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城愣愣的看着,手中的红灯果滚落了一地。
那一年,临渊阁前的迎春花刚刚绽放。
风,吹过发丝,有些冰凉。
……
夜离谷
一夜酒醉,一宿天明。
这几日展奕一直守在展鹏的坟边不肯挪步,谷中的藏酒被他几乎喝光。苏夜离日日陪伴,夜夜照看。此刻,安顿下酒醉胡话的展奕,毫无睡意。
抬头望望,满月银辉,月色正好。苏夜离心中一跳。不知,山顶悬崖边的女子是否又在清冷歌舞?苏夜离站在映雪楼前的空地上,胸口丝丝缕缕满是牵念。因喝了烈酒,刀削的俊颜上有些红润。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披上外衫,足不点地,悄悄掠出谷去。
苍莽山中,翠色环绕,花木匆匆,山泉潺潺。苏夜离一路飞掠,心思愈急。怎的迟迟无那墨色楼阁?他闭上双眼,吸一口气。耳中有一丝微弱的歌声,顺着风缓缓淌来。
苏夜离心中一喜,飞身急转,眼前豁然开朗。
高台楼阁,粼粼碧潭,纤瘦丽影。
到了……
这一路急掠,颇费内力。此时酒劲上涌,便有些昏涨。苏夜离脚步虚浮的掠到亭前老松上,定定望着台上的那抹纤影。
叶倾城并未察觉到他,一个人不紧不慢的歌着:
“陌上花,莫道与君长别离,陌上自有花解语。休言流年久成孤,临渊揽月为君舞。”
她长长的青丝,随风飘扬,一丝一丝牵扯着苏夜离的心绪。
苏夜离足下一顿,跃进亭台。
叶倾城一惊,停住身形,转过头来。
“是你?”
“是我!”
一阵疾风,扑面酒气。
“苏公子喝酒了?”叶倾城清冷出声,抬头望着苏夜离有些发红的俊脸。
“嗯。”苏夜离点点头,眯了眯眼,长剑出鞘:“我来给你舞剑的!”
一朵剑花,迎风绽开,剑花密集,虚幻缥缈。揽月台宽有十丈,苏夜离游走其间。时而飞掠,时而回斩,在深渊两壁凌空舞剑,如鱼得水。
叶倾城望着他带着醉意的剑法,竟有些痴了。他的轻身功夫如此了得,竟能在虚空飞掠?这就是传说中的江湖中人么?这就是小说中的绝世高手么?
苏夜离!雪白的丝袍,寒光冷剑,教人心悸。叶倾城抿着唇角,陷入了沉思。
一套朝阳映雪,苏夜离一连舞了两遍。一个时辰,叶倾城站在檐下不曾挪步。
剑花逐渐收拢,诤的一声归鞘。苏夜离昏沉沉的跃到叶倾城跟前,定定的望着她道:“舞完了。”额上泛出的细密汗渍,一沾风便没了。
叶倾城抬头望着他,点点头:“嗯。”不挪步,不离去,却带着小小的崇拜。
苏夜离打量着她苍白的小脸,心中温暖异常。脑中昏沉沉似要睡着,忙抱拳道:“在下告辞了。”嘴角一勾,足下一点,迎风掠去。这一醉,剑法又有精进。这一来,心绪也被抚平。苏夜离胸中开阔,脑中虽昏沉身形却掠得飞快。
叶倾城不料他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微微一愕。仰头望着空中那抹虚幻的白影,怔怔地看着他消失在墨林深处。
风吹着他的袍服,猎猎作响。
良久,叶倾城看一眼银月色,低下头来。四下环顾,拿过栏杆上的薄裘披上。又看了一眼窄榻上那盘诱人的红灯果。走过去小心端在手中,沿着木梯,缓缓地下台去了。
☆、007 情窦初开
今晚没有月色,临渊阁的风格外大。薄雾寥寥,黑暗中,叶倾城独自站在揽月台上,并未歌舞。鬓角的珠花微微颤抖,白色纱衣随风飞扬,似乎要被夜风撕裂。
“陌上花,莫道与君长别离,陌上自有花解语。休言流年久成孤,临渊揽月为君舞。”轻轻地念完,眼前不期然便 是那夜苏夜离舞剑的身影。他飞身掠起,剑花密集,一招一式都那么霸气而决绝。
苏夜离……
只是那夜过后,这几日都不曾来了。叶倾城依旧夜夜跳舞,跳到今夜,苍穹无月,便驻了身形。静静地倚在栏杆边的窄榻上,望着揽月台下那一汪看不见的碧潭陷入冥想。
娘亲仙逝已有六载,自己未下山也有六载。六年了,不知天朝变迁了如何?不知洛城繁华又添了几许?月初一见,爹爹又老了一些。独居临渊阁六载,她是不是真的错了?
苏夜离,他是谁?为何他总是一个人行迹暗夜?为何他要专程舞剑于我?为何来了几日,便失了踪迹?为何,不过几日不见自己竟有些牵念?
叶倾城静静地想着心事,陡听一阵疾风掠至身后。慌忙回头,便见一袭白袍的俊朗男子翩然落下,悬在腰间的长剑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苏夜离……叶倾城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却不知是何因由?
“小姐今夜怎未歌舞?”苏夜离方才在青松上,见她孤寂倚栏并未歌舞。心口一动,掠了过来。
叶倾城闻言一滞,苍白的小脸泛起红晕,亏得夜色如墨,瞧不真切。
“今夜月色不好,无心跳舞。”嗓音清冷,悠远静溢。
“可惜了。前几日月色正好,在下却因事耽搁未来。”苏夜离遗憾开口,声音有些无奈。
叶倾城抬起头,见他望着漆黑苍穹一边摇头一边惋惜,勾了勾嘴角。 苏夜离一低头,正好看见她嘴角微翘,小脸轻笑的模样。
这一笑,俏媚如月下芍药。苏夜离心跳如鼓,一下子愣住了。
叶倾城自顾轻笑却被他逮个正着,她本就从未近距离的与年纪相仿的俊朗男子相处。况且,那男子正在傻愣愣的瞧她。一下子羞涩难堪,红了小脸。慌忙忙低下头,别过脸去。
她别过头去,苏夜离算是回过神来。盯着人家未出阁的姑娘傻乎乎的瞧,算个什么事立刻红了脸。跟着别过脸去,尴尬的瞪着对面山壁,踌躇着是否该飞快离开。可就这样走了,又有些舍不得……
一对璧人,就这样静静地立在风中。
过了许久,山风愈急寒意升起。迷雾较之方才渐渐浓起来。苏夜离轻声道:“夜已深了,寒气起来小姐早些歇息吧。小心着了凉。”
僵坐的叶倾城点点头,提着纱衣下摆,缓缓往台下走去。苏夜离不敢看她,星目盯着对面山壁,听着丝履轻踩木板的沙沙声渐渐消失,忽然道:“敢问小姐尊姓大名?”
叶倾城脚步一顿,也不回头,一字一顿道:“叶、倾、城。”
叶倾城……苏夜离恍惚了。 身后静寂无声,叶倾城紧了紧雪白薄裘,一步一步淹没在揽月台下的木梯中。
“在下明晚再来,告辞了。”话未毕,人已失。
夜空中,只有一片白影沿着墨林飞掠而去,风吹着他的袍服,猎猎作响,与那夜一样。
翌日一早,叶倾城早起。小叶子小心的替她簪着珠花,笑道:“小姐真好看!”
铜镜中,粉纱佳人映着花窗上投下的点点日影,美胜迎春。
叶倾城瞧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一夜好眠,肤质嫩的能掐出水,衬着粉色珠花,长长青丝,倒是别致。
“城儿……”窗外一位男子亲切的呼唤,听声音怕有花甲。
叶倾城疑惑抬头,小叶子看着她道:“奴婢去瞧瞧。”这是她也不知了。
叶倾城点点头,对镜轻轻梳着额前碎发。
小叶子笑道:“小姐今儿个心情好,过会子,奴婢给您搬个锦墩晒太阳去。”脚步轻快,开门出去了。
昨夜一见,两个人虽是尴尬收场,却都怀着不错的心情。叶倾城静静沐浴、净发、熏香,又命小叶子寻了不常穿的粉衣熨置。躺在软软的绣床上,勾着嘴角迷迷糊糊睡着了。
苏夜离回谷,却是一宿未眠。此刻青着星目,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眯眼晒太阳。脑中满满的都是今夜赴约的事情,时不时傻笑两声,引得身旁的展奕怪异不已。
临渊阁
“舅老爷,您回吧。小姐不会见您的!”小叶子低声哄劝。
“哼,一个丫头竟敢给老夫拿大?你当你是谁?”
“奴婢不敢,只是惹恼了小姐……”
“滚开!城儿,城儿……”方才的阴狠又换做了谄笑。
窗外一阵喧哗,叶倾城停下手中的木梳,隔着花窗瞧了瞧,不见人影。
“小叶子?”叶倾城扬声唤道,起身往花厅门口走去。
“小姐。”跪着的小叶子听到叶倾城的声音,连忙爬起来。
一个白发老者,戴着青皮缎帽。脸上的折子,笑起来古怪的咧着。
叶倾城静静立在临渊阁门口,从台阶上打量来人。琉璃楼檐遮着日光,楼前一片耀眼的白。
“城儿。我是舅舅呀,你不认得了?”老者笑眯眯的招呼,怎么看怎么招人厌烦。
叶倾城冷冷瞧着他,记忆中那个无耻的身影与此刻重叠。是了,当年便是他领着一个温婉的女子,媚笑坐在叶府花厅内。自此,她独居于临渊阁六年,与爹爹反目成仇。
小叶子觑见她神色,小心挪到叶倾城身后,低着头恼恨不已。小姐素来孤冷,难得今日有个好心情,却遭这可恶的舅老爷破坏了。
叶倾城瞧着小叶子膝盖处的青泥,冷冷道:“送客。”
上官良眼皮一扯,露出一个青不青白不白的神情:“呵呵……说的什么话。城儿莫非犯傻了,我是舅舅呀!”
叶倾城盯他一眼:“送客。”
上官良一僵,吞了吞口水道:“城儿你今年便满十六了,该说个婆家了。你舅母娘家的亲侄子才品出众,不知多少小姐攀着去呢,我……”
“舅老爷,您还是走吧!”小叶子见叶倾城冷面不语,显然正压着怒气,忙上前劝道。
“你敢撵我走,滚开!”上官良一掌推开小叶子,凑上前道:“城儿……城儿……”
叶倾城冷语道:“把他给我撵出去!”
小叶子见她怒极,不敢违背她令,拿起檐下扫院的大笤帚上前道:“舅老爷,您再不走,奴婢可真的撵了。”
上官良仗着舅舅的身份,哪里相信她真的敢拿笤帚打来。掐着笑道:“城儿,舅舅带了你表哥的画像来,你瞧瞧吧,真的是人品出众的翩翩公子啊……”
“小叶子!”叶倾城冷冷喝道。
小叶子得令,举起笤帚照着上官良便是一下。
“哎哟……你个死丫头!你真敢打我……哎哟……”上官良连连吃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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