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舍不得?”
“给我滚出厨房去!再敢进来,本姑娘就拿热屉笼子烫的你满脸开花!”
“嘿嘿,好啊,你给我两个肉包子,我这张俊脸就卖给你了。”
“别碰!哼,找死!”
秘宅的厨房位于前院同小楼交界处,李泰自进门听见沈剑堂说话,就立在花厅门口,不再朝前走。
走在他身后的阿生听着不远处厨房的动静,就知道沈剑堂那个不要脸的又再调戏人家小姑娘,见自家主子身形不动,便清了清嗓子,道:“主子,我过去看看。”
他话音刚落,便又听到沈剑堂的鬼叫声,还有那姑娘的娇斥和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李泰没应话,在阿生去了一会儿后,也背着手,缓缓朝厨房那边走去。
秘宅本来很是整洁的厨房中,眼下却是一片狼藉,灶台和橱柜上到处可见白色的面粉,锅碗瓢盆摔了一地,原本梁上挂着的鱼肉也不少被来回丢掷的杂物击落在地。
一名身穿石榴色短襦下配印花束裙的姑娘,正不停地拿着手边的杂物丢向不断靠近自己的人影,沈剑堂动作灵活地躲避着她丢来的东西,没脸没皮的笑声不断,这模样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用白纱缠的厚厚的右臂。
“剑堂,别闹了!”阿生一走到厨房门口,将屋里的大概看了个清楚,哭笑不得地冲着那个刚刚提身跃到了灶台上的灰色人影喊道。
沈剑堂闻声扭头,对着阿生咧嘴一笑,弯腰躲过一根差点丢到他脑袋上的胡萝卜,这根萝卜顺着他的头顶飞过,直朝着阿生扑去。
“啊!”厨房里的那个姑娘失声一叫,就在萝卜将要打到阿生面门的时候,被他随手一抬抓了下来。
“周姑娘,这是怎么了?”阿生侧身看向那个脸色微红,发髻稍乱的姑娘。
“李管事,我正在给王爷做点心,”周蕊脸上犹带着怒气,伸出食指指仍立在灶台上的沈剑堂,“这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嘴里面不干不净的,还对我动手动脚。”
沈剑堂接到阿生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后,嬉笑一声,解释道:“我早饭和午饭都没吃,正饿着呢,回来当然先到厨房找吃的,正巧她在蒸点心,我吃几个肉包子,她都不愿意,还说我动手动脚——”
说到这儿,他笑容一手,摆出委屈的表情,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反手一指自己的鼻尖,“小李子,你觉得我像是她说的那种流氓吗?”
阿生没好气地看着他,“不像。”也不用像,因为你本身就是个闲着没事喜欢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
“周姑娘,”阿生扭头对周蕊道,“这位沈公子不是外人,他是有些爱玩闹,但他本身没有恶意,我代他向你道歉,你也别生气了,我叫人来把厨房打扫一下,你先回房去休息吧。”
周蕊当然知道沈剑堂不是外人,不然也不能顺顺当当地摸到这秘宅来,但此刻正在恼羞成怒中的她。一时就没管住自己的嘴巴:“李管事,他要向我个道歉,自掌嘴三下,那我就不追究了。”
阿生听了她的话,眉头顿时一皱,这周蕊是魏王在洛阳别院的家生子,父亲周蕊是个不大不小的管事,但三年前就因病去世,小姑娘独身一人,懂些武艺,又做的一手好面点。
于是,去年李泰让阿生挑选些安插在长安城街头的时候,便顺手选上,在国子监附近开了一间包子铺,打听些消息,算得上是半个魏王府内部的人。
可是,这周姑娘昨天晚上却包袱款款地被长安别院的人送来秘宅,李泰没同阿生讲原因,他自然就没多问。
阿生同她是没有什么接触的,这些王府安置在街头巷尾的三流探子,在他眼中不过是王府的奴婢,凭着他在李泰跟前的地位,一年也难得见上一回,便不怎么了解她的性子。
沈剑堂本身同李泰便是亦友非友的关系,而阿生更是同他一起“患难”过的,人都有个远近亲疏,沈剑堂这人他清楚的很,见了小姑娘就开始口花花,但再怎么说也不会恶劣到需要自掌嘴巴的程度。
因此,阿生对于周蕊这有些得理不饶人的态度,心中多少有些不悦。他本身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面上看着人畜无害,但却半点挨不上善人的边,刚才能做和事佬,也不过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却不想她会这般看不清楚自己身份。
想到这儿,阿生皱起的眉头散开,脸上早没了笑容,冷声对周蕊道:“周姑娘,你若累了就先回房去休息吧。”
周蕊多少知道一些阿生在魏王跟前的地位,眼下见他变脸,刚才的那些恼怒顿时消了大半,神色有些黯然地对阿生道:“我知道了,是我把厨房弄成这样的,我自己来收拾吧。”
“不用。”阿生见她软下来,脸色稍霁,扭头瞪了一眼蹲在灶台上偷笑的沈剑堂。
沈剑堂对他耸了下肩膀,轻轻跳回地面,一步两晃走到周蕊身边,在她满脸的戒备中,伸手从灶台大开的屉笼上抓了一只仍在冒着热气包子,拍拍上面沾染的少许面粉,啊呜一声一口吞下。
阿生正要再说他,忽觉身后有人靠近,便往门边上挪了挪,以免挡住李泰的视线。
“殿下。”周蕊见到阿生错身,露出门口站着的李泰,慌忙躬身行礼。
沈剑堂见周蕊不再拦他吃包子,干脆抱了两笼在怀里,扭头正对上立在门外的李泰那张冰块脸,快速嚼了几下包子咽下,冲他干笑两声。
李泰的目光从他有些狼狈的头脸,转移到他那只拖着屉笼的手臂上,停留片刻,上面胡乱裹着的纱布很是厚实,没见有血浸出来,沈剑堂是个惜命的人,有时手指头破个口子都能缠上二两纱布,眼下他这模样,也不像是有大碍。
“东西呢?”
“放你床底下了,”沈剑堂见他张口就问自己要东西,面露委屈道,“我说,我这拼了大半条命给你做事,回来你连个问候都没,也太让人心寒了吧……”
李泰没理会他的抱怨,朝阿生伸出一只手,阿生会意地从衣襟中掏出一封信笺来放在他手心。
李泰手腕一抖,这封薄薄的信封便如同铁片一般扫向沈剑堂,被他慌忙丢开手中的包子接了下来。
沈剑堂将屉笼放在一旁,油乎乎的双手随便在衣裳上抹了抹,惹来周蕊一个嫌弃的眼神。
他将信笺打开,将上面短短几行字和落款的红印仔细看了一遍,顿时笑眯了眼,小心将这张能让他拿下醉江南的手令收进怀中。
“醉江南今后就是你的,”李泰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周蕊,“这个人你也带走吧。”
第195章 五院艺比
十月初三下午是射艺课,遗玉到靶场后还没摸到弓,便被同样在上射艺课的程小凤拉到一边聊天。
两人坐在靶场不远处僻静的花廊尾,既避风又能晒到太阳。
“小玉,听说早上有人去找你麻烦?”
遗玉不解地看着程小凤带着些许兴奋的脸庞,答道:“嗯,是有个书学院的学生来寻事,中午在甘味居吃饭时候,还遇上两个,下午来上课前,遇上了一个,真是烦死人了。”
虽然这三四个人,同于丹呈的水平都差不多,被她三言两语打发掉,但被周围人看热闹,还是让她有些心烦。
程小凤哈哈一笑,“没事没事,这种事情我也见到过,你放心,现在上门来寻事的不过是些小鱼小虾,凡是有些本事的人,都卯足了劲儿,等着在这个月的‘五院艺比’上,从你身上夺了名声去。”
“五院艺比?”遗玉并不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尤其是最近,更是经常同别人的谈话中偶尔听到。
程小凤见她面露疑色,惊讶道:“阿智没同你讲过吗?”
“没有。”遗玉撇撇嘴,她大哥没对她讲的事情可多着了,她也不喜欢追问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可能吧,阿智可是参加过三次艺比的啊,晋博士向来同查博士交好,查博士那般夸赞你,晋博士应该会留个名额给你吧……”
程小凤的嘀咕声越来越小,遗玉耳尖地听到晋启德博士可能会丢个名额给她的话,连忙问道:“他真没同我说过,什么五院艺比?同议讲一样吗?”
程小凤很是奇怪地看她一眼,半天后详细地将“五院艺比”解释给她听。
国子监学生的课外活动不算少,文有一个月一次的议讲,三月的踏春,端午前后的斗百草,武有三个月一次的马球、蹴鞠、游猎比赛。
而所谓“五院艺比”,在每年的三月十一日和十月十一日开始,一连九日,由国子监祭酒亲自同五名博士选题,琴、棋、画、以及六艺各占一题,总计九项作为比试项目,每天比试一项,九日比完之后,刚好轮到沐休。
参加比试的学生人选,都是各院的精英,或是在一艺上有长才者,或是样样皆通者,由五院博士各举荐九人。
这九个人在“五院艺比”中代表各自的学院,祭酒所出九艺试题,每艺取一优胜者,可得该艺特制木刻一块,最后,根据各院拥有的木刻多寡排名。
这个名次关系着五院在国子监的地位和待遇,比如说那藏书阁的使用权,为什么仅限于太学院和四门学院两院学生,就是因为每半年一次的“五院艺比”上,两院领先于另外三院。
这也是为什么,四门学院虽多小门子弟和寒士,却在五院之中仅次于太学院的原因。
而帮得学院争得殊荣的九名学生,则会在各院享有极高的地位,就好像卢智,他在四门学院念书的两年,参加过两次“五院艺比”,头一次得一块木刻,第二次得两块,帮得四门学院胜的其他三院,仅吊在太学院后尾,在四门学院受到大多数人的尊敬和推崇。
后来他因岁考学评优异,被转到太学院,去年十月因被排挤缺席艺比,但在今年三月,却是帮得太学院拿了两块木刻。
“小玉,你可别小看那一块木刻,参加五院艺比的学生,共计四十五人,并不限他们只择一道题目,每道题目总是有四十五个人去竞争,而这些人皆是各院能人,能在他们之中拔得头筹绝非易事,咱们国子监有五院,太学院年年第一,却也从没拿过四块以上的木刻,有几次,律学院就连一块木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