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不是坏人!杀父弑母根本就是传闻,他其实他是被冤枉……”
“河边的二十二具尸体难道不是拜他所赐?”
“不是的!南宫瑞和他的部下想要我师父的命,我实在没办法,才用孔雀翎和毒针杀了他们,和我师父没有关系!”小乔扯着他的袖子辩解道。
李苏眼皮一跳,诧异道:“人是你杀的?”
平生最见不得草菅人命,他厌恶地打开她的手。
小乔跪在他腿边,诚恳道:“谷主叔叔,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师父,不是迫不得已我决不会下杀手。”
“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果然是什么样的师父教什么样的徒弟。”李苏冷冰冰道,“顾思陌从出道起就视人名为草芥,杀过的人数不胜数,我若救他便是与武林正道为敌。你不用想了,若不是有花雕的信物,你和他,我一个都不会救。”
没办法为顾思陌以前的所作为为开脱,她知道师父为焚凰宫做过不少残忍的事,她一直觉得,无论他是怎样的人,他都是她最喜欢的师父,却不知在别人眼里,他们都是丧尽天良死不足惜的恶棍。
不再理直气壮地争论好坏与否的问题,小乔道:“花雕说过,只要我拿她的香囊来,你们就会倾尽全力帮忙的……”
李苏瞪她:“你的命难道不是我们救的?你一个香囊想换两条命?”那我不是亏死了。
“我,我没要你们救!”
“你说什么?”
“如果只能救一个人,那就救我的师父,我死了没关系,我不需要你们救。”都说药王谷的大夫悬壶济世,心地善良,没想到这个李苏一点都不近人情,小乔心里暗暗恼火。
李苏气笑了:“紫苏已经给你解了毒,别得寸进尺。”
小乔“嚯”地起身:“没想到李谷主说话不算话,三岁小孩都不如。既然你铁了心赖皮,我也没办法,我这就带我师父走!”
“慢着,我几时说话不算话,几时赖了皮了?”
“你的三不治里,第一条就是不救求死之人,我一心求死,你们却替我解毒,这不是说话不算话是什么?”她煞有介事道,“第一条规矩都破了,第三条规矩为什么不能破?说到底,你就是和我一个小丫头过不去。”
李苏失笑:“这样说来,竟然是我不对?”
小乔道:“我只是想救我师父。”
毕竟是年少气盛,经不住她的激将法,李苏道:“想我出手救人,可以。你既是求死之人,那便证明给我看,只要你死了,我立刻救你师父,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无话可说,岂料她一口答应:“好!”
小乔取出残留着毒液的半截“梨花妖”,她撩起袖子,对准洁白纤细的手臂,狠狠地扎了下去……
李苏脸色大变:“你干什么你疯了!”
居然真的去死!眼睁睁地望着她在胳膊上扎了十来针,还不肯停下来,他只好用力抓着她拿针的手:“你这是在做戏给谁看?”
“剩下的毒不多了,不这样我死不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不是在做戏!”
“你……你给我住手!”
整条左臂都黑了,一排血洞森森地冒着血珠,饶是见惯了死伤的李苏也不忍看下去。
小乔疼得泪花直冒,她哭道:“反正我就是该死!师父这样都是我害的,我要是真的把他害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你以为我怕死吗,我只是怕你骗我,你要是敢骗我,不救我师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李苏见过不要命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他捏住她的手吼道:“来人,给我把她丢到紫苏那里去!”
“你要是敢骗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想起小乔竭力威胁的架势,又瞟了一眼床上的顾思陌,李苏嘀咕道:“真搞不懂魔教的人脑子里装了些什么。”
一旁的小药童试探着问道:“谷主,这人救是不救?”
“小妹妹哭得怪可怜的。”李苏摸摸鼻子,“拿我的药箱来吧。”
看来,赔本的生意是做定了。
经过了三天两夜的调理,顾思陌的刀伤稳住,李苏第六次换药的时候,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小乔呢?”
护法大人,你这是在显示你生命力顽强呢,还是想把伤口挣开让我再包一次?李苏漫不经心道:“躺回去。”
“小乔人在哪里?”锐利的目光投向李苏。
“死了。”
顾思陌收缩的瞳孔把李苏吓了一跳,在强大的压迫下,舌头居然不听使唤,李苏道:“她拿着香囊求我救你,我不同意,她便以死相逼,把自己的手扎成个刺猬。”见顾思陌神色黯淡,他补充道:“放心,有我紫苏师弟在,她一时半会不会有大碍。你只需配合我治疗,不要负了她的好意。”
这次是以死相逼吗?
顾思陌漠然地躺在塌上,心里却是说不尽的失望——她依旧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依旧我行我素地冒险。
李苏继续说:“你身上的刀伤必须尽快复原,这期间,我会给你用烈性的伤药……或许会引起些许不适,但只有等刀伤愈合后,我才能让小乔给你拔毒蛊。到时候,我把母蛊种进她的身体里,让她对你身体里的蚀心蛊加以引导,一旦蚀心蛊感应到了母蛊的存在,就会脱离你的身体,这个过程十分危险,蛊虫离体的那一刻,带来的痛楚犹胜毒蛊发作,而且,如果小乔没有控制好她的内力,让母蛊侵入了她的心肺,后果不堪设想。”
后果不堪设想她就会放弃?那是不可能的。你不过就是来通知我一声,我同不同意完全不重要。顾思陌把李苏和小乔归为一伙,任他滔滔不绝地说明,始终不置一词。
这一次治疗,恐怕是顾思陌有生以来经历的最痛苦最漫长的治疗。像一个废人一样在床上度过了一个月,接受药王谷弟子不甚友善的眼光,唯一对他笑的人是他不想搭理的小乔,比起清醒,他更愿意昏睡。
“师父师父!今天的菜是莲藕排骨汤,我和小杜师傅一起去外面挖的野藕,和凰宫莲池里的藕味道不一样,不信你试试看……”
这话让宫主听到,跑不了又是二十大板。顾思陌不知怎么的,想笑又笑不出,他黑着一张脸道:“我已经说了很多遍,既然你不听我的话,就不要再叫我师父。”
“可是……”
“你可是过太多次了,同样的错误你嘴上认了下一次又会再犯。”这是一种什么精神?勇于认错坚决不改!
小乔的脸微微泛红,径自说道:“可是,不叫师父,那叫什么呢?”
身后的药童们再也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这个小乔倒是有趣,她师父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心慌意乱地盯着他清俊的脸,突然在他耳边说了四个字。
“哐当!”
汤盏落地,顾思陌冷冷地瞪着她,眼里是再明显不过的怒气。大战一触即发,那些个侍奉的药童收了地上的碎碗,忙不迭跑了出去。
小乔讪讪地垂下头,有些懊悔。明知道他对这种打乱辈分的事情有抵触情绪,直到现在还不能完全接受她,她居然妄想越过他的底线……
活该遭受激烈的反弹。
“你刚才叫我什么?”不怕死就重复一遍!
“……”师父不能叫,思陌哥哥也不能叫,小乔委屈地闭上了嘴。
莫名其妙地尴尬,使两个人都不再发话,只是,这一回,顾思陌没有把她晾在一边,他拉过她的左手,看到了她臂上细小却又刺眼的针孔。小乔注意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心里七上八下,被他捏着的手腕轻微地颤抖,仅仅是这样的接触,就让她的身体燥热不安。
幸好顾思陌及时松开了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总有一天要闹出更大的事来。”
小乔拉下袖子,把那些小洞遮住:“不会的。”
她会的,只要他稍不留神,她就会做出毁灭人类的举动。顾思陌毫不怀疑。
犹豫再三,他还是开口嘱咐:“小乔,今晚你就要给我拔蛊,我希望你做事可以考虑清楚后果。”
“我考虑清楚了,有李苏的药控制母蛊,我不会有事。”
“如果过了时候,蛊虫仍旧没有出来,你一定不能再坚持,否则我们两个都会送命。”顾思陌缓缓道,“人总是要死的,我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看着你一辈子,不论晚上的结果如何,你都要记住一句话,这世上没有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东西,你不珍惜你自己,就别指望别人替你珍惜。”
不想忤逆他,小乔点头:“我知道,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不会再任性了。”
“我死了以后,你不要再回焚凰宫。”他顿了顿,道,“去青衣门找萧枫,那时候,只有他有能力保护你。”
小乔仍旧点头:“好。”
想让她出去,却不由自主地给她拨了拨头发,“世事无常,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即使我死了,你也不用太伤心,或许你只是把我当你的师父,分不清师徒之间的情感和真正的爱,毕竟你还太小,有许多事情不明白……”
而他,也需要冷静,莽莽撞撞地跟着她的步调走,只会陷入汹涌的漩涡。
打断他交代后事一般的感慨,小乔提醒他道:“师父,你说了你会等我长大,你不能言而无信。”
他微微一笑:“是,我答应过你,但是你做事太冲动,我若是跟着你一起冲动,恐怕根本等不到你长大的那一天。所以就算我侥幸不死,也不会继续纵容你做一些事……回宫以后,我们必须分开一段时间,等我恢复清醒,再来找你。”
没错,现在不清醒地是他,轻易地被她左右情绪,令他无所适从,如果她一定要横冲直撞,那就躲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不然他一失控,又是两败俱伤。
“我知道了。”小乔咬着嘴唇说道。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接受他的惩罚。
“师父,我现在就去找李苏种母蛊。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尽力把蚀心引出来,倘若实在没办法,我不会勉强——我发誓。”犯了错就要承担责任,她一直都明白。假如老天不原谅她,她也只能接受惩罚,这个惩罚就是,失去她最亲最爱的人。
手掌划开一道血口,小小的母蛊闻到血腥味,兴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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