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一句话,只有您没钱,没有他们赚不了的。
遗玉站在巷子口,看着街对面早早罩上华灯,包围在高高院墙内,一栋五光十色的四层琉璃瓦楼阁,在一片隐约可闻的琴乐声和人语声中,侧头问道:“就是这里?”
卢耀瞟了一眼那精雕细刻的云纹墨匾上“魁星”两个大字,道:“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遗玉却没答话,一脸愕然地看着街对面,在车水马龙的门前,其中一辆下来两名穿着华美的贵妇,相携在守门的三男三女躬身相迎下,袅袅走了精修的院门。
“这里还待女客?”
“是,”卢耀见她脸色,解释道:“现在是月末,每月十五之后都会招待女客,十五之前只接待男客。”
这哪里是青楼啊,遗玉咋舌,在记忆力搜索能够概括这魁星楼的词汇,似是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高级俱乐部吧?
“走开!凭什么不让本公子进去!”
正当遗玉长够了见识,又没在外头找到程小凤那匹枣红马的影子,打算打道回府时,却听见这么熟悉的一嗓子,踮脚一望,便见着在人来人往的魁星楼门口,正有一名身量高挑的公子哥儿同门卫起了争执。
遗玉歪了歪脑袋,那不是程小凤么,就这么大会儿功夫,她在哪换的男装?
“这位公子,您是头一次到咱们魁星楼来吧,咱们今晚有易卖会,不请生客来。”门口的争执,引得楼内走出来一名棕袍幞头的中年人,说话态度很是客气。
“什么生客熟客的,是要银子吧,喏,这是一百两,拿去!让我进去!”
一边路过的客人,有停下来看热闹的,见程小凤甩了一百两银子出来,几乎是人人脸上露出了不屑之色,随即便没了兴趣再看,径直走进院子里。
那中年人没接银票,刚才还带笑的脸瞬间冷下来,道:“公子,您还是回去打听打听再上咱们魁星楼来吧,咱们这里说来也只有规矩不能用钱买,别说是一百两,就是您抬了一万两的现银来,都进不去这道门,您且请回吧。”
“你!”程小凤脸上一红,眼见守门的三名男子已是面露不善,犹豫之后,瞪了一眼那中年人,掉头就走。
那棕袍中年人见她远去,方才笑着对一旁的客人道了声“怠慢”,又嘱咐了守门的六人几句,便转身进了院子。
程小凤走了吗?要是就这么走了,那便不是程小凤了,一盏茶后,魁星楼偏僻的西墙下头,一道人影仰着脑袋看了看那围墙高度,将衣摆在腰上一扎,朝着掌心“呸”了两口唾沫,一曲膝一蹬腿,人还没蹦上一尺高,后腰上便猛地传来一股力,将她又给捞了回来。
“哪个——”混蛋两字没有骂完,借着街道的笼光,看清楚身后站着的人,一双凤眼瞪地溜圆,“小、小玉!”
“小凤姐,你在这里干嘛呢?”遗玉示意卢耀松开程小凤,仰着脑袋看着她。
“我、我——”程小凤支吾了两声,一咬牙,道:“我是跟着阿智来的,哎呀!小玉,你不知道,你大哥他迷上了这楼里的一个女子,不光误了学业,戴着孝还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他、他简直就是神魂颠倒了。”
“……这件事你是打哪听来的?”遗玉很想相信她的话,但是她刚才口里说的那个人,当真是卢智?还神魂颠倒呢,真要有一个女人能把她大哥那成精的狐狸给迷成那样,她倒是想见见。
“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雅婷她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同你大哥绝交的!你要是不信,就同我一起进去找找,阿智今晚就是去见那个女人了,我就是想要瞧一瞧,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程小凤语气坚决,带点愤愤和不服。
“呃……”遗玉有点挣扎,她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家,不知道哪里该去哪里不该去,可就是因为她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才明白若是任由程小凤自个儿进去,不管找不找得到卢智和“那个女人”,都会招乱子出来。
“小玉,你就陪我进去找找吧?”
“小姐,咱们回去吧?”听见程小凤的教唆,卢耀这会儿才有点后悔,就是他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若是今天遗玉进去了,回头被卢智知道,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殊不知,他这么一开口,却让刚才没注意到他人的程小凤,两只眼睛一亮。
“是卢耀啊!太好了,你功夫好,这堵墙肯定拦不住你,你等下把我和小玉带进去,好不好?”
“……小姐。”
“唔——”遗玉摸摸下巴,目光来回在两人的脸上游移,最后一定,笑道:“小凤姐,你得先告诉我,你在哪换的衣裳?”
明明在书店前面,她还见她是穿着女装的。
“你答应了,太好了,随我来!”
“……小姐。”
一刻钟后,还是那面墙,不过不是在笼光摇曳的巷子那头,而是在灯火通明的院子那头。
“卢耀,谢谢啊。”程小凤轻捶了一下卢耀的肩膀,从腰间掏出一把折扇来,“唰”地一下抖开,朝前走了两步,发现没人跟上,便回头望着正在拉扯衣摆的青葱少年,凤眼一弯,笑道:“行了,不用整了,你这模样保准没人认得出来!”
少年抬头,梳理的光洁的额头下面,露出一张白皙的面孔,许是因为年纪小,脸蛋还未长成,搭上那纤细的身板,若不仔细去辨,谁能想到这眼梢有些勾人的少年,其实是个女儿家,只当是娇生惯养大的小公子呢。
遗玉尚在回味刚才被轻功夹带的滋味儿,摸着光光的额头,梳起了额发,叫她多少有些不自在,这身衣裳是程小凤带着她在成衣铺子换上的,谁能想到,程家名下会刚好有间铺子开在这魁星楼的边上。
“你在暗处跟着我们。”遗玉扭头吩咐了卢耀,便大步走向程小凤,同她一起穿出这后花园,朝着那五光十色的楼阁走去,身上这套男装,合身是合身,可就是太薄了,不赶紧到屋里去,她真怕着凉。
将近申时,魁星楼底层的大厅内,不管是香廊下的雅座,还是厅堂里的席案,都已客满,数十条轻缕烟纱从梁栋上环绕直垂地板,悬空的灯笼虽明,却将大厅各个角落隔出了一片片朦胧感,只有正中央搭建的三丈见方红绸台子上,是一目了然。
即是风月场所,自然少不了靡靡之音,西北角的垂帘后头,伴着琴声隐隐传来的呢哝软语音色,虽厅内碎碎人语不断,却难掩其音。
遗玉跟着程小凤,在卢耀的暗中帮忙下,有惊无险地躲过了后院的守备,安全地从偏门找到大厅,在角落一处无人的空席上坐下,她打量着四周,这一看便是心惊,虽有层层烟纱拦着视线,她还是认出些人来——
见过两次面的临川公主正在侧耳听着两名清秀的侍从逗趣,一张艳丽的面容笑得花枝乱颤;长孙无忌的族叔、也是曾经到国公府来抓人的长孙顺德,年纪一大把,怀里还搂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吃豆腐;学士宴上见过的颜学士,正低着头把玩着案上的几只玉杯。
好么,单是这几个她看见的,就是这等身份,那些隔着垂帘的,还不知是哪路神仙,难怪刚才在门外,那管事模样的中年人会对程小凤不屑一顾,能拢来这些身份地位的常客,这魁星楼的后台,该是有多硬!
公主都来了,不该差皇子吧,想到有可能李泰也在这厅里坐着,遗玉不由就有些心虚,上次爽了他的约,过了三四天便有人将梦魇解药的药材借着卢智的名义送到了向黎院,只字片语都没有传来,她天天到文学馆去,一连七八日,都没见着那人一次,反倒让她有种冒风雨前的宁静之感。
就在程小凤左顾右盼在这偌大的楼里寻找卢智人影时,楼内的曲调突然一歇,厅中众人很有默契地停下了交谈,朝着摆在正中央的台子望去。
第384章 小玉快跑
那铺着红绸、半人高的台子上,不知何时站上了一名姿容绝佳的女子,巧笑倩兮地环顾了四周,脆生生地道:“多谢诸位贵客今晚捧场,这个月的易卖会,由幽鹿当事,上个月,幽狐姐姐最高是卖了件九千六百两的琉璃玉枕,那是前朝贵妃的心爱之物,这次的好东西也不少,幽鹿还同姐姐打了赌,只要能卖出一件高她一两银子的东西来,今晚就让她陪那位出价最高的贵主出楼,诸位可是要帮帮奴呀!”
话音一落,台下便响起一片笑声和应和声,长孙顺德拍了一下案头,大声道:“鹿儿,老夫不要幽狐姑娘,就想带你出楼去吃顿宵夜,可是行得通啊?”
那名唤幽鹿的少女,脸蛋霎时变红,有些羞涩地娇嗔道:“那得等下回了。”
台下又是一阵笑声,遗玉盘腿坐在毯子上,一边剥着紫红的果子皮,一边望着那台上的女子同宾客互动,不由暗赞一声好手段。
这以“价高者得”为标准的易卖会,遗玉不是头一次听说,但这么大的场合,却是头一次见得,开场第一件东西,便是六件一套,外头罕有卖的珍珠首饰,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这套东西就被一名贵夫人以九百两的价格拿下,东西当场便被送到她那桌去,换了几张银票,正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小玉,”程小凤找不见卢智人影,很是着急,便凑到遗玉耳边,小声道:“你在这里等我,我上楼去瞧瞧。”
遗玉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要真让她在这里头瞎闯,那她还跟着进来做什么,虽然她也是存着看热闹和抓她大哥小辫子的心思,但看顾好程小凤这一点,可是前提。
“咱们进来前,可是说好了的,你要是乱跑,我就让卢耀把你敲晕再送回程府去。”
程小凤听了她这话,立刻安生下来,赔了个笑脸,便老老实实地坐着不动了。
接下来,台上又接连卖出了几件东西,除了首饰外,还有古玩字画,其中一幅美人图,被长孙顺德以了三千两的价格买下,算是这次易卖的一个小高潮。
就在那色老头付了银子收下画,顺手摸了两把那名幽鹿姑娘的小手后,随着楼内四角的大灯笼被熄灭,大厅瞬间暗下,众人来不及疑惑,便惊叹出声,那红绸台子上,多了一名高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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