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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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第5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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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玉同卢书晴交情不深,可看到卢中植死后,那老人曾经呵护备至的孙女就这么被送进宫里去侍主,心中怎不难受。

一面难受,又一面思及着李世民充宫的背后,她依稀记得后人有说,太宗皇帝是为在这群女人身上寻找长孙皇后芳踪,不论是真是假,这个理由都让她觉得可笑,若他当真那般爱重长孙皇后,又怎会在她逝后一年便如此大张旗鼓地寻欢,说来还是帝王无情,就连女色都要寻个借口。

李泰在书房处理完事务,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一身素白歪在榻上露出似嘲似苦地笑,薄唇一抿,当是不喜她脸上出现这种表情,便将手中书丢在案上,道:“都出去。”

听见这声音,遗玉扭了头看见他,来不及收拾情绪,平彤平卉已经退了出去,见李泰径自走到盆架边,倒了水梳洗,她忙从榻上起来,走过去取了架上巾帕待递给他,在外那些日子,她早就看惯他这私事亲为的习惯。

接过巾帕擦着脸上水珠,李泰转身走到铜镜前坐下,遗玉自觉跟了过去,还算熟练地摘下他金冠,取了梳子站在他身后给他梳理,这却是两年前在秘宅那段解毒的日子之后,她头一回给他梳理头发,却不知为何,做得很是自然。

李泰从镜里看她半道身影,突然道,“当日我身中梦魇,在秘宅倒是常叫你梳头。”

遗玉手上一顿,便又撩起他一缕长发,一笑道,“我刚也是想到这个。”

“还有呢?卢门落魄,世袭之爵被降,卢大、卢二身无长职,若要重振门庭,当是取悦君上最为快捷,卢二中年得子,卢家有后,卢大不必招赘,送女进宫是必行,后宫杨妃宠浓,送到她身边亦是保险,他们自己前后都想好,要你来操心么。”

遗玉被他一番话说中心思,肩头轻抖了一下,便垂下眼睑道,“我哪有操心,不过是意外的很。”

话刚落,执梳的手腕就被他握住,她下意识一缩,就听他淡声道:“说实话。”

她抬头看着从镜中两人几乎叠在一起的身影,想到他已是她夫君,心中一丝异样流过,有些酸涩,便弯下膝盖顺势在他身后跪坐下来,另一只手从后环过他腰背在他胸前收紧,靠着他,脸贴着他温厚的背脊,闻着他静人的淡香,缓缓道:“当年事出,我母兄被迫逃离在外,祖父带着大伯二伯寻了我们十多个年头,后来相认,一开始他们都是很好的长辈,却在祖父病逝,我大哥出事之后,都变了样子。卢家被长孙家压制,落魄至今,归根结底是我大哥的干系,也就是我的干系,眼见他人代我们兄妹受过,我、我心难安。”

李泰握着她拿梳的那只手腕,也绕过他胸前围了,听着她声音里压抑,沉默片刻,道:“纵是没有卢智的事,卢家也要倒。”

“啊?”遗玉一愣,茫然问道,“这是何故?”

“武德年间,怀国公负气离京,实则到江南招兵买马,在玄武门变中助父皇登位,此等中流砥柱之功,不亚于长孙、房乔,却同房乔探底安王幕中一事一般被隐藏,为世人鲜知。而今,长孙最是光耀,房谋尤得圣宠,独怀国公在外十年未归——你当真以为,是父皇体恤他早年操劳,纵他云游吗?”

遗玉忽转着念头,似是有什么跑出来,却抓不住重点,心中一急,刚要问,就听他平缓的嗓音继续道来:“父皇此人,甚有一招用人之技是谓赏罚分明,从不亏待忠心于他之人、若我没有错估,定是怀国公当中做过什么让父皇起隙,才未予他齐功之赏,而你祖父也是知道他同君已起间隙,这才借了寻找你们母子的借口,自贬在外十年以免到头来被父皇迁责,再者,你不知你祖父在外积势,若他当真一心要寻你们母子,何须十年之久。”

脑中轰然一声炸开,遗玉静默了片刻,头便开始发蒙,随即便将手臂从他胸前抽离,勉强支在身后撑着身子,喃喃道,“怎么可能,你说这样不可能,祖父他已是悔恨当年留我娘在京中,又怎会拿寻找我们当借口,他说过他已是悔了,他……”

说着说着,她自己便没了声音,她是个聪慧的女子,若是李泰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还癔症不过来,那便是块榆木了。

但若要她承认卢中植的确是拿寻找他们一家四口当做借口,感情上如何能轻松接受一直被蒙骗,若是她娘知道了,若是他大哥地下有知——

“我、我大哥也知道么?”

李泰见她神色茫然,心有不忍,却为不让卢家之事做她心结,轻轻颔首,道:“当初五院艺比时,我曾同卢智详谈一回,作为交换他告诉我卢家之事,我则助他赢房卢两家夺子那场本当必输的官司。”

“不、不对,”遗玉慌乱中寻出一点希望,一手捉住李泰衣袖,忙道,“若真是这样,那他又何必重回长安,不是为了我们吗?”

李泰反捉住她手腕,紧盯着她双眼,无情地打破她这最后一点希望,“贞观九年,父皇曾派人下江南寻他,他应是不得已才回京,非是为了你们。”

第127章 见过王妃

清晨是被窗外湖水的清凉气味扰醒的,遗玉本以为她昨夜将失眠,可却在不知不觉睡下后,连梦都没做一个。

她醒了一晌,方在李泰怀里睁开眼睛,微扬起脖子看着他下巴尖上一点凹处,只是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心口的堵塞轻轻散去,昨夜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把话说开之后,就抱了沉默不语的她回床上安置,两人一夜无话相拥到天亮。

她又低头朝他胸口偎了偎,这般陌生的亲昵动作,此刻做来却是自然,就算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他低哑的声音,也没有被吓着。

“醒了?”

“嗯,”遗玉在被中握住他左手,小声道,“谢谢你昨晚同我说那些。”没有责怪他之前的隐瞒,而是感谢。

李泰见她又肯开口说话,便知道她是想通,环着她翻了个身,手臂一手叫她枕在肩头,道,“卢家是卢家,你如今已嫁我为妃。”

遗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是觉得有些难受,可仔细想想,祖父当日待我们的情谊是不假的,大伯二伯一开始对我们也很好,不管祖父是为了哪般,他如今故去,我拿他当长辈瞧,这个、这个是怎么都不会变的。”

李泰挑了下眉,是没料到这惯常在感情上容易死脑筋的小东西,想了一夜却得出这么个结论来,侧过头,抬起她下巴,直视她道:“你还当卢家落到如今田地,是因你们兄妹所致?”

遗玉想了想,无奈摇摇头,她又不是有毛病,好的坏的都往身上揽,只是事关卢智她才会如此多想。

见她没再纠结,正也随了李泰心意,知她懂事,他便没强求她现在就和卢家撇清关系,转而看起她早起时候略带惺忪的小脸,捏了捏她的下巴,便低头覆去,却被她红着脸侧头躲过。

“还没洗漱呢。”遗玉讷讷道,一边往后缩。

“无妨。”

“等——唔、唔……”

翡翠院别致,只一单间卧房安在北角,邻旁却是一座三层高的楼阁,一楼是间宽敞的厅堂,地面铺着羊绒毯,背面墙下列着一排屏风做景,前头离地两尺修了一张宽敞的座台,列着朱红的矮案香桌,零星散着四角的锦绣软垫,遗玉穿着一袭中规中矩的桃红襦衫长裙,盘膝坐在李泰身边,头挽着乐游髻,一套明水红的首饰,贵而不俗,娇而不艳,一边侧头听着阿生介绍,一边打量着座台下头规规矩矩立的人群。

王府里有一名总管姓刘名念岁,两个副总管,一叫赵川,一叫孙得来,是个宦官,王府里的宅建横纵大分为四块,便有四个管事分理,阿生便是这北院的管事,名义上是不如总管,但实际上却比总管的职权来的还大,这几乎王府里头人尽皆知的事。

刘尚人、戚尚人两个早起进宫,这便没来,其他的小管事,却是不必见的。

“这四个府里的大侍女,分司王府衣食寝行,”阿生说着话,那几个穿着干净春衫的年轻女子便走上前来,“这是容依,这个是容诗,这个是容琴,这是容杏。”

“奴婢见过王妃。”

她们看着都是不足二十的模样,梳着妇人发式,或温或秀,容貌不俗,遗玉一一打量过去,起初是听她们名字有趣,不知谁谐音“衣食寝行”取的,但转而又想起周夫人告说,王府里的大侍女不能婚配,都是默认了的主子屋里人这才挽妇髻,又觉得不是滋味,扭头朝李泰瞥去一眼,对方却正握着一卷书翻看,连头都没抬。

“都起吧,”压下酸劲儿,叫了几个跪伏在地上行大礼的女子起来,她朝一旁招手,唤了陈曲一干人上前,指着那几个大侍女,道:“你们随我进府,便先跟着这四位做事,仔细学着本事,莫要偷奸耍滑,不然我可不饶。”

“奴婢们不敢。”从家里带来的丫鬟,平彤平卉不算,除却一个名字相像的平霞,又留了那个原名东云的改为平云留在身边。陈曲是自愿到下头去的,一并其他丫鬟都被她指派去跟着王府里大侍女做事,一来是锻炼,二来也好趁这头几个月观察一番,选了称心地做身边人。

遗玉说话时,留意着那四个大侍女神态,没难发现那容依、容杏面有异色流过,而容诗、容行却面色如常,心里有了一番计较,又招过来原本璞真园的几个男侍从,让管事们安排他们做事,算是明目张胆地安排了自己人在王府里面。

最后才叫了平彤平卉,还有从扬州跟来的管家卢东上前,指着他们对下头一群人道:“这两个是我跟前的大侍女,平彤平卉是姐妹,跟着我许年,你们且认一认,日后但凡是她们传了我话去,你们听着便是。这是卢东,管账是一把好手,我术数不大好,这府里来往账目,你们每月便叫他翻一翻吧。”

这话说外软里硬,下头一干人却立刻揖手和平彤平卉三人见了礼,卢东还好,在扬州时候便管着一群人,两姐妹有些微微兴奋,可面上却也没带出来,矜持地回了礼。

“王妃说的,都仔细记下了,莫回头忘了挨罚,又来我这里求情,我可不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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