚,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我们给出的条件已经优厚到再无退让的余地。”君可载神色未变,声音却染上了一丝冷意。
“让我去跟他谈谈……”
“不许。”不待她说完,君可载已经打断了她,“我说过不再放你走。”
“只是谈谈而已,更何况。幕颜赤根本无法逼迫我什么……”明末直视着君可载的眼睛,“少打一场仗,就要少死很多人,君可载,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避战地机会。”
“迟早都是要打的,即使现在开战,我们守在城里,也不见得会死太多人。”
“可是我们完全可以不牺牲任何一个人。”明末从君可载身边挣脱。站到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看着他。“君可载。我自小就在军营里长大,知道战争的残酷,知道上位者的野心给士兵们带来了多少死亡,如果可以用我明末一个人的性命,换取那么多人继续活下去的机会,那么哪怕等在前面的是洪水猛兽,我亦不会退缩半分。”
“末儿。”君可载朝她伸出手,示意她走到自己身边来,“幕颜赤心里必然有了成熟地计划,打还是不打,只会取决于当下地形势,取决于是否有悖他西丹国人地利益,而不是看你是否会去到他的军营里,对他说出你想说的话。末儿。他如今已经不再是幕颜将军。他是西丹王。”
君可载的话虽轻柔,却让人无从辩驳。
明末脑中突然浮现起那日在雪地里,幕颜赤冷冽中带着温柔的眉眼。
如同雪地里燃烧的碳。
然后时光飞速轮转。转瞬之间,为爱而疯狂的男人已经戴上了王冠,坐在了那个沙漠国度地最顶端。
他不再是所向披靡的将军,他已经是睥睨天下的君王。
微闭上眼,她恍然,原来那日雪地里,幕颜赤策马离开之际,就已经昭告了一段时光的结束。
不再年少,不再疯狂,不再为了情感和信念而活。
每个人都是如此。
“没有人喜欢打仗,我们给出这么优厚的条件,不过是为了换的短时间的和平,并没有说永久停战,他若是不答应就是傻子。如今谈不拢,只是因为我们没有派对人,让我去试试吧。”明末没有走近,只是站在门口,小声的坚持着。
君可载轻轻叹了口气,微抬起手,用拇指上地碧玉扳指抵着额头,“末儿,你何时才能不这么顽固呢?”
“我知道,即使是被扣押,你也有办法将我救出来。”
“何必要弄得这么麻烦?”
“一点也不麻烦,让我去吧。”明末走近君可载身边,扯住他宽大地衣袖,声音里有一丝乞求的意味。
“不可以。”拒绝的声音低缓却坚定,没有丝毫转地余地,君可载站起身抱住她,“早些休息吧,末儿,我会尽量想办法避战。”
大风刮了整整一夜,边陲之地的粗风沙被风裹挟着拍打在窗棂上,“沙沙”的声音如同女子的呜咽。
天未亮,君可载已经起身,轻轻拉开床帐,让微薄的晨光透进帐中,他才转过身看向身边的明末。
旁边的枕头上空无一人。
整个上午,惠阳城里都笼罩在一派紧张的气氛中。昨夜里值勤的守城将士刚刚躺下就被叫起来,带去城主府叫去问话,披甲的士兵在城里来回奔走,所有的将领都是神色严峻,急速穿行在城中各个角落。
君可载入住的城主府更是笼罩在一派山雨欲来的气氛中,所有人都不敢高声讲话,唯恐声音太大更加惹怒了府中那个人。
“殿下,城内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不见人影。”书房里,严锦舟急匆匆的走进来向君可载汇报。
跪在地上的士兵用力将头抵在地上,“殿下,我们昨夜真的没有放明将军出城!”
君可载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俊美的面容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一双黑眸里寒,意彻骨。
“昨夜出过城的都是些什么人?”唐卫羽在一旁问道。
“没……没人出城。”守城的队长有些结巴的回答道,额上斗大的汗珠不停的往下滑。
“说实话!”一旁的魏林大喝了一声,地上的守城队长惊得浑身一震。
“谢……谢军师出去过一次!”颤抖着,守城队长终于熬不过这么多人的逼问,说了出来。
“谢清远?”唐卫羽眉头一皱,“他出城干什么?”
“不知道,谢军师驾了一辆马车,没有带护卫,说是要出城去转转,我们没敢拦。”
“出城转转?”屋内众人相视一眼,皆是满目疑问。
“明将军是我亲自送出去。”波澜不惊的声音,房门外,一身儒衫的谢清远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门口。
第三卷 凤舞帝都 第一百零六章 独自谈判
在正中的君可载抬起头,漆黑的眼眸直视着谢清远。
屋内所有人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他。
谢清远的面上一片坦荡,“把她送出去,我们可以避免一场苦战。”
“你把将军送去了幕颜赤那里?!”严锦舟一个箭步冲到谢清远面前,怒瞪着他。
“这是明将军自己要求的。”
“你……”严锦舟脸色已是铁青,幕颜赤钟情于将军已不是一天两天,谢清远居然送羊入虎口!
坐在椅子上的君可载腾然起身,大步走向门外。
经过谢清远身边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清远,第二次了……”
低缓的声音,却饱含着极深的怒意。
让谢清远一怔,他转过身,君可载颀长的身影已经远去。
轻叹一声,他知道这次,他是真的惹怒了君可载……
西丹营地
“陛下,惠阳又派人来了!”夜疏朗走进幕颜赤的营帐汇报道。
“几个?”
“一个,瘦瘦小小的,嚷着要见陛下,我正命人搜身……”
来不及多说,幕颜赤一把掀开帐门,走出营帐外。
军营的入口处,明末抱着一根柱子站立着,两名西丹士兵正在她身上摸索。
“转过来!”士兵吆喝着,搜完了背面又要搜前面。
明末翻了翻白眼,“都说了我是奉命来谈判的。不会行刺你们陛下……”
士兵不理她,一把将她推在柱子上,粗地手掌摸上了她的前胸。
“啪!”空气中突然一声鞭响!
士兵的手刚触上明末的衣襟,就被突如其来的一鞭抽得咧嘴呲牙,立刻收回手,蹲在地上大声哀嚎。
黑色的骏马载着一个矫健的黑衣人影驰了过来,快而有力的马蹄踩在地面扬起大片地尘土。
明末尚未回过神来,瘦小地身子就被一股巨大地力道拉上马。
随即一双健臂箍了过来。将她锁入一个坚实的怀抱。同时稳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知道你会来!”低沉的声音传来。冷冽中带着隐藏极深的喜悦。
骏马在营地里疾驰,两侧的士兵们纷纷闪避,明末被迎面而来的狂风吹得睁不开眼,她听见自己地声音在风里飘荡,断断续续如同裂帛。
“幕颜赤,我来与你谈判……”
头顶仿佛有笑声传来,却并未听到回答。
只是胯下的骏马更加加快了速度。如同灵活而锋利的箭矢,穿行在一座座隆起的帐篷中间。
最终,在一处宽阔的营帐前停下。
明末微眯起眼,在马停下的前一秒一跃而下,在平地上稳稳站定,然后扯住马缰,仰头直视着马上的人。
“幕颜赤,你愿不愿意退兵?”
幕颜赤低头看着她。蓝眸里似有光芒涌动。
仍是没有回答。他一跃下马,拉起她的手钻入一侧地营帐中。
一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