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强说给你听。”
这容依心里也是有气,她们几个大侍女,都是李泰还在宫里便在身边服侍的,后来跟着出宫建府,终身不能嫁娶,便都把自己当了李泰帐中人瞧,尤其李泰这些年都未迎娶,王府里没有女主人,更让她们几个出挑,几乎是被下人们当了小半个主子区待,一来二去便也自视甚高起来。
如今好端端冒出来一个魏王妃,王爷又给特意修了院子,这新王妃指派了陪嫁的丫头来顶她们不说,还叫她们都听命两个不知哪里跑来的野丫鬟,怎叫她忍得下这口气。
这边平彤越听越恼,又一瞄看见她脚上颜色,一下子就瞪圆了眼,也不顾她刚才说话难听,一手挡开赵川,上前两步指着她鞋面,厉声道:“谁给你的胆子在主子新婚期里穿红鞋”
一时间,众人都将视线落在那双红鞋小脚上,没了声音,高门大户娶正妻,为示尊贵,府中上下女子,不论婚否,都能穿红鞋,不然便是压主,折煞正房。
容依被她一语指出来,神色略有慌张地从秋千上站起来,一抖裙面遮住鞋子,侧头道,“上午从湖边过湿了脚,下午出来没留神,穿错了鞋。”
“脱掉。”平彤才不和她客气,这狗仗人势的东西她从前见得多了,怎会听她胡说。
“你凶什么凶,”那容依也来了脾气,没留神身边丫鬟都低头噤了声,把两只圆眼一瞪,一手指了平彤鼻子,“你是什么东西,这魏王府轮到你来管我吗。”
“哦?那你且说说,这魏王府里,哪个能管得住你。”
“参见王妃。”一群丫鬟垂头蹲身拜下,赵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平彤也转身弯下腰,只那容依面色干窘,僵硬地放下指点平彤的手指,拧过头去。
平卉撑着红梅小伞,遗玉抄着云锦袖慢步走过来,素净的小脸粉黛未施,却是一派端庄秀丽,她将这一群人打量了个遍,遂叫了赵川说话:“早晨你们在翡翠院犯了错,我记得王爷是有交待下二十鞭子,都罚过了吗?”
赵川背后冷汗“唰”地一下便流下来,他背上是还疼着,可那好生生立在那里的大侍女,却哪里像是挨过鞭子的模样。
“王妃恕罪,是老奴——”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容依娇声抢过:“殿下只说罚我们鞭子,又没说什么时候责罚。”
这下就连平霞都拿看怪物一样的表情瞧她了,她前后待过两户人家,明白这门第越大,尊卑便是越分明,她可不知道这容依是李泰什么人,只晓得敢这样同主子顶嘴的,打死都有。
遗玉却不生气,往花架边上的石桌去了,让平霞加了垫子,才安身坐下,对赵川道:“赵总管,去取藤鞭。”
赵川两头一瞧,想起李泰早上态度,一咬牙,便闷头跑走了,一群丫鬟都露出怯色,只那容依却涨着脸怪声对遗玉道:“王妃这是要对奴婢用刑不成?”
遗玉只当她话耳旁风去,平卉在一旁倒了茶递到她手里,她端着一口一口喝下,容依见她这般态度,这才有些怕了,既不敢走又不愿意求情,磨磨蹭蹭等了一盏茶的工夫,赵川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王、王妃。”他一头大汗,手里举着一柄两指粗细的鞭子。
“二十鞭子,你仔细数了。”遗玉放下茶杯,坐正了身子面对那一脸羞怒的丫鬟,眼中始露出凛凛厉色,直把那容依盯得气势弱下,打了个寒噤,方才冷声道:“你记住,这魏王府里从今往后是有第二个主子的,打。”
赵川苦着脸,硬着头皮照着容依背后抽下鞭子,一下就将她抽的尖叫了一声,第二下她便开始躲闪,却被平彤平霞上前按住,扭跪在了地上,只能任由鞭子抽落在后背上。
“啊、不要啊疼、放、放开我啊。”
一声声痛呼,花架旁的小丫鬟都看的缩起了脖子,有几个胆小的还白了脸,遗玉看着容依背后的衣裳被抽地烂开,露出血色,捏紧了手中茶杯,几乎不眨眼地看着她挨够二十下,最后哆嗦着软倒在地上呜呜哭泣。
“今天既然遇上,我且说几句,你们下去互相传了也好,”遗玉对着那群丫鬟道,“我是个好脾气的,你们偶尔偷个懒,就算我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眼,但若是哪个以为她能在府里吃白食,搅事端,一旦被我知道,”她身体微微前倾,叫那群丫鬟紧张的头快垂到胸口去,“就是你们到王爷那里求情,也不管用。”
“赵总管把这里收拾下,库房我自己去就好。”说完话,遗玉便不多做逗留,领着平彤卢东几人,朝花园那头去了。
“呼,吓死我了。”几个小姑娘拍着胸口道,“早上看了还当王妃是个和气人,怎就突然这么厉害了,我刚还以为要挨打呢。”
“好了,都别在这围了,还不把容依姑娘扶下去,”赵川脸色难看地指了两个人抬起哭岔气的容依,“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以后少往花园里跑,这秋千是给你们搭着玩的吗,下去,下去。”
“小姐,这样不懂事的,直接丢出去就好,还留她做什么,”平彤不解道,别人当是顾忌着那几个大侍女身份,她却再清楚不过,就是主子把她们都打杀了,王爷也不会说什么。
遗玉拧了拧眉心,摇头不语,刚才她听她们说话,知道这容依几个曾在宫里服侍李泰,好歹一场主仆情分,就算看在她们当年深宫之中陪伴李泰的份上,她也不想做的太过。
“还有那红鞋,”平彤义愤道,“这要搁在别户人家,不把她腿打断才怪,也就小姐您脾气好,能容她。”
遗玉撇头叹笑一声,摸着腕上玉串,道,“一双红鞋当真就能叫我犯煞吗,我不信这个,又何须同她计较。若非是她这般明目张胆地偷懒教坏其他人,我也不会这般罚她。凡事且留三分情,我给她一回机会,若她再错,那便是她自己想不明白了。”
她哪里来的闲情同那些无知女子计较,上午将镇魂丸的方子琢磨了一回,便发现不是一般的难,李泰许诺只有她一人,她才不想自找麻烦,将大把的时间浪费在同女人较劲儿上。
闻言,平彤平卉目露思索,倒是卢东暗含欣赏地抬头看一眼遗玉背影,便又低下头,轻声道:“主子心境,非是寻常女子可比。”
魏王府的库房比起旧时怀国公府那座,还要大上一些,东西分门别类地摆放,乍一推门看去,很是壮观,遗玉就在各个藏室里面,选了两套金玉首饰,挑了两对半人高的彩绘花瓶,绫罗绸缎各两匹,还有一些补品,让人拿出去,准备明日带回去给她娘带去。
初一那天送来的嫁妆摆满了两间屋子,原本是只准备了一间,另有一间是后来腾出来的,除了那两套气派的玉雕家具外,就属江南特产的布料惹眼,红纹纱、方孔绫、冰丝缎子,十二种颜色,一色十匹,大婚那天少没叫一群女人们看花眼。
别的精木摆设就不多提了,又有八口大箱子,装满了成串的铜币贯钱,是有万贯之多,这也是从江南直接拉过来的,便是那天嫁妆队伍里头,打头的笨木箱子。一只较小的铜锁箱,里面装着五千两现银,是在她把从魁星楼那里赚来的一万两给她娘后,她娘硬塞给她的。至于房契地契还有整叠的贵票,都被收在了翡翠院的屋里。
在卢东悄悄提醒下,遗玉在装纳首饰的箱子里找到一口一尺见长的密封匣子,让力气大的平霞抱走,预备收回屋里。这里面装的可都是纯金打的条子,若按市价来换,也能值个万两。
将两间巨木暗门落了锁,钥匙遗玉收好后,以后就是她在魏王府的体己了,她将来吃王府的花王府的,只有应急或是做私事的时候,才好拿了自己的钱出来。
摸摸怀里的钥匙,遗玉忽然有种飞来横财的感觉,这同在璞真园看着那一库物件的感觉全然不同,毕竟当初她是将那些钱物看做两位兄长成家立业的钱,而这嫁妆,却是真正属于她一个人的。
这便又想起了卢老爷子来,就算是他当真在十几年后又哄了他们母子一回,但是人的感情又怎么会作假,若不在意他们一家四口,怎么会让他们大拜宗祠,若不在意她这个独孙女,又怎么会精心给她准备这么丰厚的一份嫁妆。
对老爷子,她是怎么也气不起来,怪不起来。
遗玉回到翡翠院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将晚,她本还想着怎么同李泰说那容依的事,却不见了他踪影。
“王爷去了西院见王大人,”好在院子里还留了平云在。
遗玉知道李世民派给李泰一个先生王珪,她是打算归宁后再去拜见,便也没有多问,将那金匣子收好,就梳洗了先更衣穿戴,准备着晚上和李泰一起到平康坊赴宴。
李泰从西院回来的时候,她刚换好一身行头,平卉平霞举着几条轻纱披帛叫她挑选颜色,今日闷热,她晚上就没打算穿织锦,而是挑了水蓝束腰长裙,搭了一件莹红的短褥,胸前系着水蓝的丝带,只露出锁骨往上的肌肤,既娇小可人又不失她宁和的气质,很适合这种私人晚宴的打扮,近来京中兴起露胸脯的衣裳,她不追这潮流,更别说身上被李泰弄出来的红斑牙印还没消掉。
李泰这回进屋没有撵人,他已然穿戴好,竟是同遗玉不谋而合挑了蓝色,髻上簪一枚白玉笄,腰间环一圈绞银绫革,看起来很是儒俊。
遗玉心情一下就好了,便抽了平霞手里的月色缭纱,在臂弯上搭了,就在李泰面前拎着裙子转了两小圈,嘻嘻笑道:“看看,是不是同你那身很相称。”
“嗯。”李泰看看她笑脸,眉头舒展,一边在腰上挂着鱼角佩环,一边走到她跟前,手指一勾就将她藏在衣领里的略显寒碜的红绳玉璞撩了出来,不顾遗玉反对,一下就将线头捏断,从她脖子上摘了下来。
“诶、诶?你这是做什么,给我,”遗玉伸手去抓,被他一抬手臂举起,她便踮脚去抓,两个丫鬟见状,都低头退出去。
“过几日还你。”李泰扶着她后腰防着她摔倒。
遗玉放下手臂,狐疑道,“为什么?”
李泰摇头不语,手腕一翻,那块玉就不见了踪影,遗玉捉住他手掌找了半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