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拉了身旁的人偷偷指指她,然后再窃窃私语一阵。
遗玉目不斜视地朝丙辰教舍走去,快到门口时候忽听有人在后面喊了一声“卢小姐”,她扭头看见一个有些面熟却叫一时不上名字的男学生。似是同在丙辰教舍念书的。
“卢小姐,听说你身体不适所以这几日都没有来学里,现下可是大好了?”那人两步走到遗玉跟前,一脸关心地问道。
遗玉脸上带了些客气的笑容,“已经好了,多谢。”心里却觉得这人有些自来熟。
“如此甚好,对了,这几日先生布置的课业你怕是不知吧,等到下学了我与你讲讲可好?”
遗玉略一迟疑,除了城阳公主,这种主动的示好的行为,倒是她来学之后头一次见到,只是这人却是她不认识的。
可是没等她拒绝,对方便又自顾说道:“那就说定了,下学后咱们再说。”而后就越过她进了教舍。
遗玉在原地停了一会儿,琢磨着对方这种行为背后的涵义,长孙娴虽没明摆着对她表现出恶感,可楚晓丝的行为不少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他难道就不怕长孙小姐不悦吗?
暗自摇头后,遗玉迈步也进了教舍,只是刚一进门便察觉到了不对之处。倒不是看见她桌案上的笔墨纸张都已经回到了原位,而是在座的学生见到她进来,向她投来的目光中都带了些“友好”的笑意。
友好?遗玉微微蹙眉,下意识地朝长孙娴的座位上看去,只是这一眼却让她怀疑自己眼睛出了毛病,那位端坐在位置上看书的长孙大小姐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两人目光相对,她竟然对自己点了点头,还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遗玉眨眨眼睛,若是不知道前几日自己被关事件的背后有长孙娴的暗手,怕是这会儿见了她的笑容,会觉得受宠若惊吧。
压下心里的不舒服,她镇定地回了一个点头礼,对方才又埋首继续看书,之后的一堂课里,遗玉一直有些云里雾里的,好在被先生点名讲解句段时候没有出差子。
等到下了学,她还是想不透这一个班上的学生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别人也就罢了,长孙娴却是大大地不对劲,她一边收拾桌案一边暗自猜测,余光却见着从后面走来一道人影在自己身边停下。
“卢姑娘。”有些清冷的声音,她抬头看见长孙娴那张漂亮又略带些冷淡的脸蛋,将手中的书本放下,站起身来。
“长孙小姐。”遗玉仔细看着她的表情,想着对方是否会提到楚晓丝的事情。
长孙娴淡淡一笑,“几日后沐休,尔容诗社有次茶会,卢姑娘可否赏光。”
见她并没有提及楚晓丝。反倒是莫名其妙地邀请她去什么茶会,遗玉脸上虽然表情正常,心中却在飞快地分析着现在的情况。
长孙娴见她没有立刻答复,也不生气,反倒从袖口里掏出一只两指宽窄的黄木牌来递给她,“茶会就办在我家花园,卢小姐若是愿来,申时拿了这牌子到尚书府。”
遗玉默默接过那小木牌,长孙娴便转身离开了教舍,她走后遗玉才低头看了手中的东西,周边是精致的雕纹,牌子中心有两个朱漆小字——“尔容”。
“卢小姐。”又一声叫喊把遗玉唤回神来,看着对面正朝自己走来的男学生,就是早上莫名其妙喊住她要给她交待课业的。
遗玉有些尴尬,她是真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只能礼貌地点点头,然后这人就从随身的书袋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她。
“这是最近先生布置的课业,都是过两天要交的,你回去看看若有什么不懂,等到下午可以来问我。”
“多谢。”不管这人是什么目的,她并没有拒绝,而是接过了那册子正经放进了自己的书袋里。
之后两人便一路出了教舍,走到书院门口见着卢智。那男学生先是一愣,而后分别对兄妹俩告别,后一个人快步朝远处去了。
“大哥?”遗玉看着卢智站着不动,直盯着那个男学生的背影,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卢智收回视线,扭头对遗玉道:“你怎么和他一道出来?”
遗玉有些无奈地把早上的事情对卢智讲了,最后还问道:“你认识他?”
卢智眉头一挑,并不答她,“他你是不认识,不过他的兄长你肯定认识。”说完便带着遗玉朝甘味居走去。
“他兄长?”遗玉跟着他一同朝前走了几步,不大会儿便有些迟疑地问道:“是……杜先生?”说来那人面容倒是同杜若瑾有几分相似。
卢智点点头。“正是,那人是杜府的二公子,名叫杜荷,是杜大人平妻所出,虽不若杜先生在学里来的有名,也是个文采颇高之人。”
杜荷,遗玉脑中一闪而过这个名字,起初觉得有些耳熟,听到卢智的评价后,才想到几日前她在红榜之上看到书学院那几个得了甲评的学生名字,正是有一个叫杜荷的。
“刚才下学后,长孙娴来找了我,说是邀我这次沐休到她府上去参加茶会,还给了我一块牌子。”说着遗玉就掏出那块刻字的精致木牌给卢智看。
“咦?”卢智的声音有些惊讶,拿着那牌子前后翻看了几遍,方才问道:“她可有说别的?”
“还提到了什么尔容诗社,大哥,那是什么东西?”
卢智思索了一阵,而后对她解释,“这尔容诗社是长孙娴及笄后办的,里面的成员多是长安城内官员之女,都是有些才名在外的,虽它是长孙娴办的,但这诗社的成员却是什么人都有,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派别,像是城阳公主和高阳公主也都是这诗社的一份子。”
“那她邀请我去参加她们的茶会,是个什么意思?”
卢智扭头看了她一眼,表情也是带了些疑惑,“这我也弄不清楚,不过她给了你这牌子,却是有招你加入诗社的意思。”
“嗯?”
“这诗社里的每个人都有一块牌子,大哥也认得一两个诗社的成员,所以见过那牌子的,同你这块一模一样。”
“你说,她这是安的什么心?”她被楚晓丝差点整死,长孙娴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地邀请她加入尔容诗社,这不是脑子就毛病。那便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不管她安的什么心,你若是问我意见,我觉得你最好是去这茶会上看看。”卢智的声音很是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却让遗玉沉默了一阵。
太子、吴王、魏王,三方虽然势大,但在当今皇上正值壮年的情况下,明投暗效三方的人马其实是不如那些中立的势力强盛的,像是长孙无忌、杜如晦之流,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他们两兄妹不会参与到夺嫡之中,卢智在文学馆做文士,而她现下最好的去处怕就是这与魏王府下文学馆异曲同工的尔容诗社了,能够借此结识一些态度中立的公主小姐,也是件好事。
直到走到甘味居门口,她才开口对卢智道:“那我就去看看好了。”
第106章 找上门
傍晚从甘味居出来,卢智被人叫走,遗玉和陈曲一路散步回了坤院,天还微亮,快到院子门口时候,远远看见守门的两个仆妇正同一个穿着不俗的陌生妇人说话。
起初遗玉并没在意,院里学生的家人到宿馆找人这种情况很是常见。只是其中一个仆妇看见她后,却对那陌生的妇人指了指她,然后那妇人便一脸惊喜地朝自己跑了过来。
遗玉心头一跳,隐隐有种不妙之感涌上,果然那妇人跑到她跟前一步处停下后,语气有些激动地问道:“可、可是卢小姐?”
“你是?”遗玉并没回答,反而朝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像,真是太像了!”那妇人也不理她,自顾上下把她打量了一遍,而后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这位夫人若是无事,还请借过。”遗玉微微垂下头避开她投在自己脸上过于热切的目光,一手拉着陈曲就要从她身边绕过去,可是刚走两步就被她慌忙伸手拦下。
“瞧我!这、这都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了,孩子,你现下可有空,陪姨去个地方可好?”妇人强忍住激动。眼眶有些微红,说完她就要伸手去拉人。
“对不住,我这会儿没空。”遗玉听到她的自称,脸色更是深沉,一侧身躲过她朝自己左臂伸来的手,表现出一副不愿意同她多谈的模样。
“你、你……你别走啊!”妇人这才发现了遗玉有些不合作的态度,一时间又不知如何解释,只能张开手臂拦在她的前面。
遗玉顿感头疼,她大概已经猜到了这妇人的身份,没有想到那边的人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他们,只是她实在没什么兴趣与对方来上一出十二年后再相认的戏码。
这会儿已经有不少学生都吃过了晚饭回院,路过的看着她们这样子,纷纷回头打量,有好奇心重的还站在不远处观看起来。她这几日正是“出名”的时候,真是不想再惹出什么话题来任人议论。
“夫人,怕是你认错人了,我根本就不认得你。”
“那是你不知道!孩子,你是不是还有两个哥哥,带我去见见他们好吗?”
遗玉暗叹一声,看了看周围越聚越多的人,出声对她道:“你先随我来。”接着她吩咐了陈曲先回院子,而后带着目露喜色的妇人转身朝学宿馆后门走去。
在宿馆对面的街边找了一处无人的角落,遗玉对那妇人道:“有什么事,你就在这里说吧。”
“你跟我去个地方好吗?”妇人眼神透着说不出的祈求。
遗玉却摇了摇头,“你若是没话说,那我便回去了。”说完她转身作势欲走,对方才赶紧又伸手拦下她。
“好好。我说、我说。”
遗玉将双手缩进了袖子里面,看着她那张略显老态的脸上流露出的复杂神色,静静等待着她开口。
好半天,她才将表情定在哀伤这一格上,“我、我是你亲姨。”
“噗哧”一声,遗玉笑了出来,两只眼睛微微弯起,语气带了些调侃,“夫人,您该不是得了癔症吧,这大白天的怎就说起胡话来。”
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的妇人一时只愣愣地看着她笑,嘴巴微微张着,竟是不知如何接话。
遗玉眉头一挑,神色很是轻松,